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天歌決定離這個男人遠點,再這樣下去,不是她瘋了,就是他瘋了。
墨離勾起唇角,比無賴麼?她永遠不是他的對手。
意猶未盡,見她往旁邊挪了挪,他又湊過去,正想著怎麼調笑她,他們來的路上卻有馬蹄聲急促傳來。
不是上等的好馬絕不可能有這麼強健有力的蹄聲,且能這麼快追過來,除了司徒景只怕沒有別人。
蹄聲接近速度很快,兩人互望一眼,皆在對方眼裡看到自己的想法。
在這短短片刻,一個計劃已在兩人心中產生,只一眼,便已交換了全部。
靜守原地,伺機而動。
少頃,便見一抹紅雲朝這邊而來,再近些,便可看清紅雲之上那張雖美卻緊繃的臉,以及下面那匹黑色的健馬。
正是司徒景。
「忽——」衣袂飄動,看似很慢,實則很快。
就在那人與馬從眼前一掠而過的瞬間,另一抹艷紅自地上倏忽而起,衣裙飛舞,黑髮飄飄,狀如閃電,直擊馬背上的司徒景。
司徒景忽覺身後有異,未及回頭,人已出手,轉身之際反手往後一拍……
這一拍,不夠快,也不夠份量。
他反手出擊本就不能使出全力,更何況,他一開始就失了先機。
儘管在這種情況之下,若是墨離全力一擊,定能使司徒景受傷,但他並未與之硬碰硬,而是身形一轉,避過司徒景的出手,之後出其不意在其身上大穴點下。
身形陡然落下,他坐在司徒景身後,扯過司徒景手中的韁繩勒住酈王的奔勢。
這樣的動靜,顯然驚動了前方營地的駐軍,列好的陣營立即嚴陣以待,兩邊又有大批士兵呈翼形包抄過來。
距離不遠,因此很快便將這邊包圍,之後便聽得不少驚呼同時響起,「是王爺!」
墨離卻不管這些,他環住司徒景僵直的腰,靠過去貼著他的耳後道:「爺,這麼晚了,您這是要到哪兒去?」
「給小爺滾!」司徒景全身被制,心裡的火更加熾烈。
「爺的火氣可真大。」墨離鬆開他,道,「既然爺不喜歡,那我可走了。」
「回來!」想到還不能讓他滾,司徒景又將他喝住。
墨離眨了眨眼,「爺這又是滾又是回來的,到底要讓我怎樣?」
司徒景忍著火氣道:「那個女人在哪裡?」
「爺是在找我麼?」邊上一人含笑走了出來,手裡把玩著長劍。
「你果然到了這裡。」司徒景一看到寧天歌,長眸裡的血色又濃了濃。
「是啊,就算到了這裡,還是讓爺給找到了。」寧天歌給了個無奈的笑,「爺的本事可真大。」
司徒景盯著她臉上的神色,判斷著她話裡的真假,末了,笑哼一聲,「別想甩掉我,除非你一劍將我殺了!」
「哦?」她一步上前,錚然拔劍出鞘,劍尖抵著他有喉間,臉上笑容若春風,「是這樣麼?」
一陣驚叫,包圍圈緊了緊。
「休得傷害王爺!」為首的將軍大驚,拔劍就要衝上來,卻又忌憚反而傷了司徒景而躊躇不前。
「退下!」司徒景沉著臉看都不看他,將他喝退,長眸緊盯著寧天歌,劍上雪亮的反光映著他猩紅的眼。
寧天歌靜靜地看著他,劍身紋絲不動。
他忽而一笑,嗓音微啞,「七妹,你看我面如春色,眸如曉月,如此美撼凡塵完美無暇,你,當真下得了手?」
她亦微笑,語聲輕柔,「我看你獐頭鼠目,長嘴獠牙,殺了你正好為萬千少女除害。」
他扯起唇角,眸色暗沉,低聲道:「美人劍下死,做鬼也風流。我司徒景一生愛美人,最終能死在美人手下,也不枉這風流稱號。」
「能讓名聞天下的平陽王死在我手裡,也是我的榮幸。」她轉身,面對著那些包圍過來的將士,挑唇說道,「你們也想看著你們的王爺死在我劍下?」
「你,你這個女人,快放了王爺!」那將軍吞了口口水,霍地抬起手裡的劍遠遠指著她。
「我只問,你們想不想看著你們王爺死在我劍下。」她平靜地敘述。
「當然不想!」那將軍象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著她。
「好,既然不想,那麼我數三,你們都退開,讓我們通過你們的營地。」她淡然一掃,「只要讓我們過了邊境線,我們保證還你們一個毫髮不損的王爺。」
「好好,我們退。」將軍領著士兵就要退開。
「沒有我的命令,誰敢退!」司徒景突然厲喝。
「王爺,你……」
「退不退?」寧天歌冷眸一掃,手中長劍往前一遞,司徒景白皙的皮膚與雪亮的劍尖交接處,頓時凝出一滴血珠,「你們王爺的命就掌握在你們手裡,退,他的命還在!不退,這世上便多一縷亡魂!」
那將軍一咬牙,再顧不得司徒景殺人般的目光,硬著頭皮一揮手,「退!」
死就死吧,他的命比起王爺的命來說要輕多了,若是王爺出了意外,他全家老小都不夠殉葬的。
兩邊士兵也未等寧天歌數一二三,便已自覺地退向兩邊,空出一條可容通過的路。
寧天歌將劍往後稍稍撤了些,很好,比司徒景要識時務得多。
墨離策著馬,與寧天歌一同緩緩走向營地,前面那堵人牆也只好向兩邊移開,兩人架著司徒景從無數帳篷間穿過,後面跟著數不清的心驚膽戰的北昭將士,場面十分壯觀。
約摸走了一刻鐘光景,兩人與司徒景終於橫穿過營地,前方便是邊境線,只要過了那塊界碑,他們便是踏上東陵的國土,北昭的士兵若是持著刀槍追趕過來,這種行為便將成為北昭對東陵的進攻。
本來黑漆漆的對面,就在他們出現的那一瞬,突然火光大亮。
無數火把點起,火光下,赫然是一片銀灰鐵甲,列陣分明的軍隊。
在這上萬鐵甲士兵的最前方,一人身跨高頭大馬,一身黑衣,頭髮高束,銀亮甲冑護身,秀麗容顏神情冷峻,正是鎮守東陵西北邊境數十年的統兵大都督元烈之女,定邊大將軍阮清!
此時她如勁松般坐於馬背上,正冷冷地睨著這邊,在與寧天歌眼神交匯的那一刻,緊抿的唇角往上提起,頓時柔化了她臉上的線條。
莫說北昭的將士很是意外,便是司徒景也震動不小。
七妹這一走,竟然還勞動了阮清,這兩人到底是何關係?七妹到底是何身份?
低頭看向寧天歌,對方卻似對他的目光毫無所覺,只看著前方。
策馬走到界碑處,墨離從馬背上一躍而下,朝司徒景笑道:「爺身上的穴道很快便能自解,我就不動這個手了。」
司徒景冷哼一聲,算作回應。
寧天歌抬頭道:「司徒景,謝謝你送我們這一程,如今接我們的人已經來了,你我就此告別。」
「等等!」司徒景沉聲道,「七妹,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她微微一笑,「我是七妹,你知道的。」
「那為何阮清會出現在這裡?」
「因為我與她是好朋友。」她平靜地回答,「她知道我要走,所以來接應我,就這麼簡單。」
司徒景沉眸看著她,這個似是而非的答案顯然不能令他消除疑惑,但寧天歌已不打算再說。
「七妹,既然你不想說,我也不問。我只想知道,你這樣義無反顧地離開我身邊,可曾想過我的感受?」司徒景聲音低沉,「我這般對你,付出了真心,你卻予我欺騙,你,可有覺得丁點內疚?」
寧天歌微垂了眸,看著他身上的那身鮮紅錦衣,這是他為今日這個特殊的日子而特意做的新衣。
「你可知道,從未有任何一個女人能讓我如此放在心上,更不可能為了一個女人從東陵追到西宛,在西宛逗留了將近一個月,才因有急事要處理而不得不回北昭。」他的長眸一刻不離地望著她,「在以前,我確實不將女人當作一回事,即使在追逐你的初期,我也只是出於好勝心才發誓要將你追到手。」
說到此處,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然而,越到後來我越發現,我竟然也會因為一個女人而食不知味。之前我只將此歸結於我的不願服輸,然而最近我才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因為我對你的放不下。」
寧天歌的長睫輕輕一顫,劍尖卻依舊穩穩地抵在他喉間。
司徒景恍若未覺,「你以為,為了一個女人,我真願意放下我的尊嚴去立那什麼字據?那是因為,要我立字據的那個人是你!若換作其他女人……」
他不屑地嗤了一聲,「殺了她還更簡單些。」
「是我對不住你。」寧天歌看著錦袍上的金絲雲紋,輕聲開口,「你的感覺我當然有想過,但你我處境不同,立場不同,對待事情的態度也不同,最重要的是,你喜歡我,但我卻沒有喜歡你,如果繼續留下去,那才是最大的欺騙。」
她抬起眼睫,清澈平靜的眸子在火光點綴下更為清亮,「司徒景,你為我付出的這份真心,我很感謝,但你的這份情,我真的沒法要。你問我可有丁點內疚,我可以告訴你,我對你的內疚不止丁點,但即使內疚再深,我也注定不能留在你身邊。」
她跨前一步,收起長劍,已然身處東陵境內。
「好好珍惜你身邊的人,那些將全部身心都交付了你的女子,更應該得到你的愛惜與呵護。」她贈他以微笑,「至於我,你可以選擇忘了我,也可以選擇與我做朋友。但是,我不希望是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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