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揚揚下巴,指了指對面空著的位置,找來服務生,要了一壺濃茶提神。
一邊刷洗著茶杯,許耀眼神漸漸落在秦哲宇那副疲倦虛弱的俊臉上「搞得真狼狽。」
秦哲宇不以為意,輕笑一聲,彈彈煙灰,繼續吞雲。
洗刷好瓷杯,許耀拿起白瓷茶壺,高高懸起,一條清湯嫩綠水線,從嘟起壺嘴裡滑出,濺起無數飛沫,進入它們最後歸宿—茶杯裡。
沏好茶,淡苦茶香四溢,白瓷杯裡,冒出氤氳霧氣,裊繞而起。
雙手攏在桌上,許耀視線匯聚,兩根拇指交錯掰動,一副思索模樣,開口道「想好了?」聲音聽不出喜怒,卻帶著一股凝而不散的自信,搭在一起手指,停止動作,掌心攏住瓷杯,靜等秦哲宇答覆。
秦哲宇用力吸了口煙,吐出一口濃濃煙霧,好像要把肺裡怨氣都吐出來般。
「說說你的條件」聲音漸漸低沉,秦哲宇目光中那絲嚴謹消失,代而取之,是從未出現過的市儈和現實。
水族館事件後,秦哲宇想了很多從來沒想過的問題。
如果自己擁有青幫一樣勢力,那麼手裡這份研究資料,還會如此燙手嗎?如果自己擁有多得花不完的錢,還用讓女兒和老婆吃那麼多苦嗎?捫心自問,發人深省。
就算在女人身上疲軟耕耘,秦哲宇依然這樣怒嗥著問自己。
等他雙腿打圈兒,踩著棉花走出房間時,秦哲宇望著那回味無窮的房間,心裡漸漸有了一絲明悟。
研究要繼續,但生活也不能落下
「這就是我的條件。」許耀頓住話頭,抿了口茶水,淡苦茶香在嘴裡盤旋,回味間,一陣甘苦從舌後湧出,夾雜著淡苦茶水,一起順喉而下。
「好茶」其實許耀根本不喝茶,不過為了附庸風雅,還是一副內行摸樣,長舒一口氣道。當然,那高昂茶水錢,也是許耀認定這是好茶的標準之一。
就算不是好茶,就沖這價錢,許耀也要把它喝成好茶。
秦哲宇聞言,好笑搖頭,旋即臉色漸漸沉靜下來,思忖片刻,眼瞳裡閃過一絲決斷,沉聲道「條件很好,但我怎麼才能相信你?」
許耀淡淡一笑,抬手,輕輕煽動左手下面三根手指,做一個『附耳過來』手勢。
秦哲宇瘦臉上帶著疑惑,只是微微遲疑,還是湊了過來。
簡單低語幾句,秦哲宇表情,彩虹一樣精彩起來。
陣陣變換的表情,最終定格在堅定上,剛剛眼瞳裡那絲市儈,重新被嚴謹所取代。
「那就說好,到時電話聯繫。」
沒合約,沒任何紙面字跡,甚至連擊掌為盟都沒有,兩人就這麼口頭約定,然後分開。
正要分開回去,大廳裡一陣女人尖叫讓兩人頓住步子。
細細一瞧,正是剛才那位鬧騰很歡實的女人,此時她臉上已滿是青腫,比性命還重要的粉底,凌亂不堪,白一塊,黃一塊的。
「剛才打擾大家,真不好意思。」一名微胖中年男子,揪著女人頭髮,一臉賠笑沖剛才受驚幾名客人道歉,臉上笑得很爛燦,手裡卻毫不客氣連抽帶打,女子尖叫求饒,卻只能換來更重的拳腳相向。
駐足聽了一會兒,眾人這才明白事情始末。原來這位高挑女子,是眼前男人小蜜,被大婦發現後,跟微胖男子鬧了好幾次,微胖男子無法,只能給了幾萬塊遣散費,讓這女人回家種地。
當了好幾年小蜜,女子已習慣被人包養,每天有錢拿,還不用工作,除了每個月幾天被人在床上折騰一下,其餘時間還是很快樂的嘛!
為了這份很有錢途的工作,女子當然不肯輕易放棄,大婦那邊她不願,也不敢去鬧騰,但男人這邊就好說了。
幾次或威脅,或懇求下,還真讓這貨摳出了小一萬。
人就是那麼賤格,得了好處,就覺得男人可欺,這次更是到了人家飯店裡鬧騰,想多要一些錢。
這不,報應來了。
好戲落幕,許耀望著被男人揪出去的高挑女子,心裡不禁閃過一絲明悟:小蜜也是一份危險工作啊!
推門進屋,包廂裡此時已瀰漫著淡淡酒氣,大蟲開了一瓶白酒,正跟文藝青年碰杯。
「走著!」大蟲剛硬線條闊臉上,此時已佈滿紅暈,嘴巴也有些不利索了,糙手裡死命抓著酒杯不放,眼見著就要被小白臉灌倒。
相比下,對面一臉微醺的文藝青年,就好多了,搖頭晃腦,嘴裡唸唸叨叨,好像要藉著酒興,吟詩作賦。
「回來了」小雅一直關注門口動靜,見兩人回來,美眸閃過幾許複雜神色,輕聲道。
秦哲宇點頭,坐在女兒身邊,繼續閒話家常。許耀則坐在嵐姐身邊,輕聲道「怎麼回事?剛才出去時,不是還沒喝酒嗎?怎麼一會兒功夫,就喝得跟死狗似的?」
嵐姐俏臉上閃過一絲笑意,染著幾許嫣紅,粉唇裡吐出幾口帶著酒香氣息「兩人鬥氣,吵了幾句後,不知怎麼就變成鬥酒了。」
眉角輕佻,許耀沒說什麼,見吃喝差不多,招呼大蟲幾人就要離開。
「耀哥,剛才你跟秦博士談的什麼啊?」馬瑩瑩接著酒勁兒,大咧咧沖許耀問道。
此話一出,包廂裡霎時靜了下來,嵐姐乖巧,恬靜坐在一邊,美眸裡同樣帶著好奇。
小雅偏頭,先是望了一眼默然不語的父親,視線漸漸落在許耀身上,希望對方給一個答覆。
文藝青年醉醺醺眸子,陡然閃過一道精芒,歪斜身子微微坐正,一副好奇傾聽模樣。
只有大蟲,醉醺醺臉上閃過一絲不耐,嚷嚷道:「瞎問什麼?女孩子家家的,一邊去!」說著,拉起不情願的馬瑩瑩就要離開。
「你幹什麼,鬆開我!」馬瑩瑩可不是吃虧的人,被大蟲當著這麼多人呵斥,那股壓抑許久的大小姐脾氣,頓時「騰」一下,爆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