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雷聽完冉閔的話,隨即點頭,轉身就出了門。
對於杜雷這種聽話而又不多話的下屬,冉閔很是欣賞,隨著統帥的人馬越來越多,冉閔也是越來越需要像杜雷這樣,聽命令而不多問的下屬。
高家鋪子自然就是崖山密諜的一個落腳點,因為冉閔身在河間府,崖山密諜在高家茶鋪的這個落腳點,自然就成為最高級別的一個點,只要冉閔需要,隨時都可以找到人。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那帶著大翻皮帽子的高盛就出現在冉閔的房間裡。
「將主,有何吩咐?」
「我沒想到你回來的這麼快!」冉閔看到是高盛親自前來,倒是頗有些驚訝,他上次安排高盛親前往鄴城執行任務,這才沒多少天的功夫,高盛竟然就回來了。只不過跟上次相比,如今的高盛明顯黑瘦了不少,顯然這一來一回都是吃了不少苦頭的。看清楚高盛的面容,冉閔不由得七情上臉,對那高盛道了聲辛苦。
高盛很是動容,有時候上峰的一句關懷足以讓下屬效死。
「將主今日叫屬下來,可是有新的任務吩咐?」激動之後的高盛也很快進入自己的角色狀態,抬頭問道。
「自然是有任務的,不過你的身體。」冉閔有些擔心,因為這件事情同樣需要有人去鄴城,原本冉閔是準備寫一封信,讓人帶去鄴城交給管中崖,可現在看到高盛,他自然是希望高盛親自去執行這個計劃。
問題就是,高盛現在的身體情況,究竟能不能支持下去呢?
「將主放心,屬下的身體沒有問題!」
話是這樣說,冉閔骨子裡可沒有後世資本家那樣的心腸,一看到高盛的模樣,他就沒法直接將話說出口,只是反覆追問高盛,在河間府,到底還有沒有可以勝任的人手。
人手自然是有的,可高盛卻堅持要自己親自完成冉閔的任務,並且表示哪怕就是犧牲性命也再所不惜!
「鄴城裡發生的事情你應該都很清楚吧?」
崖山密諜的情報,除非是有星級更高的人特別批示,否則都會經過挑選,然後再送到冉閔手中,而在河間府,負責這個工作的人就是高盛,所以冉閔會這樣問。
「那你對如今石虎的變化是怎麼看的?」
聽到這個問題,高盛終於皺起眉頭,「啟稟將主,從最近鄴城方面傳來的消息看,石虎的舉動是有些不正常。如今朝野內部動盪,外有燕國虎視眈眈,遼西方面雖說因為將主的原因略微平靜,但實際上暗流湧動,這個時候大肆興建宮殿,勞命傷財,實在不是一個明君所為,屬下也有些奇怪,莫不成因為石韜的死,讓石虎精神狀態出現了嚴重的異常?」
高盛的分析絲絲入扣,讓冉閔聽的不住點頭,「你說的沒錯,太反常了!事有反常必為妖,我感覺,石虎這個人的精神承受力未必就真的如此脆弱。」
「將主,您的意思是。」
「我需要你們給鄴城傳去信息,並且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消息給我帶回來,我需要有人深入皇宮大內,弄清楚石虎究竟是在玩什麼把戲,如果我的判斷沒有錯,很有可能事情會在不久之後發生巨大的變動,這個石趙國,怕是很快又要血流滿地了!」
石虎在對待下屬方面跟三國時期的曹操頗為接近,很有種「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的意思,只要是他看不順眼的人,往往就會高舉屠刀,殺個乾乾淨淨。
在冉閔看來,最近這段時間石虎表現出來的不問朝政、橫徵暴斂,很有可能是一種假象,換句後世的話來說,石虎這是在放水養魚,又或者叫做引蛇出洞。當那些心中對石虎統治不滿的人,認定石虎已經廢了,石趙政權將會交到石宣手中時,就會一個接著一個的從藏身的土洞裡冒出頭來,實施自己的計劃,到那個時候,石虎就毫不猶豫的揮動手中兵刃,將這些出頭的椽子劈的稀巴爛!
「將主,您的意思是說,石虎其實已經懷疑石宣,所以才會變得越來越放縱他?」高盛試探著問道。
冉閔緩緩點頭,「我有這種感覺,不過我沒有把握,所以需要你們的幫助!」
「將主,這不是幫助!」那高盛一拱手,低頭道:「請將主放心,末將誓死完成任務!」
「倒是不用這麼緊張,之所以剛剛我不想讓你去,只是擔心你的身體,如果你覺得能夠堅持,等你到了鄴城之後,只需要跟管中崖等人。」冉閔讓高盛附耳過來,低語一陣,由於此事甚為重要,冉閔不願意留下任何筆跡,所以採取了口述。
等高盛離開之後,冉閔整個人也重重的吐出一口氣來,心中去了一件大事,現在他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這個冬天,慢慢的過去了。
若是他的判斷不錯,那石虎根本就是在引蛇出洞,那麼他只要做好自己的遼西鎮守,不犯錯,不出格,相信安全度過這個冬天,是沒有問題的……
時光流轉,又是一年新春到。
眼瞅著還有幾天就是新年,鄴城裡的事情雖說還是那樣懸著,但冉閔卻坐不住了。
兩個事情讓他必須要離開河間府,一個是新年,這是閤家團聚的日子,另外一個,就是管中月快要生產了。
這些天冉閔一直是在板著手指頭算日子,大概還有一個月的光景,就是管中月臨盆的時候,冉閔給自己下了個死命令,無論如何,都要在管中月生孩子之前,趕回去。
「大人,剛剛接到鄴城發來的消息,今年遼西地區的稅賦不變!」盧諶並不知道冉閔的心思,可他卻也能看出最近冉閔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樣,於是也變得勤奮起來,這還沒有到新年,盧諶就已經在統計整個遼西的稅賦收入情況,同時也向皇上稟明,因為與燕國的征發,遼西地區實在是不堪重負,希望可以減免。
左等右等,終於在新年前等來了鄴城的回音,然而一看聖旨,竟然蓋著太子石宣的大印,而且是直接駁回了盧諶和冉閔的請求,明年遼西地區的稅賦仍舊是不變。
「怎麼會這樣,難道皇上不知道這邊已經民生凋敝?」
冉閔從椅上騰身而起,兩眼直勾勾地瞪著盧諶。盧諶膽小,連忙避開冉閔眼光,道:「大人,聖旨中說,因為鄴城行建宮殿,如今國庫入不敷出,斷然不能減免稅賦,若是官員無法完成明年的目標,就要。」
「皇上是這樣說的?」冉閔有些不敢相信,畢竟石虎不是個瘋子,也不是傻子,遼西的真實情況如何,他不可能想不到,除非是。
想到這裡,冉閔一抬手,「聖旨呢,我看看!」
那盧諶一臉「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將聖旨雙手托交給冉閔,「大人請過目!」
「該死的石宣!一定是他在從中搗鬼!」
這是房間裡只有盧諶一個人,冉閔才會直呼石宣之名,太子如今監國,又有天子旌旗,受封大單于,即便冉閔還有個皇孫的身份,若是讓人知道他招呼太子名諱,那也是犯忌的。
「臨近新春,皇上此時定然跟往年一般,出巡遊獵去了,太子監國,那玉璽也在太子手中,他自然是有權利發聖旨,只不過。大人,此時還需要您親自去找皇上稟明,經下官最近調查,若是來年稅收不變的話,整個遼西境內,恐怕就只有河間府的情況會稍好,但這就要看老天爺的心情了,不論是旱還是澇,甚至於一場大雨,就會讓整個遼西。」說到這裡,盧諶突然停了下來,神情有些猶豫。
「說!這裡又沒有外人!」冉閔有些不悅,這個盧諶,膽子實在是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