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農和麻秋正帶著三萬人的隊伍向范陽推進,卻不知在范陽城的西南面還有一支隊伍正在靠近,而率領這支隊伍的正是燕王石韜!
儘管冉閔麾下有七萬兵馬,但是對於一場足以改變燕趙國力的戰役,身為新晉燕王,石韜豈能不放在心上?只有在這樣一場具有決定性意義的戰役當中顯露自己的才華,才能在朝堂之上走的更穩更快!
這是石韜的心聲!以前他沒有機會問鼎大寶,現如今無論是他父皇石虎還是朝堂上的一些大臣,都已經逐漸將他視為石趙未來的希望,這種變化讓他過去沉寂的心境開始復甦,他的野心在那些阿諛奉承、溜鬚拍馬的語言澆灌下,已經發芽生根,從心田當中冒出頭來,隨著一場場戰鬥的勝利而抽枝拔高,打出了花骨朵。
或許遼西戰役結束,石韜的野心就會綻放出艷麗的花朵,而在將來的某一天,結出果實來,只是現在誰也不知道這果實的味道。
不,或許有一個人很清楚,那人就是正矗立范陽城南面,登高遠眺的冉閔!
「燕王的兵馬,現在已經到哪裡了?」
晨霧當中,一個身影站在冉閔身後,不是張四方等人當中的任何一個,也不是董媗。
「啟稟將主,那燕王兵馬三萬人,此時在西南方向,照他們的行軍速度推算,此時應該距離范陽城不到二十里。」
冉閔微微點頭,隨後道:「我大哥的人馬呢,他們是否已經按既定計劃行事了?」
「是!大公子率領的七千人馬已經達到既定位置,周圍沒有發現燕人的行蹤!」
這一次冉閔臉上終於露出微笑,道:「那石斌的人馬,是否跟我當初料想的一般呢?如果沒錯的話,此時他們已經繞到北面去了,是不是!」
在那人給了冉閔肯定的答覆之後,冉閔終於笑出聲道:「好好好,石斌和李農果真是沒有讓我失望啊,嘿嘿,既然有麻秋在他們當中攪合,事情也必然只能如此發展了,是時候了,你去通知你們統領,讓他將消息傳給慕容恪吧!」
等到那人影領命離開之後,冉閔卻又發出一聲長歎:「世事果真是奇妙而又無奈啊,那慕容恪乃是我命中的死敵,可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我竟然還要向他透露風聲,唉,無奈,無奈何啊!」
「什麼無奈?一大早的你跑到這種地方,難道就不怕那些邪魔外道找到機會向你開刀?」董媗的聲音突然在冉閔身後響起,或許是剛剛瞇瞪了一會兒,醒來之後見不到冉閔,董媗才找到這裡來的。
冉閔轉身,衝著董媗一笑道:「我只是來這裡方便方便。」
「是麼?」董媗的一雙妙目掃過周圍環境,此時晨霧已經淡去不少,可是董媗卻沒有找到特別的痕跡,只能是發出一聲冷哼,「粗魯!一會兒就要決戰了,看來你的心情很不錯,怎麼,有了必勝的把握了?」
「必勝,談何容易,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走吧,這裡霧大,不要濕了你的衣裳,受了風寒反而不美了!」
「美不美有何干係?不就是一具皮囊而已?」
那董媗如此說,卻是讓冉閔差一絲就開口道:「既然是無干係的皮囊,佈施給我如何?」這些日子始終忙於行軍打仗,已經很久沒有解決過個人問題的冉閔,竟然因為腦海當中的一個念頭,而讓自己的分身有了強烈的反應,幸好有層層盔甲的遮擋,否則以董媗習武之人那敏銳的視力,恐怕還真會看出冉閔的變化來。
晨霧被逐漸強烈的陽光一層層的剝去,讓人們的視線逐漸清晰。
在趙軍大營前三里處,就是燕軍紮下的層層營盤,而在燕軍營盤的後面,就是殘破的范陽城。冉閔站在營門口遠眺,依稀可以看見范陽城的城頭上飄揚著燕國旌旗,數量極多,層層疊疊。
他不由地冷笑道,「慕容恪啊慕容恪,一個破城而已,值得你如此費心去經營,甚至還要布下空城計?唉,范陽如此破落,豈能入我的法眼,也不知道慕容恪你這個天才是怎麼當的,嘖嘖,你手中還能分出多少兵馬去守護這樣一座破落之城?」
距離雙方邀戰的時間只有一個時辰不到。趙軍大營當中一股緊張的臨戰氣氛開始悄然瀰散。這些基本上由胡族構成的士卒對邀戰既是充滿了期待,同時也緊張萬分。邀戰,是一種勇氣的碰撞,是最為慘烈的戰鬥,不死不休!只有經歷過邀戰的戰士,才配的上「勇士」這樣的稱號,這是無數胡族男兒為之奮鬥而胡族女兒為之傾倒的稱號,可這個稱號卻是來之不易!
只要是邀戰,傷亡率可以達到一個難以估計的程度。
「嗚~」
無論是趙軍還是燕軍,皆是使用號角為傳訊工具,大戰在即,雙方陣營的當中傳訊的號角聲此起彼伏,那由野牛角製作而成的號角蒼涼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大地。
「四方、杜雷、石當,你們三個要記住,這場戰鬥我們不是必須要勝利,目的是為了大量的殺傷燕兵,勝利與否對於我們來說不重要,在戰鬥開始之後,你們率領隊伍要做的事情就是盡量纏住你們的對手,殺掉你們眼前的每一個燕兵,就算不能殺死,也要殺傷,要知道,像這樣的野戰,最可怕的不是死亡了多少士兵,而是有多少個傷兵,一個傷兵,就能拖住至少兩個健全的士兵,我的話,你們可都記住了?」
對於今天的戰鬥,冉閔並沒有太多的安排,邀戰嘛,自然是正大光明的對沖,騎兵對騎兵,步卒對步卒,兵對兵,將對將!
只不過冉閔並沒有打算在一開始就親自上場,他看對面燕人營盤當中,慕容恪好像也是跟他同樣的打算,兩人皆是騎在戰馬之上,卻是連頭盔都沒有給自己戴上!
「咚咚咚咚!」
鼓聲隆隆,日已正午。
兩排長槍兵夾雜一排刀盾兵,整齊的腳步聲差一點就要壓過鼓聲,在冉閔的手勢下,趙軍步卒正在殺出大營,在營盤前方列陣。
而騎兵則是從大營的兩側殺出,左邊是張四方率領,右邊是石當率領,至於杜雷,被冉閔安排率領一支五千人的騎兵作為接應,等到哪裡需要補充的時候,杜雷就會衝向那裡。
這是趙軍的基本作戰方略,而在慕容恪指揮下的燕兵,則是騎兵與步卒同時從正中營門衝出,只是燕軍騎兵技術更為嫻熟,他們排成左右單列,有若兩條水線一般從營門的左右最兩側接連不斷的湧出來,而營門正中卻是一個個步卒方陣,冉閔定睛一看,這些燕兵步卒個個身材高大,身上幾乎沒有配備任何防禦性的裝備,人人手持一把長達四尺的長柄環首刀,刀鋒的寒芒在陽光下閃耀成一片白花花的光彩!
「果然是燕兵最精銳的部隊啊!」冉閔心中發出一聲長歎,呼吸也逐漸變得急促起來。雙方合計超過十萬人的對決,在冷兵器時代,正面這種肅然的戰場,沒有人可以正常的呼吸,每個人幾乎都是在用最大的意志力克制自己,不仰天發出怒吼,來發洩這種沉重的壓力!
「來吧!」
冉閔扯了扯自己的胸襟,雖然那裡並沒有可以影響到他呼吸的衣物,但他還是用力的扒拉開自己的胸甲,一個拳頭在胸膛上擂的「彭彭」作響,「兄弟們,亮出你們的兵刃,將燕狗,殺的片甲不留!」
「將燕狗。」
「片甲不留!」
「片甲不留!」
「片甲不留!」……
號角聲和鼓聲無法遮蓋士兵的怒吼,隨著雙方鼓點的催促,速度最快的騎兵,已經馬上就要撞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