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花小姐這畫的是……」烏梅本來想跟這個不客氣難伺候無法無天的大小姐打個友好的招呼而已,她卻找錯了話茬,眼光停留在畫紙上,怎麼也挪不開了。舒殢殩獍
「這畫的……是馬吧?」
花深深握筆的手指頓時一僵。
「噗。」冷冰只能用這個字來表達此刻的心情。無比爽啊。
「馬?不像啊。我看倒像是兔子。」晏清都大發議論。夏大哥脫離了危險,大家的心情果然都十二分的愉悅。連木頭人晏清都的幽默都著實增長了不少。
「是鹿吧。」武陵春笑道,「深深姑娘為何要畫這蜚鹿呢?」
花深深倒是連頭也不抬,手裡繼續洋洋灑灑:「等我畫完了你們就知道。」
要多久才能畫完啊……
冷冰無奈。正欲哭無淚,手中的傘卻被什麼人給接住了。
「烏梅姐姐?」
「冷冰,你去歇會兒,我來撐傘吧。」
烏梅溫柔的笑容讓冷冰又是感動又是心酸。不行,怎麼能讓烏梅姐姐這麼好的人伺候這驕橫無禮的魔女呢?冷冰握緊了傘道:「我可以的啦!我要好好看住她,免得她耍花招!」
武陵春的折扇輕輕在冷冰肩上點了點。烏梅還是把紙傘接過來,眼神指了指武陵春。
原來是春哥……找我有事?
冷冰這才大夢初醒。她急忙起身,隨著武陵春走到了假山石旁。
隔了這麼遠,不想被花深深聽到?春哥是有什麼事要問麼?
「冷冰。」
武陵春壓低了聲音,透過假山罅隙,依稀可見那女孩子伏桌畫畫的背影。看到背影還好,若是看到那雙清澈得沒有一絲雜質的明眸,武陵春恐怕也難以擺出現在這樣嚴肅的表情了。
「這個花深深……當真自稱是魔尊的女兒?」
「嗯。她還自稱是墨主呢。」冷冰鼻子裡不滿得哼哼,「召喚系有什麼了不起,還不是輕易被我的魂法打趴?」
「呵呵,真有此事,倒非是她能力不強。只是冷冰現在變得強大了呀。」
武陵春兩句話說得冷冰差點飄上天。據武陵春所查,魔尊自成魔來飄然一身,無親無友,身邊甚至連紅顏知己都未出現過,哪裡會有女兒呢?
至於這個花深深,她出現在魔族,被魔尊正名為「大小姐」的時候,已經六歲了。說她是魔尊的親女有些讓人懷疑,養女——倒是極有可能。
她來自什麼地方?魔尊又為何會收容她,寵愛她,養成這般嬌縱無禮的個性呢?
「哎……那些,不說那些啦。春哥,你快把這魔女趕出去好不好?她討厭死了!」
冷冰又拿出了撒嬌的殺手鑭,雖然好像不太管用……不對,剛才好像沒說到點上,反而是把自己的私心給說漏了。冷冰改口道:
「啊,我是說,不管這個花深深是不是墨主,她都很明顯是魔尊老頭子派過來的臥底!我們必須把她清除出去,不然後患無窮!」
「以魔尊現在的實力,他要對付我們,根本用不著如此費周章。」
一句話說得冷冰愣住。確實。若不是花深深把他們四個從硯之試練塔裡帶出來,冷冰和黎辰早早昏迷,夏孤臨身受重傷,晏離兮又因陰陽裂體元氣大傷,仍然唯有一死。
「花深深一人,未必是我們所有人的對手;她是魔尊的掌上明珠,卻是不爭的事實。所以花深深來我們這裡,該擔心的不是我們,而是魔尊。」
武陵春的分析不無道理。冷冰強嘴道:「可是……她為什麼救我們,為什麼要來武府,又為什麼要賴著不走啊啊啊?總該有個理由吧!」
武陵春笑道:「這會兒工夫,花大小姐的大作怕是已經完成了,我們何不出去看看?」
兩人走回去,柳樹蔭下果然是一番熱鬧。蜚鹿總算是解脫了,身上的冷焰一冒三丈高,滿院子蹦躂著好像在慶祝自己沒被太陽烤成鹿干。
可是它身上本來就燃燒著火焰啊……還怕太陽曬?
花深深倒是很得意,畫紙一揮,一下子湊過去五個腦袋。
……
大家很快面面相覷,表情各異,都不發表評論。
「這……」烏梅這次謹慎了,沒敢第一個發話。倒是南黎辰精力充沛,先是叉著腰直著脖子看了半天,又彎下腰側著頭看了半刻,臉憋得通紅,比剛才太陽曬的還要滾燙。
「南黎辰,你說,我畫得可像?」花深深沖南黎辰眨眨眼睛,耳際兩個鈴鐺墜子晃啊晃的,直晃得南黎辰打了個激靈。
「像,像,太像了!這個……我把蜚鹿拉過來,問問它像不像哈……」
黎辰說罷腳底抹油。其餘人的心立馬提了起來。闖蕩江湖這麼多年,昧著良心說話自然不是正派人物該做的;可是,大家頭一次覺得,撒個善意的謊也是種折磨。
「這個……上完色之後,是有點像馬了。確實不像兔子。」晏清都彎著腰看了半天方才直起身子。他頓時僵住。
怎麼所有人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他……說錯什麼了嗎?
冷冰簡直不敢去看花深深的反應!清都哥啊……你不是一直都呆在旁邊看她畫畫的嗎?還沒搞清楚狀況麼?
冷冰急忙給晏清都使眼色。無奈蜚鹿已經跑走了,又沒辦法暗示他她畫的就是那頭鹿。
冷冰只好對晏清都拚命眨眼,然後揚高了下巴指著南黎辰和蜚鹿剛才站的地方。
但願你能明白!再不明白過來,我可幫不了你啦!
「什麼?」眼看著花深深臉色晴轉多雲又轉雷陣雨又轉沙塵暴,晏清都嚇得小臉刷白,不敢怠慢。剛才,剛才午飯的時候,她一個眼神嚇得應太平跳到火鍋裡那一幕還在晏清都眼前浮現著……
傷不起啊……
晏清都嚥了口唾沫,剛才說像兔子,像馬,肯定都不對。冷冰拚命示意的那是什麼?那棵柳樹?不可能吧,她分不清藍色和綠色麼?如果不是柳樹那是……
徹底暈了,還沒猜出來啊!冷冰咬牙切齒得從齒縫裡擠出幾個字:「跑了的……」
她惡狠狠的逼視下晏清都眼前終於一亮。總算——
冷冰剛要鬆口氣。晏清都的眼神豁然開朗,一向低調的他激動得在空中打了個響指:「哈哈,我明白了,她畫的原來是黎辰啊,真像,真像!」
吐……
冷冰真的要吐血了。她閉目轉身道:「我去告訴南黎辰一聲,今晚的火鍋少放辣。」
「慢著。」
花深深的聲音倒是比冷冰的想像淡定許多。她漠然將畫紙朝空中一丟,喝道:「我要你們看的,其實並不是畫!」
畫紙在驕陽中旋轉飄下,忽而「噗」得冒了一股藍煙。煙塵散盡,從中走出一個昂首挺胸威風凜凜的……
鹿。
居然真的是鹿!不是兔子不是馬也不是南黎辰!
冷冰忍不住湊到跟前看個究竟。一對鹿角閃爍著月色般的光澤,一身冷焰如披霜雪,又如燃燒著的冰羽。它金色的眼瞳中滿是君王之氣,眼睛周圍毛皮上的閃電花紋震懾人心。南黎辰抓來那頭蜚鹿在府裡呆久了,沾了人間氣,這一頭卻如從天境下凡的一般,威風八面,氣度不凡。
莫非……這是花深深之前提到過的「顏色術法」?
冷冰只顧驚歎。這一幕看在武陵春眼裡,他心中已經無法平靜,趁著眾人議論紛紛,獨自回到書房,開始翻閱典籍。
照冷冰所說,花深深在硯之試練塔與她過招,所使用的是「召喚花精靈」的超越術法。從她的召喚法器相思環容量和她的靈力來看,可召喚的花精靈應該不下百種。能召喚如此眾多的花精靈非是魔族之能,應當是「仙族」能力;
而她剛才所用的顏色術法,說不上有多高明。顏色術法的使用畫藝不是關鍵,只要能用好顏色,幻術便可以假亂真。她對顏色的選用極其敏感,她的此項擅長,正好便是南歌子的軟肋!
他的手指在紙頁上快速滑動,一目十行。就是這裡。
「生洲在東海丑寅之間,接蓬萊十七萬里,地方二千五百里。去西岸二十三萬里。上有仙家數萬。天氣安和,芝草常生。地無寒暑,安養萬物。亦多山川仙草眾芝。一洲之水,味如飴酪。至良洲者也。」
生洲。
武陵春合上書。生洲乃百花齊妍之地,召喚百花的能力,只有可能在這裡得到。
查資料一查到仙境,就不好落實了。梅花三弄收集情報的本領再強,也不能有事沒事就跑到十洲三島去調查。如此一來,花深深的真實來歷,更加難以確定。
「公子,你在裡面麼?」
敲門聲打斷了武陵春的思路。是烏梅的聲音。他揚手道:「進來。」
「何事?」
「公子,青兒姑娘為了照顧夏公子,已是一天一夜沒有合眼,更是米水不曾沾牙。南歌先生已經勸過多少次,青姑娘卻聽不進去。還是您去勸勸吧。」
就為了此事?他勸便會有用麼?
武陵春笑著搖搖頭,現在大家都知道他跟青玉案是兄妹,唯獨青玉案自己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