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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後輩奇人命運如何 文 / 讖若如夢

    「冉院正,天歌現在最需要的是回府換衣,時間耽擱得越久,寒氣入體越多,這個道理冉院正應該最為明白。舒殢殩獍」墨離微微而笑,未有絲毫放手之意。

    「我是大夫,這些不用殿下來提醒。」冉忻塵亦緊扣著寧天歌的手腕不放,聲音卻冷了下來,「診脈之後,我自會給寧主簿取一套乾淨衣物。要說遠近,沒有地方比太醫院更近的。」

    「冉院正是想拿你的衣服給天歌穿麼?」墨離含笑將他打量一番,「只可惜冉院正的身量高出天歌太多,這衣服只怕不合身。」

    「高一些又有何妨,將衣服裁短一些便是。」冉忻塵寸步不讓,「若是殿下真心為寧主簿好,就應該讓我先替他診了脈,再讓他就近換了衣,這才是上上之策。」

    「是麼?」墨離笑意融融,望著他不再言語。

    「當然。」冉忻塵傲然揚首,與他平然直視。

    兩人互不退讓,誰也沒有放手之意。

    寧天歌默默扶額,這冉忻塵今日是吃了秤砣麼,鐵了心地要與墨離對著幹。

    「我說,殿下,冉院正……」

    「閉嘴。」

    「閉嘴!」

    一個側眸淺笑,語聲慵懶。

    一個沉顏冷目,語氣生硬。

    兩個截然不同的聲音同時響起,讓寧天歌硬生生將要說的話嚥了回去,嘴角直抽。

    這是什麼跟什麼?

    看了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心道,這樣僵持下去,就給僵持出個結果來?

    右手一拂,拂開墨離,左手手腕再靈活一轉,便轉出了冉忻塵緊抓不放的手。

    手中一空,冉忻塵看著自己空空的手掌,上面還殘留著那人的體溫,似乎那種觸手細膩潤滑的感覺還未離去,然而心裡也似乎跟著空落落的蕩了一蕩。

    至於,她為何會如何容易就擺脫他的掌握,他卻忘了去考慮。

    寧天歌退開兩步,讓自己保持在一個相對安全的位置,望著這兩個男人彎眉一笑,「兩位,你們慢慢聊,我可要先走了。」

    墨離展顏一笑,看向冉忻塵,「冉院正,恕不相陪,我還需送天歌回去。」

    剛要轉身的寧天歌握了握拳,他是嫌情況不夠亂還是怎地。

    果然,下一刻便聽得冷冷一聲「站住」,冉忻塵長腿一邁,兩步上前便再次捉住她的左腕,修長的手指微涼卻有力,拉著她便往他所住的方向走。

    手腕緊得有些發疼,寧天歌從不知道,這個看似文弱的男子竟也有這等力氣。

    「冉院正,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她不得不裝傻問上一句。

    「我需要給你診脈,而你也需要換身衣服。」他頭也不回,身上單薄的中衣在宮燈下透著雪白的瑩光。

    還未等她想好怎麼拒絕,一道碧色身影卻輕飄飄地擋住兩人去路,而他的身側,還站著一臉不耐的墨跡。

    不算寬敞的迴廊因這兩人而再無可容通過的空隙。

    「冉院正,天歌是我的人,她該做什麼,自然有我給她安排,不勞冉院正費心。」墨離悠閒負手,容顏如玉,碧色袍擺隨風拂動,如一株迎風而立的玉蘭。

    一句「天歌是我的人」,似乎激怒了從不知道情緒為何物的冉忻塵。

    事實上,並非不知,而是一直未遇到可以影響他情緒的那個人。

    他微擰了眉頭,眉間蘊著隱忍與克制,似乎在意圖控制著,「殿下,我是宮中最有資格的大夫,而寧主簿是我的病人,論起來,我更知道該給他安排什麼。」

    墨離輕佻了眉梢,顯然對他的說法並不苟同。

    冉忻塵的耐心彷彿被耗盡,抬手便去撥墨離,墨離卻是紋絲不動。

    他緊抿了唇,眼眸在氣定神閒的墨離與凶神惡煞的墨跡臉上掃過,一言不發,牽著寧天歌轉身便走向迴廊另一端,準備繞道行走。

    身前虛影一晃,一碧一墨兩道身影再次堵在眼前。

    寧天歌滿頭黑線,這是在做什麼?

    手微微一掙,便想掙脫冉忻塵的抓握,那隻手卻更是一緊,在第一瞬間便察覺到了她的意思,更加用了力。

    一抬眼,便見到那個向來沒什麼表情的男子,此時緊盯著對面的兩人,雖未看她,然而那雙明澈的眼眸裡分明透著一種執拗,還有一絲……緊繃。

    他在緊張,緊張她的反應。

    如果這個時候,她執意要離去……她不知道冉忻塵會怎樣。

    心裡一聲輕歎,她不願去想那麼多,只是直覺不想看到這個單純的男子受傷,抬頭對墨離說道:「殿下,請稍候片刻,容微臣隨冉院正去去就來。」

    墨離的修眉又是一揚。

    冉忻塵驀然低頭看著她,神情一鬆之際,眸中似乎有些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東西。

    寧天歌幾乎想立刻反悔。

    她的一時心軟,會不會讓這個男子越陷越深?

    然而她已沒有機會,或者說,當場反悔只怕才會真正傷了他的自尊,而冉忻塵已看都不看墨離一眼,牽著她往回走。

    「既然冉院正如此盡心,正好我也站得累了,不如一道去冉院正那裡坐上一坐。」身後,墨離悠悠說著,聽腳步聲,已然跟了上來。

    今夜,注定不能讓人清靜。

    寧天歌搖了搖頭,心道,這墨離今天也是犯了什麼病,跟冉忻塵這個不問世事的給卯上了。

    她管不了那麼多,也懶得管,隨他們怎麼鬧去。

    冉忻塵悶不作聲,看起來並不希望墨離同去,卻憋著氣什麼都沒有說,想必也是有所顧慮,若是不同意讓墨離跟著,只怕這人不會讓寧天歌隨他去。

    一路行來,各人竟是沉默,各有各的心思。

    行至冉忻塵住處,墨離讚歎,「想不到太醫院裡還有這樣幽靜之處,冉院正倒是好享受。」

    冉忻塵恍若未聞,只牽了寧天歌推開房門入內,並未走向把脈的桌案,而是徑直去了旁邊垂著簾子的房間。

    寧天歌最為清楚這房間的用處,這是冉忻塵的臥房。

    「咳,冉院正,這是……」

    「先換衣服。」冉忻塵迅速打斷她,一手已撩開布簾。

    一間樸素淡雅的房間躍然入眼,乾淨清爽,若有若無的淡淡藥香與墨香淺淺縈繞,一如冉忻塵其人。

    一直走到一個櫃子之前,冉忻塵才放開了她,從裡面取出一套衣物交到她手裡,「快把衣服換了。」

    寧天歌看著手上那一疊衣物,卻見從裡到外一應俱全,以穿著的先後順序從上到下堆放,而最上面的那件,正是最最私人最最貼身的……褻褲。

    她兩眼直直地盯著那褻褲,一瞬間無語。

    知道冉忻塵此人做事一板一眼從不出錯,向來嚴謹,但也不必一絲不苟到這種程度吧,她該說他細心周到還是……

    「咳……」她輕咳一聲,抬起頭來正要說她不需要更換這貼身衣物,卻見冉忻塵正用這世間最純淨的目光看著她,讓她頓時覺得自己思想齷齪無比,那句話便再也說不出來。

    再眼風一轉,卻見門口處,墨離正一臉似笑非笑,將眸光從那褻褲移至她的臉上,與她視線相接之時,他興味一笑。

    她哭笑不得。

    這男人,是存心看她笑話麼?還是心裡正在說她這是咎由自取?

    「那個,冉院正,我只要換一換外面的衣服就可以了。」思慮再三,她還是將最底下那件白袍子抽了出來,將其他衣物遞了過去。

    冉忻塵卻未接,甚至看都不看,似有一絲不悅,只看著她說道:「我洗得很乾淨。」

    ……

    寧天歌無力地收回手,扯著嘴角笑了笑,「我知道,我知道……那請冉院正先迴避一下,待我換好衣服就出去。」

    冉忻塵眸中的那絲不悅這才慢慢地消了去,而嘴角亦緩緩翹了起來,那好看的梨渦又若隱若現地出現在臉上。

    她鬼使神差地說道:「冉院正,你該多笑笑,這酒窩藏著挺可惜的。」

    冉忻塵的嘴角一僵,接著便刷地拉下臉來,那好不容易出現的梨渦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快換!」生硬地扔下兩個字,他轉身便走了出去,走到墨離身邊之時,他停了下來,「殿下,你不覺得你也該迴避一下?」

    墨離倚著門邊,笑得懶散,「都是男人,迴避什麼?」

    冉忻塵的臉色便有些不好看。

    墨離一笑,「更何況,我早已見過……」

    「殿下!」寧天歌驀然出聲,重重地打斷他,不乏警告之意。

    她完全相信這個厚臉皮的男人什麼話都說得出來,可是有些話不代表他敢說,別人就聽得下去,接受得了。

    墨離饒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最終沒有接下去說,低低一聲笑,轉身走了出去。

    簾子垂下,房間裡安靜異常,外面的人沒有說話,但可以感覺到兩人都沒走遠,就在簾子外一左一右地守著,這情形,便著實有些怪異。

    寧天歌將衣物放在床上,盯著最上面那條貼身的褻褲,便有種遇到了此生最大難題的感覺。

    穿吧,這可是男人的貼身衣物。

    不穿吧,辜負了冉忻塵一番心意,她可以想見他在見到這條原封不動的褻褲之時失望的神情。

    寧天歌啊寧天歌,看看你都招惹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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