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遠請二人坐下,又讓人奉上酒水糕點,然後笑著說:「陳公子,沒想到當年一別,轉眼已三年,陳公子最近忙些什麼?」
陳子墨連忙站起來,對劉遠行了一禮,這才有些慚愧地說:「陳某比不上劉將軍志存高遠,不僅文才風流,還披甲上陣,立下赫赫奇功,位列大將軍之職,陳某不才,自知仕途無望,棄筆從賈,現在僅是操賤業的商賈一名,慚愧,慚愧。」
環境能改變一個人,想當年,雖說是官家子弟,幾十兩銀子都捉襟見肘,差點要目睹最心愛的女人被一個又老又醜的老財主糟蹋,好在劉遠出手相助,估計那個時候,他的人生觀也發生了改變,最後的結果就是棄文從商。
這樣也挺好,看得出,他做得,還是很成功。
劉遠擺擺手說:「陳公子,此言差矣,在劉某眼中,只要靠自己雙手,光明正大的賺銀子,就沒什麼好羞恥的,也不怕你笑話,劉某雖說有一官半職,手中的幾處物業,從不假名於人,一直都掛在名下經營著,所以陳兄不必自慚,因為劉某本身,亦可以說是一個操賤業的商賈,對了,不知陳兄從事那一行呢?」
這兩人的愛情故事一度感動劉遠,劉遠對二人的印象很好,還有老忠奴趙老的情份在裡面,所以劉遠對陳氏夫婦一直很客氣。
「陳某做的,是海運。」陳子昂恭恭敬敬地說。
「海運?」
「嗯,陳某有一個遠房叔父,在泉州做海運生意,有十多的經驗,三年前陳某投靠了他,這二年也算是略有成績,此次替朋友運一批貨到揚州,賤內說看望一下安叔,就上門拜訪。沒想到碰到劉將軍回鄉省親,就厚著臉皮登門造訪了。」
劉遠好奇地說:「陳兄走的是近海?」
「不,是遠海」陳子墨解釋道:「這次是幫朋友一個忙,運一批香料,順便看望故人。幸虧是這樣。不知也無緣看到劉將軍了。」
「香料?陳兄的海運,多是走哪些路線?」
陳子墨有些自豪地說:「流求、扶桑、呂宋一帶都留下了陳某的足跡,其實也就互通有無。從中獲利,雖說途中辛苦,不過倒也逍遙自在。」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沒想到三年不見,你的足跡己遍佈天下,劉某想不到,你一介書生,最後會端海運這碗飯。」
大唐的船都是木板船。沒有後世鋼鐵板那般堅固,木頭受浸久了,容易腐爛,抗風浪的能力也差,此時能航運到東南亞一帶,的確是一個了不起的成就了。
「呵呵。同樣,陳某就是做夢也想不到,當年的劉掌櫃,竟然會成為大將軍,只能說世事難料。」陳子墨一臉感慨地說。
當他打聽到當年那個小小的劉掌櫃。現在已成了位列大將軍,開國子爵,當時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本來最有希望做官的自己,走起了海運,而做商賈的劉遠,一轉身則是成了大將軍,真是命運弄人。
本以為自己有些成績,好好報答當年恩人一番,例如低價把海外的新奇玩意賣給劉遠,讓他多賺一點,沒想到,劉遠混得比自己那是好太多了,於是,「報恩之旅」變成了拜訪之行。
劉遠笑了笑,然後取笑一直在低頭微笑著不語的趙紫雲說:「看到陳夫人滿臉紅光,陳兄的日子,一定過得和和美美吧,不知膝下有幾個孩子了?」
這個趙紫雲,比當年少了二分青澀,多了三分成熟的韻味,雖說不如崔夢瑤、小娘、杜三娘那般美艷,不過那種婉柔賢惠、嫻靜如水的氣質,也是很讓人心動的,劉遠猜想著,如果當年自己把她拍下後帶回家中享用,會不會「玩女」喪志,沉浸於石榴裙下,最後只是一間僅能豐衣足食的小掌櫃呢?
趙紫雲俏臉微微一紅,不過很快大方地說:「回將軍的話,民婦膝下有一子一女,不過坐船有風險,就留在家中,並沒有帶來叩謝恩人。」
「陳兄真是好福氣,三年抱倆,呵呵。」劉遠笑著說。
要不是知道趙紫雲是那種很傳統、很忠貞的女子,劉遠還怕跟前這個經常要出海的陳子昂,會不會是喜當爹的節奏。
陳子昂連忙應道:「不敢,聽趙老所言,劉將軍也是喜得千金,此行來得太急,也沒有準備什麼壽禮,這裡有三百兩銀子,希望將軍不要嫌棄。」
說完,從懷中拿出拿兩袋銀子,放在案几上,輕輕推給劉遠,一邊推一補充道:「這袋小的,是當年將軍所借,現在終於還上,也算是了卻陳某一個心願,將軍萬萬不要推辭。」
「這」
趙紫雲怕劉遠以為自己夫婦有求於他,做官的,就怕是這檔事,傳出去對名聲不好,在一旁小聲解釋說:「將軍,請放心,我等只是感激當年的恩情,知道將軍家財百萬,並不看中這點銀子,所以只是歸還本金,這三百兩,是給貴千金的見面禮,絕無他意,請將軍務必收下。」
「當年借銀之恩,用再生父母形容也不為過,陳某雖說力量有限,恩公倘若有用到陳某的地方,只管開口就是。」陳子昂在一旁大聲說道。
雖說做了操賤業的商賈,不過他的身體裡,骨氣尚存、正義尚在,古言有訓,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不然他的良心過不去。
劉遠只是猶豫了一下,很快就哈哈一笑:「兩位盛情難卻,劉某再推搪,就冷了二位的心了,好吧,這銀子劉某收下了。」說完,看也不看,就示意一旁的黛綺絲把銀子收好。
看到劉遠收下了銀子,陳子昂和趙紫雲明顯鬆了一口氣,怎麼說,也算是對三年前的事有一個交待。
趙紫雲猶豫了一下,突然站起來,向劉遠行了一禮,一本正經地說:「不瞞將軍,我們夫婦除了想報答當然恩情,還想接趙老回家頤養天年。不過剛才民婦已詢問過趙老的意思,他感激我等的念舊,不過將軍對他也極為信任,而他也辛勞慣了,養尊處優會不習慣的。說還能動。再給將軍看幾年家,實在走不動再考慮,所以。劉將軍請厚待趙老,民婦在這裡,感激不盡。」
「小姐老奴過得很好,有勞你的掛心了。」一旁的趙老,眼圈又開始紅了。
難怪趙老剛才這麼激動,原來上演了這麼感人的一幕,趙紫雲在經濟好了以後,就到揚州,準備接她家原來的老忠奴回去養老。如果猜得不錯,那三百兩很有可能就是趙老的贖身費外加那銀子的利錢,趙老感恩劉遠這麼多年的信任和照顧,謝絕了當年小女主人的好意,這才改作送禮。
可謂一波三折。
「陳夫人言重了」劉遠一臉正色地說:「趙老到府上後,一直兢兢業業。不辭勞苦,把份內事做得無可挑剔,說起來,劉某能有今天,趙老也功不可沒。這種盡忠職守的好管家,劉某也會好好珍惜的。」
趙老也在一旁有些感動地說:「小姐放心,少爺對老奴一直很好。」
小娘在一旁說道:「好了,好了,都坐下,既然相識一場,就不用太過拘束了。」
劉遠笑笑,重新坐好,而陳子昂也扶趙紫雲坐好,等二人坐好後,劉遠突然說道:「剛才陳兄說有事可以找你幫忙,而劉某還真有一事想拜託陳兄。」
陳子昂聞言,馬上站起來,恭恭敬敬地說:「恩公有事,只管吩咐。」
「請坐,請坐,陳兄,劉某是一個隨和之人,你千萬不要太客氣」待陳子昂坐下後,劉遠這才說:「剛才陳兄常到琉求、扶桑、呂宋一帶經商,劉某想,如果有機會,陳兄幫我找二個人。」
「找人?」陳子昂楞了一下,馬上說道:「找什麼人?人海茫茫,陳某不敢保證能找到,不過將軍吩咐到,一定盡力而為。」
劉遠一臉鄭重地說:「這兩人的名字是趙元、李方。」
趙元和李方這兩個名字一說出來,一旁的小娘面色突變,那眼睛馬上水濛濛的一片。
「趙元?李方?這名字怎麼聽起來有些似曾相識的?」陳子昂不由自言自語地說。
劉遠還沒來得及開心,一旁趙紫雲的一句話就把劉遠還有小娘的希望破滅了:「此二人不是朝廷通揖的重犯嗎?」
「對,對,陳某在通緝令上通知他們。」
「說到底,這二人還是劉某的師兄,當年我們三人一起在金玉世家做學徒,相處倒也還好,不過二人在三年前的一天夜裡,欺師滅祖,不僅捲走了店裡的黃金細軟,還親手把劉某的師傅,也是我夫人的父親捅死,逃之夭夭,一直沒有抓獲,除了官府的通緝,劉某也動用了不少關係去追查,一直沒收穫」劉遠一臉鄭重地說:「劉某懷疑他們已逃到海外,隱姓埋名,所以想拜託陳兄,若有此二人的消息,請務必告之。」
劉遠補充道:「當然,大海茫茫,人海亦茫茫,找兩個刻意躲起來的人,猶如海底撈針,陳兄可以找信得過的人,把劉某願出黃金一萬兩求二人的下落,就是提供確切情報的,查屬真實後,劉某也願出黃金千兩酬謝的消息傳出去,最好是秘密暗中進行,免得打草驚蛇。」
黃金萬兩?就是給個消息,也有黃金千兩?
陳子昂夫婦一下子被劉遠的手筆給驚呆了,黃金萬兩,折成白銀,那有十萬兩了,十萬兩啊,就是自己跑船再順利,起碼也要十年、甚至二三十年才能攢得下這筆家業,為了尋人,竟然如此手筆,還真是大方。
「是,將軍放心,陳某一定盡力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