祿東贊馬上爬上外面一塊石頭,居高臨下向下眺望,他要親自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看猶自可,一看祿東贊不僅臉色大變、倒吸冷氣,就是瞳孔也收縮了:一隊穿著黑色盔甲、除了眼睛,全身都包得緊緊的騎兵,一人三馬,猶如一股不可以阻擋的黑色洪流,逕直向自己所在的地方衝過來,最詭異的,這支詭異騎兵,沒人呼喊,就連戰馬也沒一人匹嘶叫,他們就是沉默往向沖,那種沉默,讓人好像要窒息一般。
沒錯,這就是大唐最精銳的、敵人聞風而逃的玄甲軍,也是大唐皇帝發家的本錢。
祿東贊失聲地吼道:「為什麼?為什麼玄甲軍會出現在這裡的?那船上不是只有幾十沒有裝備馬匹的護衛嗎?為什麼,為什麼?」
「小小的也不知道。」道濟的臉色,從聽到玄甲軍三個字後,就一直沒有好過。
本來算得好好的,二天之內這裡不會出現援軍,剩下的幾十個侍衛有能力,以這裡的兵力,足夠應付,在這二天內盡可能壓搾完劉遠後,他也安排好了逃亡的路線,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聞名天下的玄甲軍竟然出現在這裡?
到底是哪方面出了問題?
不光祿東贊面色大變,就是那些吐蕃士兵,臉上也出現驚恐之色,玄甲軍,在吐蕃士兵中流傳的一種說法,他們是由地獄逃出來魔鬼組成的軍隊,他們來去如風、他們武力超群、他們噬血好鬥、他們視死如歸,無論前面有多少敵人。一樣是勇往直前,他們會戰鬥到戰場上沒有一個活著的敵人為止,不能用常人來形容,現在聽到這些「魔鬼」正往這裡的趕來,一個個都嚇得面無血色。
那一股黑色的洪流,來去如風,沒有人說話,沒有馬嘶叫。只有地面傳輕微的顫動,可是很多吐蕃士兵感到,空氣好像要窒息一般,都快不能呼吸了。
「大論,他們行進的速度太快了,請大論盡快作出判決。」一個心腹小聲地說。
不用他說,祿東贊也看到了。這些玄甲兵的座騎都是良馬,一匹匹腰膘體壯,訓練有素的原因,在崎嶇的山路上如踏平地,在行進之時隱隱還成隊列之勢,不愧是精銳中的精銳,下山後再翻過一座不高的山。就是洛水河,走路的話,不到二個時辰,走得快一點,一個半時辰,騎馬更快,不到一個時辰就能達,自己發現玄甲軍時,他們已經翻過靠洛水的那座山,正拚命催馬向綿山寺趕來。就他們行動的路程來說,不用半個時辰就能到達,一想到這裡,自認為算無遺漏,沒想到竟然會有一支根本不可能的軍隊出現,祿東贊猛地一捶自己的胸膛,仰天長歎一句:「三界的神靈,這是這個傢伙怎麼得到上天如此庇佑。」
在品讀華夏的故事時。祿東贊對周瑜那句:「既生瑜,何生亮」的話不理解,現在他終於明白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自己一直在潛伏。一直在等侍著機會,長安秘探滿地走、武候多如狗,很難有下手的機會,好不容易等到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一舉把劉遠抓獲或獲得大量的珍貴的資料,沒想到,就在最後時刻,竟然殺出天下間最精銳的玄甲軍。
時間無多,實在拖不起,只是猶豫了片刻,祿東贊當機立機地說:「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此人是我吐蕃的心腹大患,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留在世上。」
頓了一下,祿東贊自言自語地說:「不知為什麼,本大論心裡總有一種感覺,吐蕃的百年基業,有可能毀在此人的手上。」
「所有人聽好,本大論下令後,不惜一切代價衝進去,能生擒就盡量生擒,這樣可作人質,實在不能生擒,那就格殺勿論。」祿東贊紅著眼睛說。
「是,大論」一眾吐蕃將士齊聲吼道。
就在祿東贊向下眺望,被玄甲軍好肅整的隊列震驚之際,一直的閉著眼睛養神的血刀突然眼一睜,一下子趴在地上聽了起來,劉遠被他的樣子嚇了一跳,以後他掛了呢。
「劉遠,有大隊騎兵正往這裡趕來。」血刀突然語出驚人地說。
「什麼?有騎兵?」劉遠吃驚地說:「哪來的騎兵?血刀大哥,你沒有聽錯吧?」
據說受了重傷的人,經常會出現幻覺,劉遠生怕這是他的幻覺,就是船上的人來支援,那也是步兵,哪裡會有什麼騎兵?最近的軍營,離這裡少說也一天的路程,現在出現騎兵,根本就不可能。
「沒錯」一旁的荒狼感到異常,趴在地上聽後,很肯定地說:「血刀大哥所言不差,的確有大隊騎兵往這裡衝來,聽動靜,速度還不慢。」
李麗質高興地說:「有可能有軍隊在附近執行任務,看到這裡有異常,所以趕過來察看。」
「嗯,有可能」劉遠點點頭說:「在大唐境內出現的軍隊,十有**是自己人,這裡昨天晚上動靜這麼大,晚上有火光,天亮有黑煙,看到到有異常趕過來查看也不奇怪。」
小娘合手合十道:「太好了,這實在是太好了,菩薩保佑,我們這次逢凶化吉,要是逃過此劫,小娘回去,馬上出錢給你塑金身。」
劉遠聽到無言了,好吧,這麼多人、包括自己在內拚死拚活的,一轉眼,這功勞又變成菩薩的了,不過,現在的不是爭功勞的時候,黎明前的黑暗,那是一夜中最黑的時候,在自己等人獲得自由之前,祿東贊肯定會殊死反抗,不讓自己好過,就是抓點人質,對他們來說也是有利無害。
真正的考驗來了,只要挺住,守到大唐的援軍到。那才是最後的勝利,這一把,總算賭對了,不過就是羸了,還要收到對方的籌碼,這才是真正的羸家。
劉遠壓低聲音說:「我們援軍到了,只要守住最後一波衝擊,我們就能死裡逃生。現在聽我的,這房子還算結實,一會就以房子為堡壘,一定要守住,現在起,能拿得武器的,不論男女。自尋武器,都要協助守防,不想死就拚命去,劉某在這裡說了,今天在場的,就是不幸戰死,除了給你們風光大葬。你們每人的家裡,都會收不到不少於五百兩的撫恤。」
眾人有些沉重的點點頭,崔夢瑤一咬牙,從地上撿起一刀帶血的橫刀,一臉正色地說:「姐妹們,跟他們拼了。」
一眾女眷聞言,有人拿起木棍,有人拾起一桿長矛,雖說還有害怕之色,有二個婢女嚇得眼淚都出來了。可是硬是沒一個人退縮。
胡欣看看懷中的孩子,再看看那一個個拿著各式武器的姐妹,只是猶豫了片刻,很快眼色就堅毅起來,只見她抱著小劉雪走過去,不由分說放在李麗質的懷裡,把她手中那把帶血的橫刀奪過來,不容置疑地說:「公主。你不習慣用這個,還是讓民女來吧。」
帶兵打仗,有豐富經驗的胡欣,自然比文弱的李麗質強多了。一來她的戰鬥力不弱,二來她是吐蕃的公主,怎麼說那些吐蕃士兵也不敢下死手,說不定還是一道屏障。
劉遠走近胡欣,小聲地說:「胡欣,你可以袖手旁觀,我不會怪你的。」
在吐蕃逃亡回大唐,劉遠在大雪山和胡欣承諾過,不會讓她吐露吐蕃的秘密,而她也不會和吐蕃人兵戎相見,算是報答那片養育她的一方水土,可是此刻,她卻主動拿起來了武器,準備和吐蕃的士兵來個你死我活,同胞相殘,這種滋味不好受,看她那鐵青臉色就知道了,劉遠不想她內心這麼難過。
「不,這是我自己決定的」胡欣堅定地說:「若是我自己,那我會聽天由命,但我有女兒,他們肯定不會放過雪兒的,我這是為女兒而戰。」
柔弱的女人,堅強的母親,劉遠一瞬間無言了。
李麗質也有些感動,抱著懷中還在熟睡的小雪兒,那紅通通的小臉、長長的睫毛,嘟著小嘴巴,睡得是很樣的香甜、安靜,她不知道,自己命懸一線,她父母一會就要面對最凶殘的敵人,也許,他們一去就再也不回來了,李麗質緊緊抱著小劉遠雪,心裡暗暗決定:若然胡欣有什麼事,那麼自己就好好照顧她,視如已出。
「劉將軍,我們做個交易吧」祿東贊還不肯死心,還要做最後一次嘗試。
劉遠沉著問道:「什麼交易?」
「很簡單,只要你肯跟我們走,這裡的人,我都把他們給放了。」
「真的?」劉遠明知祿東贊不會那麼好心,不過現在來說,能爭取多一秒,那活命的可能性就大一分。
祿東贊一臉認真地說:「本大論言出必行,只要你跟我們走,其它人我都放了。」
「小遠,別聽他的,此人說話目光閃爍,肯定不會安什麼好心。」
李麗質也點點頭說:「對,劉遠,不能信他的。」
劉遠微微一笑,壓低聲音說:「放心,我這是在拖延時間,肯定不會上他的當。」
「那行,我可以跟你走,不過,劉某不是很相信你。」
祿東贊眼一挑,大聲說道:「你想怎樣?」
「那簡單,你像劉某的剛才那樣發一個毒誓,有多毒就發多毒,對了,你們吐蕃人最信奉就是三界神靈,請大論用三界神靈來發誓,還有,好像大論對歡樂佛密宗關係也不錯,記得帶上歡樂佛。」劉遠一臉正經地說。
要不是想獲取最大利益,要不是想抓個人質,必要時候有個挾持,祿東贊真想衝上去給劉遠來一個三刀六洞,不過玄甲軍在殺近,那水泥的配方還沒拿完,大唐的佈防、炸駐仙石的秘密等等一個都沒撈著,這叫祿東贊如何甘心?一邊按劉遠的要求,發了一個毒誓,一邊在心裡暗自量量:這麼多美女,還有大唐公主,哪能放過?只要劉遠一投降,那邊馬上就沒了主心骨,要抓要殺,還不是輕而易舉?到時抓到他的妻妾,然後就用她們來逼供他,不招就當著他的面把她們姦污,當然,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這些人自然就沒有利用價值,身邊多幾個絕色的大唐女子當性奴,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一想到如此,祿東讚的嘴邊,出現一絲不易覺察的、殘忍的笑容。
什麼誓言?自從親自幹掉了兩個結拜成兄弟的上司後,祿東贊就不再相信這個,那個敢阻礙自己的前途,那就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劉將軍,本大論的誠意你也看到了,現在可以交易了吧?」
「好,爽快,叫你的人手穩點,不要放箭,我馬上過去。」
「放心,你可是本大論看中的人,就是你捨得,本大論都捨不得殺你呢?」
在祿東贊期侍的目光中,劉遠先是和幾個女眷一下擁抱,好不容易擁抱完,又叮囑幾個手下一番,最後一副決然的樣子走出來。
一步、二步、三步……
看劉遠走出來,祿東贊都要屏住呼吸,只要把抓住劉遠一個,那麼即使手下全軍覆沒也是值得的。
可是劉遠只是走了三步,突然又轉了回去,祿東贊一下子傻眼了,連忙叫道:「劉將軍,怎麼又返回了?」
劉遠皮笑肉不笑地說:「現在想想,這交易還是算了,劉某現在可不想捨不得嬌妻美妾。」
祿東贊楞了一下,有些吃驚地說:「那,那叫本大論發誓幹什麼?剛才不是說得好好的嗎?」
「劉某只說你不可信,讓你發個毒誓,你發完毒誓後的,劉某對你多一些信任,並不代表我們同意交易,所謂交晚,那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錢貨兩清,現在劉某想想,還這買賣還是算了。」
「這樣說,那你是故意消遣我的?」
「嗯,可以這樣麼說,不過小祿啊,剛才你你發誓的樣子,還是挺有型的,真好看,要不,你再發一次。」
「你……」
劉遠意氣風發地說:「那麼大的馬蹄聲,你沒有聽到嗎?現在大唐的軍隊來了,小祿,你們還是快走吧,不然被抓住,大唐的刑罰有一百三十六種,不知你能挨得住幾種呢,不對,叫你老祿才行,這不,頭髮都白了。
「你…」祿東贊胸中一悶,有種想吐血的感覺,他盯著劉遠,眼裡都快冒出火來了,聽到那那馬蹄聲好像又近了一些,猛地把手一揮,大聲說:「上,給我上,抓不到活的,死的也要。」
從來沒有被人這樣戲耍,一會小祿,一會老祿,氣得祿東贊都快要暈倒,馬上讓手下去衝鋒。
雖說出現了很多意外,一手好牌竟然白白浪費掉,不過只要把劉遠擊殺或抓住,一切還是值的。
ps:
這一章寫的時候心情很差,炮兵也非常不滿意,想刪,可是實在有事,以後再補給書友們,對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