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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何以寧,給我滾。」他怒氣沖沖的吼道。
何以寧滿眼委屈的望著他,他根本沒有看她,繼續往外扔書。
這些書有的都陪了他許多年,但是現在,他棄如草芥。
何以寧掩住嘴巴,強忍著就要奪眶而出的淚水,他是不是有點太小題大作了,還是他根本就不願意再假裝下去了,他為她挨鞭子,頂撞父母,甚至替她找證人,這一切,都是假的嗎?
顧念西,你混蛋,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何以寧甩上門跑了出去,纖細的背影充滿了悲傷。
顧念西坐在窗台上,長臂伸出去,手一鬆,最後一本書也隨之墜落,下面的草地上已經鋪滿了白花花的書籍,好像是壓著一片雪。
顧奈說,我們打個賭,誰輸了,誰退出。
就像這書本一樣,雖然丟棄了,可是,他仍然記得書中的內容,它們仍然存在於他的心裡。
想丟掉,談何容易!
何以寧坐在後花園的角落裡,抱著雙膝,頭幾乎埋進了腿間。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喜怒哀樂會被顧念西所左右,他明明就是那麼爛的人,他欺負她,惡言惡語的折損她,可她竟然會為這種人傷心難過。
何以寧,你值不值。
何以寧抹了把眼睛,沒有淚,卻比流淚還難受,他剛才的樣子,真像是從此就要與她形同陌路,以前,無論他怎麼發脾氣,他都只會蠻不講理,囂張跋扈,可是今天不一樣,他竟然扔掉了那些書,那一直是他的收藏。
就因為她沒有去赴他的約嗎,可她要解釋,是他不想聽的。
何以寧抱緊了雙臂,漸漸的收緊了,夜晚的風真冷,刀子一般的刺進身體,她彷彿感覺到了心涼的溫度。
入夜,顧念西仰躺在床上,擺成一個大字,雙目怔怔的望著天花板。
腦海裡,反覆回放著咖啡廳裡那對相擁的男女,無比的刺眼。
他抓起枕頭狠狠扔向一旁的檯燈,檯燈應聲而落,摔得稀碎。
何以寧蹲在草叢裡,一本一本的將那些書撿起來,有一本掉在灌木的枝椏裡,她伸手去夠,被尖銳的樹枝劃傷了手,血一下子就滲了出來,她不管,用力向前一探,終於夠到了。
所有的書都撿回來了,月亮已經爬了很高。
何以寧把這些書抱回臥室用箱子裝起來,現在還不能還給他,以他的脾氣恐怕要扔第二次,她將箱子推到床底下,拍了拍手上的塵土。
這些書是因為她遭殃的,她不能放著不管,書雖然沒有生命,但對一個念舊的人來說,它們就是珍貴無比。
何以寧以為睡一覺醒來,他們就會很快忘記昨天發生的事情,就像以前無數次那樣,他習慣了發脾氣,而她習慣了隱忍,結果第二天早上,相安無事。
可是這一次,何以寧嗅到了反常的氣息,顧念西沒有再支使她幹這幹那,默默的吃完早餐後便出門了,自始至終,一眼都吝嗇給她。
似乎發現自己的目光太膠著了,她急忙收回飄遠的視線,卻在半路撞上顧奈頗有深意的注視。
她想躲開,他已經未語先笑,「以寧,我們公司的財務總監生了點疾病,可能要住院,能走你的後門給安排個床位嗎?」
這並不是難事,只是她一句話的問題。
「好,我去跟住院部打個招呼,他什麼時候過來?」
「你安排好了,給我打個電話,我立刻通知他,對了,你是外科吧?」
「是。」
「以前感覺你膽子挺小的,路上看到螞蟻都不捨得踩,怎麼想起去血淋淋的外科了?」她這些年的變化真的讓他很好奇。
「當時年紀小,不懂這些,報了專業才知道,外科原來要每天跟鮮血打交道。」她不會說,沒了他,她學什麼都無所謂,當初,他們曾經約定,要考同一所大學,他先去,她斷後。
「我先走了。」
何以寧去推自己的電動車,走了幾步才發現車子很沉,她彎下腰去看,發現兩隻車胎都沒氣了。
她不覺得這是正常的車胎漏氣,相反,倒像是有人故意為之。
在顧家,跟她有結怨的莫過於許翠翠了,被她當眾揭穿了糗事,自然會對她懷恨在心。
電動車不能騎了,現在修也來不及,何以寧只好出門打的士。
嘀的一聲。
一輛黑色的轎車在她面前緩緩停下,車窗降下來,露出顧奈陽光般溫潤的笑臉,「上來吧。」
「我打車,你先走吧。」何以寧想了想還是拒絕了。
「這個時間很難打到車,我把你送到公交站,順路。」顧奈推開車門,「上來。」
何以寧無法推脫,只好跨了進去。
二樓,許翠翠收起手機,滿意的盯著剛剛拍下的照片,「我就不信他們沒有姦情。」
李缺在一邊說:「小姐,用不用派人跟蹤?」
「好,你去找個可靠的人跟著她,弄到她跟顧奈通姦的證據,我就把她趕出顧家,還有,我爸有沒有打電話來?」
「許市長說他在開會,一會就給小姐打過來。」李缺好奇的問:「小姐想幹什麼?」
許翠翠看了看自己鑲鑽的指甲,十分得意,「我要讓她在那個醫院呆不下去。」
車裡的空氣很新鮮,但是氣氛有一點壓抑。
何以寧抱著自己的包,一直目不轉睛的望著前方。
「以寧。」顧奈輕輕喊了她一聲。
「啊?」
他雙手握著方向盤,神色中透著一絲憂傷,聲音沉緩的問:「當初,你為什麼嫁給小四?」
何以寧有一瞬間的恍惚,但馬上就反應過來,「這不是你該關心的問題。」
「你根本不愛他。」
「……」她垂下頭,將包帶往手指頭上纏著,沒否認也沒承認。
「既然你不愛他,為什麼還要嫁給他,他對你的態度這麼惡劣,你何必要……」
「何必要自討苦吃是嗎?」何以寧突然情緒激動,眼眶紅紅的望著他。
他根本就什麼也不知道,那些她受過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