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雨畢竟是丁雨,拿捏個把小汪這樣的職場新人當然不在話下。舒殢殩獍丁雨這樣真刀明槍地問出來,反倒將小汪逼到牆角,訥訥地說不出話來。
丁雨笑得更加從容,她抱著手肘,腳跟在地毯上輕輕轉圈兒,「小汪你當然不可能是真的愛上我了,除非你有病。」
「且不說我年紀比你大了這麼多,更何況我還是個帶著孩子的單身媽媽。男孩子不好養,未來小哲的身上要花的錢還多著,就憑小汪你現在的收入,就知道那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所以小汪你自己心裡最清楚,你絕不可能是真的愛上我了。」
丁雨一邊說著,一邊抱著手肘從容地四周顧望,確定週遭無人,這才壓低聲音繼續說著。即便走廊裡走來人,遠觀著兩人的模樣,也彷彿只是丁雨在與小汪說著公事罷了。
「——既然小汪你不可能是真的愛上我了,那又憑什麼要跳出來對我管三管四?我喜歡不喜歡月總,關你什麼事?至於小哲的爸爸是誰,就更與你無關。孀」
丁雨凝著小汪的臉,看見他顴骨上那點紅暈一點一點地消散了,最後化作蒼白。
丁雨知道自己的話說得狠,可是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話才是最管用的。就像人在迷途,該給他當頭棒喝。
她絕不能讓小汪真的愛上她蕊。
是的,她知道她這樣做對小汪不公平,當初這一切的發軔是由她始作俑,是她為了幫月慕白而主動勾/引了小汪。可是一場情錯不該發展為長久的迷情,她跟小汪在一起不合適——小汪還有他未來的大把青春,還有他自己的女友,而她早已過了女孩子最好的年紀,更何況還有小哲。
她當年將小哲抱進懷中的時候,便已經發誓,這一輩子放棄個人的情愛,只專心家庭,將所有的心力都用在小哲身上。
丁雨心中越是翻起涼澀的苦,她面上的笑反倒越甜,「小汪,至於我是否喜歡月總——其實我也不妨直接告訴你罷,我想反正你也都看出來了:我就是喜歡他,而且喜歡多年。」
「當年因為有荊南在,我不能越過荊南去而喜歡月總;不過此時已經不同。荊南已經故去多年,而月總依舊是單身;我呢,就算還帶著小哲,畢竟也是單身。對於我們這樣一對單身男女來說,又有什麼不可以?天不管地不管,就更輪不到小汪你來管。」
丁雨的話一句一句地說出來,小汪的臉一層一層地蒼白。
話已至此,便再無溫情。小汪的手指用力地捏著杯子,捏得太用力,而使得指節都呈青白色。他忽地笑起來,「主任,我在咱們總裁辦的脂粉堆裡打滾得久了,心思也變得娘起來——請原諒我的惡毒,讓我猜一下:主任你其實是很恨蘭溪的吧?」
「你說什麼?」丁雨瞇起眼睛來,面上的從容笑意瞬間冰凍,「小汪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主任怎麼會不懂?」
小汪蒼白地笑,「主任方才說得明白,主任是喜歡了月總多年的,當年不能表達是礙著章荊南;可是章荊南已經離世這麼多年,主任卻還等了這麼多年——是因為這期間又出現了蘭溪啊。從大學到現在,蘭溪暗戀了月總多年,實則也是月總偷偷喜歡了蘭溪多年,於是丁主任的青春就又因蘭溪這個意外多出來的障礙而又多蹉跎了多年。」
小汪面上溢著既頑抗又脆弱的神情,像是受盡了委屈的孩子,不顧一切地想要反抗,不管自己的疼痛,而豁出一切去要將對手也刺傷,讓她也感受到自己一樣的疼。
「所以主任怎麼能不恨蘭溪呢?哈哈,哈,此時想來,當初蘭溪想要辭職,人力資源那邊還沒走程序呢,主任卻忙不迭地簽了字……」
「主任向來是性子沉穩的人,那次怎麼就這麼沉不住氣了呢?原來主任也是個公私不分的人啊,根本不是往日裡所表現出來的那個冷靜沉穩的白領麗人的形象!」
丁雨說不出話來,只謹慎地再轉頭四顧,生怕有人會走出來聽見。
小汪笑得更加絕望。他真的不想這樣跟她撕破臉,更不想看見她那樣防備的神色——他只是想,只是想讓她多看他一眼;他只是想讓最在她心中多一點份量……卻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今天的話越說越過分,便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跟她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遠,越拉越遠。
小汪只覺心區窒悶,用力地低吼出來,「……小哲,小哲雖然年紀還小,可是他一看就是月家的孩子!」
「主任你說,咱們整個公司的員工,是不是只有我陰差陽錯而有機會見過小哲?倘若別人也見過小哲的話,是不是大家就都明白小哲的身份了?」
小汪自己彷彿都在如同秋風中的葉片一般搖晃,他是絕望地,也是攤開手中最後一張底牌地決絕,「……主任你說,如果我把小哲的身世秘密說出來的話,這會不會成為咱們月集團最吸引人的一個故事?」
「你敢!」
丁雨驚得雙目圓睜,跨前一步,幾乎貼到了小汪耳邊,「無論你對我有多少恨,我都受了;可是你如果敢打小哲的主意——小汪,我會殺了你的!」
丁雨現在無比後悔,後悔自己竟然讓小哲被小汪給看見過——這真是老天跟她開的一個殘酷的玩笑。這幾年她將小哲藏得很好,卻沒想到小汪會住在同一片居住區,所以撞見小哲。
更巧合的是,小汪因為是總秘的緣故,於是對月家也都比其他員工熟悉些,他熟悉月家人面貌上的遺傳特徵,所以他才敢一口咬定小哲就是月家的孩子!
「我會誓死保護我的孩子,我沒有在跟你開玩笑!」丁雨再強調了一句,「任何人,都不准傷害我的孩子!」
「我也不想……」
小汪被丁雨的氣勢迫得輕輕閉上了眼睛。清秀的男孩子,年輕而乾淨,這樣閉上眼睛便又洩露出他的慌張——只有原本善良、不善於真正做惡人的,才會在這個針尖相對的時候,還會向對手露出自己的慌張。
「主任你聽我說,我也不想傷害到小哲,真的。」
小汪用力地組織詞語,想要準確表達出自己的心情,「……我只是希望,我也能有機會對小哲好。主任我不希望你認為,我是個輕浮孟/浪的人;如果不是你的話,就算有女人對我做那樣的事,我也不會就範。」
丁雨皺眉,「夠了,你別說了!」
小汪顴骨上的紅暈又起,「你聽我說完,求你。你相信我,因為是你,所以我才沒有抗拒。只因為是你!」
兩人正說到激動處,丁雨想要轉身離去,小汪下意識伸手想起扯丁雨的手臂來攔阻。月慕白的辦公室門忽然一開,月慕白目色淡淡瞟過來,輕輕喚了聲,「丁主任,你現在忙麼?如果有時間的話到我辦公室裡來一下。」
「好的月總,我這就來。」
丁雨面上尷尬地紅了紅,盯了小汪一眼,便在他眼前轉身,朝著月慕白的辦公室走去。
小汪的攔阻變空,他眼睜睜看著丁雨隱入月慕白的辦公室,而月慕白的目光越過丁雨的肩頭,若有似無地盯了他一眼。然後辦公室門鏗然關嚴,他只能無力地垂下了手臂。
她說的也許沒錯:以他小汪此時展示給人看的形象,他拿什麼跟人家月總相比?
僅有的一張牌是年輕,可是年輕卻會在丁雨這樣年紀的人眼中,被看做是幼稚。
小汪深吸了口氣,轉身走向辦公室去。月明樓給他打過好幾次電話,說要一起出去玩兒去,他一直沒心思接著;看來現在他應該給月明樓回撥個電話了。
月慕白辦公室。
丁雨有些緊張地站在月慕白面前,生怕是方才月慕白聽見了她跟小汪的談話。
月慕白叫她進來,卻也不急著說話,而是親自給她倒了杯茶,然後便靜靜無聲地望著她。
良久,月慕白才說,「丁雨,這多年辛苦你了。無論從公從私,我都要對你說聲謝謝。我之所以從沒對你說過,是因為覺得大恩不言謝,單說這個詞是輕了。」
丁雨一慌,霍地抬頭望月慕白,嘴唇囁嚅著,彷彿有千言萬語想說,卻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月慕白卻垂下頭去,眸光只望向桌面,「……只是你實在不該暗恨蘭溪。」
---------
【更新到這裡,明早見。在想蘭溪和小樓的孩子的名字,忽然大叫一聲,唉呀媽呀,要是女孩子的話,豈不是要叫「月蘭芽」?卡卡!終於明白《美人圖》裡為啥取這個名字了,原來是從這邊穿越過去的咩?被自己給打敗了,哈哈。】
謝謝如下親們的支持:
4張:飄絮、雨之語滴、
3張:飛揚、時空、悔明、fuwapie、妖妖08、
2張:叮噹、白曇、
1張:屁屁媽、snoopy79、
謝謝咪/咪的鮮花、時空的閃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