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斌終於是被李農說服了。
他一面停止了向石虎爭取前往遼西的機會,一面通過信使源源不斷的向冉閔表達善意,不僅僅直接下令讓麻秋在遼西務必聽從冉閔的指揮,更是將手中大量的資源提供給冉閔使用,以拉近跟冉閔之間的關係。
石斌的這些行為,身在遼西的冉閔自然是感受深刻,光是說那麻秋,自從到了河間府,就將姿態放的極低,幾乎是冉閔說什麼他就做什麼,完全沒有當初那種趾高氣揚的模樣,雖說冉閔不是太看重這些事情,心中卻也是樂見其成。
「如今我算是在遼西成了氣候,那石斌送來的資源,分出一半送去管家堡,由他們安排使用!」
此時在河間府,董閏已經成了冉閔麾下忠誠不二的下屬,有些事情,冉閔不通過杜雷,卻是通過董閏來辦理,尤其是跟石趙朝堂有關的事情,冉閔一般情況下都讓董閏去完成。對於冉閔的安排,杜雷沒有表現出什麼,倒是張四方心中有所不滿。
在張四方看來,也該有個先來後到的說法,那董閏雖說在投效冉閔之前本身就有比較高的職務,可畢竟算是後來人,自家將主如此舉動,是不是太讓人心寒了一些?
當著董閏的面,這些話張四方自然是不好講出來,況且張四方自從領命前往靠近漁陽方向駐防之後,待在冉閔身邊的時間也就越來越少,有了牢騷,也就只能是跟杜雷說說。
冉閔自然也從杜雷那裡聽到了不少張四方的怨言,他也只是通過杜雷的嘴巴,讓張四方稍安勿躁。事實上在冉閔看來,此時的張四方在各方面跟董閏相比,都有不短的差距,任用董閏並非是他冉閔心中有了親疏之見,完全是就事論事……
一轉眼的功夫,北平之戰已經結束了一個月的時間。
這一天,河間府的城門外突然出現了幾十人組成的馬隊,這些馬隊成員一看皆為胡族,個個身強力壯,提刀挎弓,頓時引來河間府城門衛兵的警惕,欲上前盤問。
因為冉閔在遼西執行的軍事管理制度,故而哪怕是守城門的士兵,也比當初精銳了許多,即便眼前這支馬隊看上去有些「兵強馬壯」的感覺,這些守門的士兵也不會含糊,當下將城門一封,兩個小頭目就走向那馬隊,大聲吆喝道:「何方人士?來河間府幹啥?」
「老子是阿奴干!」
馬隊領頭的騎士看見衛兵封門盤問,輕輕一踢馬肚,前出馬隊,將頭上籠罩的斗篷一掀,大聲的喝罵起來。
「老子是鎮守大人身邊的親衛統領,你們這些該死的傢伙,還不快快打開城門,放老子進去!」
阿奴干的臉上雖有怒色,但眼光好使的人都能看出,其實在那怒色之後,是一片明顯的洋洋得意。阿奴干的大名,這些城衛兵們自然是聽過的,而且也有人認得出阿奴幹這張臉,既然是冉閔身邊的親衛統領,那麼再繼續盤問下去就毫無意義了,說不定還會給自己找麻煩。故而那帶兵的小頭目連忙躬身退後,同時讓手下將拒馬抬開,隨後放了那些馬隊士兵進城。
冉閔親衛統領入城的消息自然是從城門衛兵口中不脛而走,而這個時候,阿奴干已經跪在了冉閔的面前。
「啟稟將主,幸不辱命!」
「哦?」
冉閔眉頭一掀,臉上露出笑意,伸出雙臂親自將阿奴干攙扶起來,道:「情況都摸清楚了?」
那阿奴干被攙扶起來之後,聽到冉閔的問話,連忙點頭,隨後從懷中掏出一張羊皮捲來。因為北地科技發展相對嚴重滯後,真正寶貴的記錄根本不敢用極易損毀的紙張,只能用相對價格高昂的羊皮。
展開還帶著濃郁膻味的羊皮,冉閔兩眼一掃,連連點頭,「好!阿奴干,這件事情你完成的很好!說吧,你想要什麼獎賞?」
一面說著話,冉閔一面將羊皮小心翼翼的捲起來,隨手遞給身邊的杜雷收藏。
阿奴乾笑著搖頭道:「卑職不需要大人獎賞了!嘿嘿,說來也是歪打正著,當日裡大人安排我們在西城方向等著,果不其然,沒過幾天就看見大批的燕人潰軍,當時卑職就率領兒郎們狠狠的衝殺了幾趟,那些廢物,卑職都還沒有殺過癮,就已經自亂陣腳,四方奔逃,嘿嘿,倒是跟在他們後面的那些胡人商賈,隨身帶了不少財貨,讓僱傭軍裡的士兵個個都發了一筆小財,紛紛說跟著將主您幹事爽快!」
「哦?」
一聽阿奴干的話,冉閔也樂了。
他還不知道原來當日北平燕兵自西門潰退的時候,還有胡人商賈裹夾其中。不過此時阿奴干一說,冉閔倒是想明白了。既然北平城落在燕國手中,那慕容家的人又不是個個都在當將軍,恐怕也有打著皇族旗號來北平城做生意的。世上的商賈都知道,凡是兩國交界的地方,固然危險,卻也是發財最快,那些打著燕國皇族旗號的商人,自以為有強大的軍隊保護,豈有不來之理?怕是按照那些皇族商人們的想法,即便北平城有戰事,以三萬的常備兵力,總是可以抵擋個十天半個月的,到時候他們就有足夠的時間安排一切。
可是冉閔率領的軍隊,戰鬥力實在是讓人驚訝,竟然在兩日時間內就打破了北平城防,頓時將那些商賈們的計劃也全盤打破,使得他們只能依附在潰退的燕兵之後,離開北平城。
而這些商人料想不到的是,冉閔早早就在北平城的西面留下了法蘭西僱傭軍這樣一支伏兵。
冉閔最初的想法,是利用法蘭西僱傭軍成員民族混雜這個特點,混入燕兵潰退的隊伍當中,伺機尋找情報,卻不料因為商賈的存在,倒是讓法蘭西僱傭軍裡人人發了一筆小財。
當然,以漁陽市場的火爆程度來推算,這筆小財怕也是小不到那裡去。身為將主冉閔當然不會去覬覦已經進了僱傭軍口袋的錢財,只不過既然阿奴干自己都說不求獎勵,那冉閔也就順勢給自己節約了一筆,反正地圖已經到手了,看著眼前這個猶自沾沾自喜的手下,冉閔面帶微笑上前拍了拍阿奴干的肩膀,低聲道:「我們漢人有句話: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雖說我今日不在物質上獎賞你,那是因為我早已經將你看著我的心腹之人,待有朝一日,我等能夠定鼎天下,那封疆大臣當中,未必就不能有你阿奴干的名字!」
「先行謝過將主,將主萬歲萬歲,萬萬歲!」
聽的冉閔之話,那阿奴干還真是虎軀一震,隨即跪地叩拜。這廝也實在是沒讀過什麼書,心神激動之下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竟然連「萬歲」這樣傳出去大不敬的話都給吼了出來,錯非這裡是鎮守府當中一個相當隱蔽的場合,恐怕阿奴干有十顆腦袋,那也是不夠砍的。
只不過這般莽撞的阿奴干,卻是冉閔樂於看到的。故而他也只是佯怒道:「起來吧!萬歲這種話,可是不能隨意說出口的,你被砍了腦袋不要緊,讓人聽了告上去,本鎮守豈非也要跟著受到牽連?阿奴干啊,你可要牢牢記住,有些話,是不能隨意說出口的!」
那阿奴干一看冉閔臉色,便知道自家將主並未真正的生氣,於是嘿嘿笑道:「卑職記牢了!在大事未成之前,卑職今後就是在心中偷偷喊幾聲好了,等到將來,將主您老人大功告成,卑職再吼個夠!」
阿奴幹這番話,不僅僅說的冉閔忍俊不住,就連站在旁邊,一向不苟言笑的杜雷,也是忍不住差點笑出聲來。
等到阿奴干離開房間之後,冉閔臉上的笑容才緩緩消失,他轉過身去,兩眼望著杜雷手中的羊皮卷,皺了皺眉頭,隨後低聲道:「馬上去給我拓印在白紙上,待我修訂之後,再用羊皮卷複製。」
「是!屬下這就找人去辦!」
杜雷緊了緊雙手,向著冉閔重重的點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