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天歌面色陰冷,好似雪山之巔的萬年寒冰,雙眸緊盯著那個躲藏著殺人兇手的房間,慢慢走入,一步,又一步……
手裡的長劍一路拖過地面,鋒利的劍尖地青石板上劃過一道長長的劃痕,不時有火星濺起,伴著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屬摩擦之聲。舒骺豞曶
得了消息的二夫人從裡面急步走出想要關門,然而寧桓卻一腳跨在門檻之內,擋住了她的動作。
她咬牙看了寧桓一眼,兩隻抓著兩邊門扇,轉頭對身後大聲喝道:「詩兒,帶著軒兒躲到裡面去。」
寧采詩臉色發白,拖著寧澤軒往內室走,寧澤軒不服氣地喊道:「為什麼要怕他,他能把我怎麼樣!」
「軒兒!」寧采詩大聲喝止,轉頭看著門口的寧桓,眼裡有著絕望,抖著嘴唇道,「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若是寧天歌一定要你死,父親是不會幫我們的。」
寧澤軒身子一震,咬著唇看了眼寧桓,不忿與怨恨表露無遺。
「快進去。」寧采詩拉著他往裡走。
「姐,你不用怕,你看他那樣子,連把劍都拿不動,根本就殺不了我。」寧澤軒掙脫了她的手,盯著那把一路拖行的劍,眼睛裡流露出一絲蔑視,「我還有個武教頭,有他在,寧天歌進不來。」
「不管怎樣,你先進去再說。」寧采詩將他半推半拉地拽進內室,聲音有絲顫抖。
寧澤軒說得有道理,看寧天歌的樣子,似乎根本拿不動那劍,然而那眼裡的殺意卻令她膽戰心驚。
想起西院捉鬼那次,她不由打了個寒噤,那種冷酷的眼神,血腥的味道,至今仍時常出現在她夢裡。
寧天歌沉著臉,一步一步走上台階,劍尖地台階上發出『叮叮』之聲,聲聲敲擊著二夫人的神經,抓著門扇的門青筋顯露,骨節發白。
「讓開!」她冷冷地抬起頭來,沉聲道。
那冷厲的聲音彷彿來自幽冥地獄,帶著一種死亡之氣,二夫人頓時臉色發灰,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然而她似乎意識到什麼,慢慢昂起頭來,皮膚已顯鬆弛的下巴高傲地抬起,薄削的雙唇緊抿著,目光從略微下垂的眼瞼中睨著寧天歌,已然不屑的模樣。
寧天歌一把舉起手中長劍,劍尖直抵著她的喉嚨,寒聲道:「不要再讓我說第二遍!」
二夫人似乎連看也不屑看她,轉過頭看向了別處,對她的話置若罔聞。
長劍猛然舉起,高過頭頂,挾帶著寒風烈火朝二夫人當頭劈下。
透過屏風縫隙看著外面動靜的寧采詩與寧澤軒驚駭得張大了嘴,看著那劍在半空中劃過一道白亮的弧度落在二夫人身上,發不出任何聲響。
「砰!」一道血線升起,二夫人的身子倒下來撞在一旁的椅子上,面色慘白,捂著左手胳膊,痛得渾身顫抖。
衣裙瞬間被染紅,從胳膊上噴灑出來的鮮血濺了一地,寧天歌面無表情地提著劍邁了進來,冷冷地掃視著二夫人與幾名抖得好似篩糠的婢女,「誰再敢阻攔,同此下場!」
二夫人痛得直抽冷氣,她看向寧桓,卻只看到一個冰冷的背影,心裡不再抱任何希望,轉向門內角落,抖著聲道:「武教頭,你是太子殿下的人,應該清楚我們與太子殿下是何關係,更何況,太子馬上就要納我們詩兒為太子妃,這次,無論如何你都得幫幫軒兒。」
一個黑衣短裝的男子從角落裡慢慢走了出來,目光如鷹般盯著門口充滿殺氣的男子。
寧天歌眸子微微瞇起。
「寧大公子,二公子不懂事,你教訓教訓他便是,何必為了一個小丫頭動這麼大的氣……」男子隱去眼裡的精光,笑著上前打圓場。
寧天歌沒有動,微垂下眼瞼,看著那雙黑色短靴慢慢接近。
一步接一步,謹慎而戒備,與臉上的神情截然相反。
「大公子最近雖然體健了些,但動怒傷身,還是將劍交給小人吧……」靴子更加接近,眼前還多了只伸過來的手掌,指尖微曲,蓄勢待發。
還有兩步,還有一步……
靴子近在身側,那人已往俯下身來,伸手去拿她手裡的劍。
一抹厲芒驟然閃現在眼中,寧天歌側身一步調轉角度,袍擺下,足尖一勾,提劍的手作出交付的姿勢,攏在袖中的另一隻手猛然往前一推,緊接著乍然驚呼,「你要做什麼!」
兩人身體驀然相撞,男子兩眼大睜,不可置信地低頭看向胸前,而寧天歌已往後一仰,被他壓倒在地上。
情況驟變,在場之人口目呆滯,一時不明白發生了何事。
「歌兒!」寧桓一聲驚呼,大步走入,擋住了眾人視線。
少頃,寧天歌推開身上的男子,面色發白,緊抿著唇站起身來,胸前的白袍已被大片血跡浸透。
眾人大驚,正面朝上的男子大睜著兩眼,已然氣絕,一把匕首赫然釘在男子心口的位置,而握著匕首的,是男子自己的手。
寧桓鐵青著臉轉向二夫人,眼裡有著震怒,「先讓歌兒放下防備,奪去她的劍,再趁機將歌兒殺死,這就是你事先設好的歹計!」
二夫人已然被眼前一幕驚呆,再驀然聽到寧桓的指責,腦子裡一片混沌,這樣的事情,根本不在她的預料之內。
「老爺,我沒有……」
「二夫人還想狡辯麼?」寧天歌有些驚魂未定地捂著胸口,冷冷一笑,「若不是我正好想將劍遞交給他,他不小心絆到了我的腳,致使反手刺入自己胸口,此刻已經死了的人,就是我。」
「你,你……」二夫人有口難辯,心裡一急,再加上身上的疼痛,身上冷汗直冒。
誰也沒有看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只看到寧天歌將劍遞過去之時換了個方位,從眾人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武教頭的後背。
「二夫人以為,這樣就可以救了你的軒兒?」寧天歌連一聲二娘都不屑於叫她,俯身撿起掉落在地的劍,看向屏風後。
二夫人掙扎著在婢女攙扶下站了起來,已不抱其他希望,但她依舊挪到屏風前,挺直了背脊以一種蔑視的姿態望著寧天歌。
寧天歌終於知道寧采詩那種高傲的樣子象了誰,有這樣的母親,又怎會沒有那樣的女兒。
只可惜,虛榮之下產生的高傲又能值幾何?
人,可以沒有傲氣,但不能沒有傲骨,而鐵骨錚錚的傲骨,又豈是僅憑權勢與金錢就能造就出來的!
因此,每每看到這種自恃背景而裝腔作勢的高傲,她只覺得可笑,可憐,可悲。
「你信不信,你若敢動軒兒一根寒毛,皇后娘娘與太子殿下就不會放過你!」
「信怎樣,不信又怎樣。」寧天歌緩緩舉起長劍,語調森冷,「滾開,否則我連你一起殺!」
佈滿了血絲的眼睛裡散發出濃烈的嗜血的味道,二夫人身子一抖,這一刻,她確信眼前這個人說得出,做得到。
一發怔的功夫,身子將一股大力猛然一推,在她倒地之前,寧天歌已大步上前,抬腿踢翻了木雕屏風。
一聲尖叫,寧采詩抱著寧澤軒跌倒在地上,驚恐地望著彷彿從地獄裡走出來的人,連連後退。
寧天歌一步步逼近,劍尖筆直地指著寧澤軒。
「你不能殺我,不能殺我……」寧澤軒此時真正感到了害怕,雙手抱著寧采詩,神情驚恐,狼狽不堪。
「我為何不能殺你!」冰冷的眼眸裡終於染上了憤怒與仇恨,「對一個孩子做出如此禽獸不如之事,你說我為什麼不能殺你!」
「不過是個奴才,能讓主子看上是她的榮幸!」寧澤軒梗著脖子,猶在自我的優越感中不知死活。
「啪!」響徹房間的脆響,震得他頭腦發暈,兩耳轟鳴,嘴角一縷血絲淌下。
寧天歌收回打得發麻的手掌,厲聲道:「做錯了事非但不知悔改,還為自己找百般借口,這種豬狗不如的話也虧你說得出口!」
寧澤軒半天回不過神來,半張臉迅速地腫起,嘴角發木,連話都說不出。
「你們以為,你們的命就比別人值錢嗎?」寧天歌陡然轉身,劍尖在二夫人與寧采詩姐弟身上掃過,「不過是仗著身後有皇后與太子撐腰,有鎮國公養女這個背景,就真把自己當作人物了?除去這些,你們還有什麼資本可以值得驕傲!」
「別人的命就不是命,你們的命就價值萬金死不得?笑話!我告訴你們,你們的命只有比別人更不值錢。除了花錢與享受之外,你們還會些什麼?別人用自己的辛苦與血汗在掙生活,哪怕對人卑躬屈膝,也是在用自己的尊嚴在換取微薄的報酬,而你們除了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別人的侍候之外還會什麼?你們又有什麼資格去看輕別人,玷污別人,踐踏別人!」
「做錯了事的人,總是要付出代價的。」她一劍指在寧澤軒脖子上,心裡酸楚,眼前全是黑丫燦爛的笑容,「今日,我就要替丫頭殺了你這個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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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末時間少,更不了太多,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