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臉色又長又臭的冉院正,寧天歌腳步輕快地出了太醫院,再次將這邊的方位佈局觀察了一遍,便打算出宮。舒殘顎副
還未轉出首道宮門,便見一名穿著上等宮女服飾的宮婢迎面走了過來,朝她作了一福,問道:「這位可是寧主簿?」
「正是。」她微笑著點了點頭,看來是有貴人來找她了。
那宮婢一笑,「奴婢的主子有請,請寧主簿隨奴婢一同前往。」
「你家主子是……」
「寧主簿去了就知道了。」有禮中帶著點自恃的姿態,未等她作答,那宮婢已轉身前行。
這架式,顯然就是告訴她,叫她去那是因為瞧得起她,這個請字不過是個客氣的說法罷了,她作為一個頂小的芝麻官,有膽子說不去?
垂下眼瞼掩去眸中諷意,寧天歌不緊不慢地跟在那宮婢後面。
要說膽子,她當然有,只不過,她倒想去瞧瞧,這家主子跟她預想的是不是同一個人。
當象徵著後宮至高無上身份的「頤華宮」三字出現在視線所及之處時,她再一次對著那座尊貴雍容的宮殿抱以了然一笑。
事實再次證明,她的猜想沒有錯。
暢通無阻地進了頤華宮,直至正殿的階前,一路上未曾回頭也未曾說話的宮婢停下腳步,回身對她說了一句,「寧主簿請稍候,待奴婢進去通報一聲。」
寧天歌含笑點頭,靜候而立。
少傾,一人疾步而出,卻非之前那宮婢,而是,她意料之中的另一人。
「天歌來了。」隨著一道親暱卻不失沉穩的聲音,身著四爪蟒袍的墨承邁出殿門,穩步下階攬過她的肩頭,朗朗笑道,「走,進去說話。」
天歌,好親熱的叫法。
她心裡抖了兩抖,甚為誠恐地彎腰行了一禮,「見過太子殿下。」
隨著她行禮的動作,墨承的臂彎處一空,那只攬著她肩膀的手懸在半空中,情形便有些尷尬。
寧天歌似毫無所覺地維持著行禮的姿勢,墨承眸中閃過一絲不悅,臉上笑容卻未減分毫,托起她的手,「都是自家人,天歌何必多禮。」
自家人?
她對這個說法覺得有絲可笑,她與這名太子,一無血緣,二無裙帶,如若非得安上這個名頭,那也只能從寧二夫人與皇后的關係算起,再從二夫人與寧桓的關係算過來,不過這樣未免也太牽強了些。
「不管如何,禮不可廢,該行的禮還是不可缺的。」她低著頭,一副為人臣子的謙恭模樣。
墨承定定地凝視著她,深沉的眸光中有著探究考量與辨別之色,須臾,重重地拍了下她的肩膀,「進去吧。」
寧天歌微微踉蹌了一步,勉強站穩身形,臉色一垮,「殿下的手勁真大。」
「哈哈,是我考慮不周,忘了天歌是千金之軀了。」墨承大笑,率先走了進去。
她苦苦一笑,舉步跟上,「殿下,微臣身子弱,別人笑話也就罷了,如今連殿下都……」
「好好,不笑,不笑……」墨承嘴裡應著,笑聲卻更為暢快起來。
她苦笑著無奈搖頭:「殿下……」
抬步跨過高高的門檻,眸光卻在接觸到某個身影時突然一頓,隨即微微瞇起。
「何事惹得太子如此高興,說出來讓哀家也樂上一樂。」這時,珠簾後有含笑的聲音傳出。
皇后,已故鎮國公之女。
早有宮婢打起珠簾,墨承大步而入,笑道:「母后,兒子未想到天歌是如此有趣之人,母后今日叫他過來真是對了。」
「是麼。」皇后似乎被墨承挑起了興致,「歌兒人呢,怎地不進來?」
「喏,在外面候著呢。」墨承朝簾外抬了抬下頜。
「這孩子,怎地這般見外,快進來吧。」
隨著皇后的一聲笑嗔,寧天歌便見一幅明黃裙裾緩緩走到跟前,行龍妝花緞面上片金海龍緣邊,彩金絲繡鳳尾栩栩如生。
偌大的後宮,唯有一人擁有這般服飾的資格。
「微臣見過皇后娘娘。」寧天歌作勢便要下跪,手上一熱,一雙柔白細膩保養得當的手已將她的手攏住。
「到了這兒就別多禮了。」皇后溫言軟語,自有一番雍容之態,「抬起頭來讓哀家好好瞧瞧。」
寧天歌依言抬頭,微笑以對,心裡冷笑連連,眼前的這種溫柔,還有那聲歌兒,著實讓她有大笑三聲的衝動。
「瞧這孩子瘦的,下巴尖得都能挑出刺兒來了。」皇后心疼地將她仔細看了一陣,忽地悠悠地歎了一聲,「可惜……歌兒若為女子,便可與太子結成良緣,哀家多了你這個兒媳,也不用愁日子寂寞了。」
嫁給墨承?她只覺得這個說法很好笑。
坦然面對著那雙看似柔和實則銳利得將她眉眼口鼻都看了一遍的眼睛,她輕咳了兩聲說道:「確實可惜,只能怪微臣福薄,沒有這樣的福分。」
說話間,腦海中卻突然閃現出一張似笑非笑的臉,正是那只處處試探她,總讓她想遠離卻又不自覺想要靠近的狐狸……
打住!
她在想什麼?好端端地想那個男人做什麼!
見她蹙起眉頭,皇后閃過一抹疑惑,關切地問:「怎麼了,可是哪裡不適?」
「謝娘娘關心,微臣很好。」寧天歌斂住心神,低頭看著地面,「太子殿下雖未納正妃,側妃卻是有好幾位的,娘娘若是嫌悶正好可以召她們進宮陪娘娘說說話。」
「話雖如此,總不及自家人貼心。」皇后甚為遺憾地歎道。
「如此……」寧天歌略作沉吟,驀地捶了下掌心,「皇上當年只說寧相之女,並未指定非微臣不可,此事則可變通。微臣家中小妹寧采詩已到及笄之年,雖說與太子殿下兄妹相稱,可並無血緣之親,更何況娘娘對她亦是最為疼愛的,若她做了太子妃,豈非美事一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