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40年七月初,趙國遼西強徵稅賦以至於民不聊生,遼西鎮守石閔不堪諧民政主官盧諶上書朝廷,請求發兵征討。趙國皇帝石虎考慮到遼西鎮守正在對燕國用兵,答應派遣兩萬精兵,進入遼西撲滅民變。
朝廷的兵馬來了!
因為遼西各地的民變,加上冉閔和盧諶等遼西官員的推波助瀾,石虎最終不得不聽從建議,將兩萬名精銳的羯族士兵派來遼西,目的自然是為了撲滅遼西各地已經越演愈烈的平民暴動。
其實,無論是石虎還是朝廷當中的文武百官都覺得冉閔有些小題大做,不就是一些民變麼,那些拿著竹竿和犁耙的泥腿子又能做出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了?亂上一陣子,只要正規軍開赴,還不就跟太陽下的積雪一般,化了。
上面的人有這種心態確實很正常,而冉閔之所以這次不因為此事而受到懲罰的原因卻是因為他正在率領著麾下的士兵,跟佔據漁陽和上谷郡的「燕人」進行艱苦卓絕的戰鬥。幾次上報的結果看,雖然沒有取得更大的成績,但冉閔卻是將那些燕**隊逼在兩座城池當中,不能再繼續蠶食石趙的土地,甚至還將原本已經失去控制的漁陽周邊的一些地區,重新納入了石趙朝廷的管轄。
只不過這些被冉閔打下來的地區,剛剛才回歸石趙,很快又因為稅務官的橫徵暴斂而發生了暴動,使得朝廷政令無法暢通。
當然,從被佔據到收回再到發生暴動,冉閔可就是將自己從其中乾乾淨淨的給撇出來了,畢竟發生暴動是因為收稅引起的,要說罪魁禍首,那也是從朝廷上面直接派來的稅務官,而不是他冉閔。
也是到這個時候,朝廷裡的人才算是看清楚了冉閔的陰險謀劃——稅賦這樣一大塊肥肉,當初人家說丟就丟了,當時自以為是撿了個大便宜,現在才知道,根本就是搶了一塊燙手的山芋回來,而且還沒法丟出去!
既然已經是吃了啞巴虧,那些當初將手伸進稅務官的大臣們也就不好再在這件事情上追究冉閔的責任,只能紛紛上書敦請皇上派兵,協助遼西鎮守評定暴亂。
暴亂和叛亂,雖說只有一字之差,但在意義上卻是截然不同的。
暴亂僅僅是一種無組織無紀律的混亂,但若是叛亂,那就是以推翻當前統治階級為目的的行動,兩者自然是不同的,為了掩蓋大家的錯失,從冉閔開始到朝廷中的重臣,甚至於像張豺這樣的尚書,都是這麼說。為的就是不讓石虎抓下面人的小辮子。
想當初石虎也算是有建立一個龐大帝國的熱情,可是等到他真正當上皇帝之後,卻早已經將這種熱情拋之腦後,整天想著的就是吃喝玩樂了。兩眼看不見真正的情況,高高在上的石虎也就只能被操控在那些大臣們的手中,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
而事實上冉閔這個遼西鎮守沒有因為暴亂被撤職的原因當中,還有石斌的緣故。
說到石斌,就不得不提一下北海郡的戰役情況。
燕國即便是強大,但後勤保證需要漂洋過海,這個極其不利的條件讓慕容恪難以返回,在保住了北海郡之後,就無力他顧。事實上燕國在這次戰役行動當中,是被高句麗給坑了!因為在制定這個戰略計劃的時候,誰也沒有想到高句麗王會那樣乾脆的將自己半壁江山丟下,直接跑路,以至於慕容恪沒有了緩衝的機會,直接就跟趙國抗上了!
從目前兩國的戰爭實力來說,應該是相差彷彿,而佔據了地利的趙國,自然就有了優勢,將原本屬於高句麗的地方,以蠶食的方式一點點打了下來。可以說現在除了北海郡以及周邊的一些區域和出海口之外,曾經屬於高句麗的地方,都已經改姓石了。
故而對於整個趙國來說,石斌這次算是大大的露了臉,就連石虎都不止一次公開表揚石斌,認為這個兒子有自己幾分本事,很是看重。
石虎公開表揚自然就是一種明確的表態,雖說現在太子的寶座還沒有真正的塵埃落定,但是在很多朝廷重臣心中,石斌已經是半個屁股坐了上去,除非是發生什麼重大的事情,否則石斌在不久之後成為趙國太子應該是板上釘釘,十拿九穩了。
石斌的位置既然有了保證,那麼作為最早向石斌投誠的冉閔,一方重臣又帶著皇家名頭,自然就沒有人在這個節骨眼上提出來折騰,況且大家也看出來了,如今的遼西就是個爛攤子,誰要提出來想去的,萬一搞不好,恐怕就不是丟官帽子,而是掉腦袋了……
當冉閔聽到朝廷派來兩萬精兵,而且都是對皇家忠誠度最高的羯人士兵之後,頓時發出暢快的大笑。
「董閏,老盧,你們說,這兩萬人,我們應該怎麼安排呢?」在消息傳到河間府的當天晚上,冉閔就將自己麾下的將領官員召集起來,開會商議。
董閏皺了皺眉頭,「將主,我聽說率領這支軍隊的將領乃是夔安。」
「夔安?」
聽到這個名字,就輪到冉閔皺眉頭了。
照理說,或者準確的說是照歷史上的記載來說,今年夔安應該已經死了。事實上自從石韜被封為燕王開始,一切歷史軌跡都已經無從尋覓。就好比說去年年中的時候,冉閔應該是從屬於夔安,進而攻佔東晉的武昌等地方,劫掠城池、燒殺搶奪才是。而等到今年年初,被石虎封為大都督的夔安更是指揮冉閔等人一路攻破竟陵,在回師途中還順手破了後漢國的東部,劫掠了人口七千戶。
可眼前,因為趙國和燕國在遼西的戰役,直接導致石虎放棄了跟晉朝爭奪武昌的計劃,緊跟著太子石宣的事情,又讓石虎沒了那個心情,以至於夔安還沒有舉行他生命中最為輝煌的一場戰役。
「夔安這老傢伙難道是因為跟東晉打的那場亂仗,在戰場上受了點傷病,所以才掛了的?而現在沒有這場戰鬥,所以他也就還活著?」冉閔心中惡意的懷想著,不過他也因為石虎任命的是夔安而變得有些警惕起來。
「這個夔安如今雖然只是個大將軍,可是。」盧諶是個文人,說起來文人和武人大腦的構造好像天生就有些不同,董閏僅僅是提到夔安,而盧諶卻明顯有了一些不同的想法,說話之時兩眼也是定定的望著冉閔。
「老盧你有什麼想法,儘管說!」
雖然盧諶已經被冉閔拉上戰船,但他始終保持著文人那種警惕,故而冉閔也知道,若是他不給盧諶一個承諾,這個生性像鵪鶉似的傢伙,恐怕不會說實話。
「是!卑職是想在,夔安這個人,從太祖時期就已經是我朝。咳咳,朝廷的重臣,照理說,區區一個地方的平亂,需要用這樣一個重臣來執行麼?大人,您有沒有想過,這其中是否有別的原因?如今石虎雖然昏聵,但也不是純粹的傻子,大人還是要小心為妙!」
經過盧諶這麼一說,就連那董閏都緊張起來。夔安不是個普通人,他是石勒八騎和十八騎之一。公元307年石勒起事,那夔安就開始跟隨石勒。起事成功之後,夔安又助石勒向河北發展勢力,因為資格老、本事大,被石勒封為中堅將軍,再後來,他又隨勒進攻壽春及王浚軍,被石勒戲稱為趙天王。
若光是石勒看重到也就罷了。關鍵就在於當石勒掛了,石虎囂張的時候,夔安又很快端正了態度,跟其他一些重臣一起成為石虎的忠心臣子,當年勸石虎登皇位的舊臣當中,夔安也算是最有份量的之一,所以甚得石虎器重。
照理說,這樣一個重臣,無論是資歷還是級別,都比冉閔這個遼西鎮守要高無數倍,可現在竟然是由他率領兩萬人來遼西平亂,要說這其中沒有點什麼名堂,怕是無人相信。
「將主,其實也不用太擔心了,區區兩萬人,就算是讓白起來統帥,也就是那麼回事兒!」最後倒是董閏一拍胸膛,將夔安的陰影從眾人頭上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