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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八章 娘子,你到底在往哪兒擦? 文 / 墨傾長風

    第一百一十八章娘子,你到底在往哪兒擦?

    兩人肌膚相貼的一剎,寧天歌猛地打了個寒噤,腦海中有一瞬間的空白。舒榒駑襻

    第一反應,好冷!

    第二反應,他沒穿衣服!

    第三反應,她也沒穿衣服!

    第四反應,他們兩個沒穿衣服的抱在了一起!

    身後那人由於在冷水中浸泡太久,肌膚表面有著一種透膚的涼,但這種涼意下面,似乎又有著一種深沉的灼熱在隱隱蘊積,就像炭灰下的火星,看似冷卻,實則火燙。

    她的心弦便顫了一下。

    久久不動,她閉起眼睛緩緩吐納,壓下心中那絲悸動,思緒有點亂,亂得不像以往那個寧天歌,這種現象,不好。

    有些事情她不是放不開,水到渠成的時候,做了便做了,沒什麼,可是現在這個時候,真的就合適麼?

    她還不能確定對他的感情,而他,未必就可以讓她完全交付。

    「放開我。」沉澱了心頭的紛雜,她平靜地說道。

    「不放。」墨離更她將往身上緊了緊,氣息游離於她頸後,「娘子,給為夫取取暖。」

    她的手扣上他的手腕,雖然力氣尚未完全恢復,但控制他的脈門還不成問題。

    墨離已低喃道:「今日我方知自己的定力有多大,娘子,你知道自己有多誘人麼,將你從水裡抱出來的時候我險些就要把持不住。」

    她抿了抿唇,這人就不知道含蓄為何物麼?

    「難為殿下做了一回君子。」

    「叫我相公,或者名字。」他的手懲罰性地在她腰間按了一下,「我本來就是君子。」

    她閉了閉眼,忽略他的自誇,低聲道:「殿下,還記得我以前跟你說過的一句話麼,入戲太深並不是件好事。」

    身後的呼吸由此一靜。許久,他在她耳邊輕語,「天歌,你覺得,有誰做戲能做到我們這種程度?幾度生死,為了對方而不顧自己的性命,難道這也是因為入戲太深?若是如此,戲便戲吧,我倒願意一直沉迷下去,再不回到現實。」

    「可是,現實終究是現實,誰也逃不掉,不是麼?」她側過肩頭,轉眸與他相視,「殿下,不要急於否認,在這莽莽北邙山,我們對於彼此而言,是唯一可依賴可信任的人,在生死關頭誰也不願意扔下對方獨自逃生。但是,殿下不要把這種患難之情歸結於男女之間的感情,一切還是要從心。等出了青石嶺,你我平安到達洛城,完成皇命之後再順利返回京都,到那個時候,殿下若能認清心裡的真實感受,不妨再來談今日之事。」

    他沒有說話,擱在她腰間的手慢慢地在她肌膚上畫著圈,一下,又一下,似乎他也在借此理清自己的心緒。

    她默默地等待著,並不擔心他會有不同意見。

    她向來是冷靜自持的人,而他,也是。

    他們太過相近,都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麼,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她剛才說的,他未必沒想過,不過是由她說出而已。

    只是,他最終什麼都沒說,只是輕輕地擁著她,在她耳後印下淺淺一吻,睡去。

    這便是他的答案了。

    沒有異議,就是同意。

    燈光漸弱,燈油燃盡,房間內陷入靜謐的黑暗,寧天歌卻再無睡意。

    身上有些沉,想要將墨離的手挪開,聽著這身後調勻的呼吸,她又有些不忍,罷了,讓他好好睡一覺吧。

    閉著眼睛半清醒半迷糊地睡到快天亮,漸漸覺得身上有些燥熱,她掀開被角,透了些涼風進來,感覺稍好些,但卻依舊熱得難受。

    她便去推墨離,想讓他離遠點,觸手之處卻是滾燙,心下便是一驚。

    騰地坐起,掌心貼到他額頭,脖頸,身上,處處熱得燙手,朦朧的光線中,可見他臉上的潮紅,竟是發燒了。

    細細一想,她光腳下地從衣服堆裡摸索到火折子,點亮了,掀開被子對著墨離的後背一照,果然,那處箭傷已經發炎。

    那處傷口並不太深,經她處理已經閉合,若不下水沒什麼問題,只是這男人愛乾淨,忍受不了身上的髒臭便洗了個澡,洗澡也就罷了,偏偏還在這冷水中泡那麼久,傷口便受了感染,再加上受涼,不發燒才怪了。

    當即穿上衣服,想要開門,忽然想起什麼,摳了點牆泥再和些水,在臉上薄薄地抹了一層,又將床帳放下,遮住外面的視線,這才走了出去。

    來到側屋外敲了敲門,裡面有人應了聲,窸窸窣窣一陣,茹兒披著衣服開了門,見著她明顯一愣,一時半刻竟差點認不出。

    寧天歌沒時間跟她細細解釋,直接便問,「茹兒姑娘,家裡可有自家釀製的燒酒?」

    「哦哦,有的。」茹兒這才認出她來,「原來是姐姐,你要這酒是用來喝麼?這個姐姐恐怕喝不了,太嗆人了。」

    「越嗆人越好,麻煩姑娘舀一些來。」寧天歌不理會她的驚訝,說完便轉身走到水缸邊打了盆乾淨的清水,在茹兒愣愣的目光中進了屋。

    放下水盆之後她就在門口等,她相信茹兒很快就會過來。

    果然,不過走十幾步路的功夫,茹兒便提了個酒壺快步走來,另一隻手上居然還拿著兩隻酒盅,真以為她是要喝酒。

    「李大哥還沒起麼?」走到門邊,茹兒將酒遞給她,眼睛卻瞟向屋內。

    「嗯,他還在睡。」寧天歌接過酒壺酒盅,微笑著問道,「姑娘可否再幫我燒些熱水來?」

    「姐姐這是要……」相比較昨晚的爽快答應,茹兒稍顯遲疑了些,不過並不明顯,見她含笑不語,便不好再多問,笑道,「我這就為姐姐去辦。」

    「多謝茹兒姑娘。」寧天歌點頭致謝,關上了門。

    聽門外的腳步聲遠去,她這才走到床邊,掀起床帳與被子,往墨離背上的傷口處抹了些白燒,條件有限,為了不讓他人起疑又不能問人討藥,只能用這簡易的方法。

    將被子蓋到胸口處,她又在他太陽穴與脖頸以及腋下擦了些酒,這是驅散體溫最有效的地方,若能有酒精最好,若是沒有,這白燒也能代替。

    做完這些,天色已大亮,晨光從窗紙上照了進來,透過亞麻帳子打在床上,墨離眸子輕闔,眉宇微擰,可見倦怠之色。

    她的手指撫上那眉心,輕柔地將那褶皺撫平,指腹久久停留在上面,一時出神。

    門外腳步聲由遠及近,再次響起,寧天歌起身下床,將帳子掩好,茹兒已端著一盆熱水推門進來。

    「姐姐,熱水燒好了,需要我幫什麼忙麼?」她將水擱在桌上,極為熱心地問。

    「不用。」寧天歌淡淡一笑,負手立於一邊。

    這樣的姿態顯然有著送客之意,茹兒被她這淡然氣質所震,竟產生出一種低微之感,低垂了眼睫不敢再隨意將目光投向那張木床。

    「那好,姐姐若有什麼事就說一聲,我先出去了。」她訕訕地笑了下,走了出去。

    寧天歌只是點了點頭,在她身後關了門,並插上門栓。

    在涼水中摻了些熱水,她移去墨離身上的被子,用布巾濕了水在他身上輕輕擦拭著,好幾次兩人肌膚相觸,眼睛也不可避免地掃到不該看的地方,她只能飛快轉過頭去,什麼都不去想。

    可越是不去想,腦子裡越是不斷浮現之前的所見,也不知是不是墨離的體溫太高導致周圍的空氣升溫,片刻之後,她的額頭亦是密密一層細汗,鬢髮濡濕,後背一層布料緊貼在身上。

    捏著擦身的布巾,她順手抹了把額角,上面還有墨離身上的溫度未散盡,這一抹便像是被他的手溫柔拂過,不由一怔。

    「累了吧,休息一會兒。」低沉沙啞的聲音在床頭響起,她驀然抬頭,便落入一雙佈滿紅絲卻沉靜的眸子。

    「不累。」她略顯倉促地扭頭。

    這種情況下,他若是睡著了無所謂,一旦醒了,卻有著免不了的尷尬。

    手上的布巾無意識地在他身上擦著,意識早已游離天外,想著是不是把被子拖過來給他蓋上,又覺得這動作太過明顯,反而顯得她心虛,可在他注視下若無其事地繼續,卻又做不到。

    思想正激烈鬥爭間,耳畔卻聽得「嘶」地吸氣聲,墨離低吟了一聲,「娘子,你到底在往哪兒擦?」

    她四下遊走的魂魄總算回歸了些,低頭看去,腦子頓時轟地一聲,滿臉通紅。

    這還能是哪兒,再過去那麼一點點,就直搗黃龍了。

    臉燒得已經沒法見人,那男人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更讓人想找個地洞鑽,她清咳一聲,慢吞吞地在那附近再抹擦了幾下,這才慢慢收回手。

    「醫書上說,這個地方對於退燒最管用,所以要多擦幾下。既然你已經醒了,這裡就交給你自己來吧。」

    「這是哪本醫書上說的?這麼好的退燒之法我竟然不知。」墨離忍不住笑,「改日我也要好好看看。」

    「不記得了,只記得有這個方法。」寧天歌鎮定地回答,目不斜視地拉過被子蓋住他腰部以下位置。

    還未直起身,一隻手已將她握住,掌心火燙。

    「天歌,如今我的身子看也被你看了,摸也被你摸了,你是不是要對我負責到底?」他輕笑一聲,沙啞的嗓音平添幾分魅惑。

    「我的不也被你看了摸了,我也沒說要你負責不是?」寧天歌挑眉看他,這男人又想開始耍無賴?

    「這個好說,我負責就是了。」

    她無語地望著這個發燒也不忘調笑的男人,「殿下,我看你是燒糊塗了。」

    也不管他作何反應,她拉好帳子,再開門出去,卻見茹兒正往這邊瞅,乍然見她開門,不由尷尬地笑了笑,「姐姐,早飯做好了,可要給你們端來?」

    「我自己來端吧。」寧天歌走了過去,隨她一同進了廚房,見鍋裡不過是些青菜小米粥之類的農家早點,倒正好適合墨離目前的情況。

    看著茹兒嫻熟地盛著米粥,她微笑道:「茹兒姑娘,我家相公昨晚受了涼,身體有點不適,今日可能還要在姑娘家叨擾一晚,不知……」

    「李大哥病了?」茹兒頓時脫口而問,一問出口又覺得有些不妥,連忙笑道:「不礙事,姐姐想要多住幾日儘管說,沒事的。」

    「嗯,就是太麻煩你們了。」寧天歌再次客套了一句,端起托盤,未想身後的茹兒也跟了過來。

    替她張羅著把粥和菜放到桌上,茹兒的眼睛已數次飄向那張床,怎奈那帳子遮得實在嚴實,怎麼也看不到裡面的光景。

    她便笑吟吟地站在桌邊,端著那粥碗就是不動,茹兒亦是個聰明人,知道再待下去便有些不妥,只得先出了去。

    想到墨離目前被子下不著寸縷的模樣,再想想這明顯有動心跡象的茹兒,寧天歌還是決定再次將門栓插好,萬一這姑娘不敲門便跑了進來,看到這墨離赤身**的模樣不說,單看他那張害人的臉,只怕真要惹出一場落花流水的桃花債來。

    扶著墨離坐靠在床頭,她舀了勺米粥放到他唇邊,忽然就生出一絲恍惚來。

    就在昨晚,他便是這樣一口一口地給她餵飯,而她還嫌棄著他的口水,不過短短一晚,兩人的位置卻倒了過來,這事世命運的玄妙,真是誰又能說得清。

    「娘子?」墨離笑著叫了一聲,這女人最近很愛出神。

    「嗯?」她回過神來,卻見那勺子早已空了,忙又舀起一勺,墨離卻道,「娘子,你也一起吃。」

    她搖搖頭,「你不餓,你吃完我再吃。」

    「我不嫌棄你的口水。」他已將那勺子推了回來,湊近她唇邊,「來,吃一口。」

    她瞪著那粥,木然推了過去,「我嫌棄。」

    墨離無奈地望著她,最後笑著搖頭,只得低頭吃了。

    房間裡一時很安靜,墨離比她要配合得多,她喂多少,他就吃多少,那吃相亦極其優雅,半點聲音都不發出,細嚼慢咽,端的一個斯文俊雅。

    寧天歌欣賞著眼前的美景,便覺得此時的墨離一點都不讓人覺得討厭。

    這份寧靜卻未持續多久,朝這邊走來的腳步聲果然印證了寧天歌之前的想法,證明她並非杞人憂天。

    「姐姐,我給李大哥熬了薑湯,祛祛體內的寒氣。」茹兒的聲音響在門外。

    「這就來。」寧天歌應了一聲,睨著低頭喝粥的男人,「相公,你的桃花來了。」

    「咳咳……」剛喝了粥還未嚥下的墨離便被那米粒嗆著了嗓子。

    寧天歌繃住嘴角,遮好床帳,這才去開了門,門外面,茹兒正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薑湯。

    「姐姐,趁熱給李大哥喝了吧。」茹兒滿眼殷切。

    此番情景,叫寧天歌如何下得了逐客令。

    「好。」她接了過來,極為緩慢地往裡走,那茹兒便一步一趨地緊跟著,看樣子,是要親眼見著『李大哥』把這碗湯喝下去了。

    「相公,茹兒姑娘給你送湯來了。」走到一半的時候,寧天歌提醒了一句。

    墨離啊墨離,這可是你這張臉惹來的,你自己想辦法解決吧。

    走到床前,到底有些不放心,她回頭對身後的茹兒說道:「茹兒姑娘,我家相公現在正發著燒,我看你還是先出去吧,萬一被傳染了可不好。」

    「沒關係,我的身體壯著呢,從小到大很少生病的。」茹兒嘻嘻一笑。

    寧天歌扯了扯嘴角,這丫頭,還挺能裝傻,長這麼大了又怎會不知男女有別,卻硬是裝作不懂,誰說這山裡頭的女子心思簡單的,她倒覺得這茹兒一點都不比外面的單純。

    「相公,我要開帳子了,你把被子蓋好些,免得進了風。」她說完,又停頓了一下,才緩緩拉開一線。

    往裡面瞄了一眼,她猛地咬住下唇,抑制住快要出口的笑聲,手中卻是不穩,薑湯已控制不住地從傾斜的碗裡灑了些出來。

    一頭亂得足可以用鳥窩來形容的頭髮將墨離整張臉擋住,連嘴都看不分明,偏那束髮的樹枝還別在頭頂上,欲掉不掉,又極巧妙地控制著不讓頭髮全部散下來,以達到遮擋臉部的最佳效果。

    難為他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足這頭上功夫。

    亂髮後,一雙眸子露出精亮的光澤,朝她眨了眨眼,她忍著笑,再看他身上,那被子一直蓋到脖子以上,丁點肌膚都未外露。

    他還發著燒,這樣會不會熱死?

    將帳子徐徐拉開,寧天歌將湯碗湊近他嘴邊,擋去身後大半視線,小心地撥開他嘴邊的頭髮,柔聲道:「相公啊,這可是茹兒姑娘親手為你煎的薑湯,你可要全部喝完,不能浪費了茹兒姑娘的一片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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