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天晨到底是個皇子,雖然政治不是他的興趣,但是他也有著常人不能比擬的敏感,與九樓討論了幾句,沉聲說道:「恐怕惠娘的父親回京之時,就是你父親離京之日。|」
九樓一想,也就明白了商天晨的意思,皇帝是不會讓商天晨兩個有職權的親家同時在京的。
「商天晨,明天你讓人去把我弟弟找來,以他的性子勢必要隨父出京,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現在走,甜菜嘿嘿,」九樓連著幾個月一直忙著訓練近衛和開店賺錢,還要糾結和商天晨如何相處,精神一直高度緊繃,如今和十三樓重逢,心情已經輕鬆不少,突然想起自己那個沒見過幾面的小廝,竟然覺得他的名字實在好笑。
「甜菜怎麼了?」商天晨讓他笑的不明所以,出聲問到。
「沒什麼,只是他以後得派上大用場,這個名字是不太合適了。」九樓解釋道,又說:「甜菜得叫回來了,近衛們訓練的速度得加快了,樓成以前我可能會經常帶他們出去『遊玩』。」
「是這個道理,只是你和玉蘭聯到一處,會不會太招眼?」
「我們不會聯到一處,」本來十三樓作為側妃和整個王府的關係都不近,突然一下子和「齊側妃」近了,勢必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九樓道:「我和她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我們的手段也應該是一樣的,只要我和她暗中聯絡就可以,近衛們沒事互相『找茬』湊湊也是應該的,你說呢?」
商天晨大笑道:「的確,本來各為其主的屬下互相看不順眼在哪都是正常的,而且他們用打架來切磋武藝倒是現成的借口,還是你想的周到。」
九樓笑笑沒做表示,商天晨說的極對,在確認了對方是朋友的情況下,多打打架的確能促進情感交流的。想了一會,九樓道:「朝中你還有暗線吧。」
商天晨點頭,道:「有幾個人,表面上與我都是很不屑的,其實是我的人。」
「靠的住麼?」這才是九樓最關心的問題。
「自然。」商天晨對這個方面還是極有信心的,他的人手雖然不多,但是卻各個忠心,拉過茶杯倒上茶水遞給九樓,問道:「你有什麼打算?」
「最高官職的是哪個?」
「工部尚書沈青江。」
「工部尚書沈青江?他居然是你的人?」九樓吃驚不小,這個沈青江就是在婚禮那日口出不遜的那個,九樓還曾想過要整的人全家拉稀呢。真是沒想到,他居然是商天晨的人。
「是。|」商天晨笑了笑,道:「婚禮那日他的言行其實也是刻意的,他是父皇留給我的人手,才幹雖然不是頂尖,卻也的確是有個真本事的人,對我更是忠心不二。」
「真是沒想到那些外放官兒有你的人麼?」
「有幾個知府,幾個知州,南淮省巡撫孫長友。」商天晨一一的說著,沒有半點隱瞞。
「武將呢?」
「你父親原本算是大王爺那邊的,現在應該算是我的人了。」商天晨說道,其實他並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就算齊連鋒是九樓的父親,可是他卻是皇帝硬綁過來的,可信度最低,但是他還是把齊連鋒第一個說出來,表示自己對九樓的重視,也想討他開心。
哪知九樓聽了這話卻皺了下眉頭,道:「表面上是這樣,但是我父親那邊還需要你全力拉住,不能讓他和大王爺那邊再有一絲絲瓜葛,如果有半點可疑,即使他是我父親我也不會相信他。」
商天晨突然想起九樓曾經說過的一句話:除了我你不要相信任何人。他真的沒想到九樓說的任何人,竟然也包含了他自己的家人。
看著發怔的商天晨,九樓語氣更加堅硬道:「你只要記住,必要的時候,連我你也是可以捨棄的。」
「我不要!」商天晨大叫道:「沒有你,我如何成大事?!」商天晨本來想說的是:沒有你我如何獨活。可是話到嘴邊又變了。因為他知道,九樓肯定不喜歡自己說出那樣的話。
「先別說這些了。」九樓見商天晨情緒激動,知道自己捅了他的心窩,連忙轉移話題道:「除了我父親,軍隊這邊你還有什麼人?」
「北原省提都是最大官職的,還有幾個總兵。」
「沒有在京的麼?」
「原本步軍副統領是我的人,但是他一登基,所有不是他嫡系的京中武將全都外放了,不只是我的人。」
「這很好理解。」九樓點頭,本來嘛,新皇登基,第一件要做的就是肅清京城軍隊的非嫡系人馬。
「你問這麼多,到底有什麼打算?」
「這幾日,你找得皇帝信任的自己人,彈劾我父親。」
「什麼?你想用這樣的手段留他在京?」
「不,皇帝既然已經有旨意,我父親領兵出京勢在必行,這次彈劾只是對皇帝態度的一種試探。」
「試探?」
「如果皇帝反駁彈劾的態度比較強硬,那就說明他的確是無人可用了,如果態度曖昧,好像有轉圜的餘地」
「他就是在試探我們的反應?」商天晨順著九樓的話,也想通了其中關節,道:「他現在從我這裡找不到什麼跡象,開始從我身邊的人開始下手了嗎?」
「不只是你,還有大王爺。如果我不想的不錯,恐怕大王爺面上的那些人,最近也會有些挪動。」
「你說的不錯,已經有一些大王爺的門人被外放了,還有幾個名升暗降的也給調離了權利中心」
「皇帝怕是要動手清理了。」
「清理我?」
「不只你,這兩年他一直厚待著那些曾經與他奪嗣的兄弟們,那也只是做給天下人看的。現在可能是因為邊疆要起戰事,他的心亂了他的心一亂就給了我們機會。」
「你是想讓你父親拖延戰事?」商天晨驚道:「那怎麼行啊?那樣的話虛耗國力,朝廷受的了,老百姓受不了啊。」
「你想反了,應該是讓我父親盡早見功,我看皇帝還能把我父親如何安置。」
「這樣如果可能,你讓你的那些人鼓動皇帝最好把我父親外放,不過這些都得等戰事平復下來再說。」
商天晨表示明白。
當晚,二人商量了許久。
夜半時分,守在門外的紅掌突然出聲:「王爺,娘娘,夜深了該安歇了。」
以往兩個人也有午夜未睡的時候,卻從未被紅掌提醒過,此時她開口必然有原因,當下商天晨回道:「是了,不知不覺竟這麼晚了,你使人送浴湯進來。」
浴湯送到,紅掌理所當然的跟進來伺候一下,不著痕跡的把棉巾放在了桌子上,又領著下人出去了。
二人脫光進入浴桶,假做嬉鬧的說笑,九樓扯過棉巾抖開從中拿出一張夾帶的紙條看完,笑著遞給商天晨說道:「該來的果然來了,你看看吧。」
商天晨拿過一看,但見上書:八弟:為兄恐有大難,望念你我兄弟之情,助我一臂之力,莫讓我遭那大劫,若有東山之時,定與你並肩天下,長兄天旭。
看過字條,商天晨並未有過多驚奇,只問道:「紅掌是大王爺的人?」
九樓笑而不答,將紙條借桌上火燭點了方道:「表面上是而已。」
商天晨不明瞭,又問:「還只是表面上的?」
九樓點頭分析道:「如果她真的是大王爺的人,定然會更小心的把紙條給你我,而且你沒發現麼?紅掌一直接近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商天晨一下子就想明白了,道:「如果她是大王爺的人,應該避諱你而單獨接近我才能達到大王爺拉攏的目的,可是她似乎更想拉攏的人是你,難道她從一開始就確定你我之間你更能成事?」
對於這個問題,九樓也想不明白了,這個世界對自己能力有所瞭解的只有那個還在天上飄著的太虛,紅掌背後之人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是太虛吧。想不明白這些,九樓道:「這些先不用想了,不過有一點很明確了,給咱們找藥的就是大王爺。」
商天晨道:「過幾日我先去碰碰大王爺吧。」
九樓突然問道:「你為什麼叫他大王爺?」不該叫大哥的麼?
商天晨譏笑道:「自小與我最不合的就是他,當初妃位不滿,有可能晉陞的就是我的母妃和他的母親,後來得晉位的是我的母親,著實讓他那個伴駕最早的娘落了大面子,我們之間的兄弟情分也就疏淡了,後來在父皇面前多次嘲笑譏諷我無作為的人就是他我每受責罰他都十分幸災樂禍,奪嫡之時他還放言,若他得承繼大位必讓我母親日日跪拜!」
這可真是妄言了,就算大王爺真的當了皇帝,也是沒有資格讓商天晨的母妃日日跪拜,這不儘是違了祖制,更是違背了孝道倫理。
可見,當初晉位之恨有多深。
也難怪商天晨不願叫他一聲大哥了。
可是這樣的大哥卻在商天晨娶妃的時候安插了人手,可見其心機之深,如今又來求助,可見其臉皮之厚。
還許下了並肩天下的諾言,收買之力不可謂不大啊,更是彰顯其野心。
如今一張字條就想把商天晨拉下水,還真把商天晨當成了個酒色廢物了。
看來紅掌給他的消息,也就跟給皇帝的一樣了。
那紅掌背後之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