走進廣場,陳小樂驚愕的看到幾個士兵把珍稀香木製成的王府家俱劈的稀爛,當成柴木往鍋裡扔,浪費啊,陳小樂設身處地的感到一陣肉疼,『這些傢俱你們不要給我留著啊,老子拿回去裝飾望月樓,拿楠香木去點火,你丫比當陽王還奢侈』。價值連城的柴木相繼投進一口從當陽郊外天波寺抬來的「千人鍋」。
巨大的鐵鍋內,撒滿姜、蔥、蒜、桂皮、花椒以及無數高湯燉煮用料,奇香撲鼻,香飄百里,可謂是史上最牛的一頓烤肉了。
熊熊烈焰中,巨鍋之中,七、八隻剝皮去角的整只梅花鹿煮的嘩啦嘩啦冒泡,而在大鍋旁邊,捆著一個肥碩無比的大胖子,胖子臉上的肥肉此刻全部凝結到鼻子一帶,打眼看去,就好像一團白色的麻花一樣。而他眼睛裡的恐懼,讓人不寒而慄,就算是眼睜睜看著刀剁在自己脖子上,也不可能投出如此驚恐的眼神,似乎要把眼前的真個世界撕成碎片一樣。
陳小樂立刻明白了後面將要發生什麼了,這個胖子他並不陌生,不到一米七的身高,體重超過了三百斤,整個當陽城只有當陽王沈建個人有如此的噸位。
聶展星這老頭,不會是真要把當陽王給煮了吧?
「來,陳娃兒,就差你了,快入座,準備吃肉。」聶展星抬眼看到了他,熱情的招呼他就坐。能夠在鍋邊坐著的,無不是鬼面軍中有資歷有身份的大將,他一個剛剛依附過來的小孩子,能夠跟諸將坐在一起,顯示出聶展星決心重用他的信號。
陳小樂的目光和坐席中的葉飛孤在空中相撞,彼此微微的點頭,情景特殊,卻是不方便打招呼。
陳小樂考慮不了那麼多了,一想到一會將要發生的事情,他就忍不住想幹嘔。失魂落魄的坐到袁靜心身邊,他抱著最後一線希望問道:「將軍,這是,這是要幹什麼?」
袁靜心爽朗的笑道:「小子,你有福了,當陽王的肉吃上一碗,保證一年到頭順順利利,一帆風順。」
陳小樂慨然起身,大聲說道:「大元帥,當陽王雖然作惡多端,死有餘辜,給他個凌遲也就是了,鬼面軍以仁義著於天下,豈可如禽獸般吃人喝血,萬望大元帥三思,收回成命。」
一些將領聽了這話不樂意了,拍著桌子嚷嚷道:「哪裡來的野小子,在那裡大放厥詞,不要壞了老子的興致,滾!」
聶展星眉頭深鎖,沉聲說道:「陳小樂,非是我殘忍,霧隱國近年連逢大旱,百姓寸谷未收,又受到貪官污吏的盤剝,以致出現了妻食夫,父食子,兄弟相食的慘事。當陽王坐擁家資億萬,而不肯稍撥錢糧賑濟災民,遂使屍橫遍野,十室九空。現在我就是要讓沈建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讓霧隱國的藩王貪官都看看,不管蒼生死活是個什麼樣的下場!」
陳小樂還要再勸,聶展星眉間殺氣畢露,袁靜心連忙拽他的衣角,捂著嘴低聲說道:「別扯了,老大要怒了,坐下。」
陳小樂終不願為了一個惡貫滿盈的當陽王,而與鬼面軍團反目,歎了口氣,坐了下去,自顧自喝起了悶酒。
一黑臉男人罵罵咧咧的說:「哪裡來的狗崽子,淨說些沒臉沒皮的廢話,弄得老子沒了食慾,殺千刀的小崽子。」
陳小樂對聶展星忌憚,對這些人可不畏懼,默默抄起椅子,咬著嘴唇就想衝上去廢了他,袁靜心按住他的手,默不作聲的嘀咕:「別動,老大在那裡看著呢,別犯了忌諱。」
陳小樂心中一凜,強自壓下了心頭怒火,低頭自斟自飲,目不旁視。
過了一會,鐵籐叫道:「成了,你們幾個,把死胖子扔鍋裡去!」
當陽王身軀巨大,合四人之力才把他抬了起來,鐵籐雙眼綻放出奇彩,興奮的喊道:「放!」四人一起用力,來回甩了兩下,把當陽王撲騰一聲扔進了大鍋裡。濺起的巨大油花迸進了一士卒的眼裡,疼得滿地打滾,被同伴抬起來送出了當陽王府。
肥碩的當陽王從小到大何曾有過這樣的待遇,拚命掙扎著往外冒,瞎子游泳一樣上下撲騰,時而竄出水面,時而沉入水底,扯著尖細的嗓子嚎叫,淒厲之極。
沈建毛都被剃光了,一身乳白色的肥肉彷彿一頭豬一樣,雙手好不容易抓住一隻浮起的梅花鹿屍體,略作喘息,大鍋周圍看守的士兵立刻獰笑著用長矛戮刺他的胳膊,使他不得不慘叫著放開手,重新在已經微微燒開的熱水中翻滾,慘叫。
不知過了多久,陳小樂雙眼茫然的看著桌子上散發著誘人味道的大肉,心中一片淒然。聶展星大步走到他面前,用筷子夾起一大塊肉,臉色陰沉著說:「陳娃,吃了這塊肉。」
陳小樂心頭一震,死死盯著聶展星的眼睛,微微一笑,接過肉大口咀嚼。
聶展星臉色稍雯,問道:「味道如何。」
陳小樂笑道:「果然鮮美。」
眾將一起起哄,笑他剛才還裝腔作勢,這會吃得一臉饞相。陳小樂見聶展星沒有離開的意思,自己夾起一塊香噴噴的肉,三兩口囫圇著嚥了下去。四目相對,聶展星滿意的點了點頭,回到座位上與諸將飲酒談笑去了。
陳小樂跟袁靜心喝了幾杯酒,搖搖晃晃站起身來。「去哪?」袁靜心問道。
「去解個手。他奶奶的,這人肉果然不新鮮,吃了才兩塊就鬧著肚子疼。」陳小樂鎮定自若的走出廣場,跌跌撞撞跑進一間屋子,蹲在牆角大口大口嘔吐起來。伴隨著嘔吐的,是止不住的淚水。
「聶展星,聶展星!」他的心底泛起滔天的怒意,一個人無論有多麼罪大惡極,都不應該死於這樣的方式。
他不敢耽擱太久,怕聶展星起了疑心,用袖子把臉上的淚痕全部擦淨,正了正衣襟,微笑著走回廣場。那口鍋完成了使命,撤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近百個或老或小的女人,淚流滿面的站在諸將面前,排成一隊可憐兮兮的望著胡吃海喝的諸將,她們的命運已掌握在這些殺人不眨眼的妖手中。中間還夾雜著一個相貌俊秀的公子哥,陳小樂一眼就認出來是他的哥們沈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