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城之戰的結果很快傳遍了整個石趙,而在普通石趙的國民心中,「石閔」這個名字,就成了「勝利」的化身,幾乎趕在冉閔一行人到達鄴城之前,一首兒歌就在鄴城流傳開來:
「燕玄恭、趙永曾,兩人行、別東西,昌黎城、密雲山,英雄膽,無人攔!」
「閔弟,你可是來了!」
冉閔率領的凱旋隊伍距離鄴城還有十里路,就遇上第一波迎接他們的隊伍,而這隊人馬,卻是石虎幾個兒子當中,跟冉閔關係最好的石韜率領!兩人剛一見面,石韜就迫不及待跑向冉閔,等冉閔翻身下馬,兩人就緊緊地擁抱起來。
「韜哥,怎麼打頭陣的人是你呀?」冉閔有些奇怪,就算太子石宣此時在襄國城,那也不該輪到石韜才是。
被問到這個問題,石韜頗有些不豫,隨後才道:「閔弟你可不要笑話我,這份差事,是我去向父皇討來的!你看,幸好還有李農將軍為我說項,這打頭陣的好事兒,才會落到我的頭上啊!」
「李農?」冉閔抬頭,視線越過石韜的肩頭,果然看見李農正在迎接的隊伍當中面朝自己微笑,冉閔衝著李農點點頭,口中卻低聲對石韜道:「那李農,跟哥哥你可不是一條線上的人啊!」
「你當我不知道麼?可是我也沒得選擇,在父皇面前討這個差事的人差點將整皇宮都翻過來了,要不是李農將軍支持,哪裡能夠輪到我啊!」石韜只是感慨,而冉閔心中卻一下子變得極為警惕:李農是石斌的愛將,而在這件事情上,李農非但沒有幫助石斌爭取,卻是轉而支持石韜,最終還跟石韜一道前來迎接自己,這其中,難道就沒有一點貓膩?
「走吧,父皇還在鄴城等著你這支凱旋大軍呢!你可是不知道,聽到你領軍大破燕軍,射殺慕輿根、刀斬慕輿泥、生擒慕容評,整個鄴城上下有多麼的震驚!我聽說啊,襄國城留守的那位,當天就砸了三間房,煮了四個姬女呢!」石韜是說者無心,冉閔卻是聽者有意,前面半截也就算了,關於襄國城裡那位的事情,卻讓冉閔心中再次升起警訊:「韜哥,襄國城裡的事情,怎麼就傳的這麼快?」
「啊?哦,也是來的路上,李將軍親口告訴我的!」
「哦,原來如此!」冉閔點點頭,心中卻是冷笑,看來李農兄弟倆還真是什麼機會都不放過,就連利用石韜轉達石宣對自己的恨意這樣生僻的途徑,都被李農給算到了!若是換個人來,恐怕真就會因此而產生更多的想法,偏偏他是穿越重生,對於將來的事情,有著比平常人更多的瞭解,也更清楚,什麼人是值得相信的,而什麼人,絕對不可以托付!
李農,就是冉閔認定不能托付的一個人,可以同富貴,卻不能共生死。
跟李農為首的一行官員寒暄,大家也知道冉閔時間寶貴,畢竟誰也不想因為拍冉閔的馬屁而造成石虎不悅,所以一炷香的功夫之後,冉閔跟石韜並騎,快馬加鞭,向著鄴城而去。
一路進入皇宮,落馬後直奔大殿。
在石虎面前,冉閔不得不簡單的講述了整個遼西戰事的大概,當然,一些必要的細節,冉閔還是細細斟酌之後,才開的口,決計不會暴露了他自己的秘密。
身為趙國皇帝,面對如此大勝,自然是褒獎有嘉,冉閔陞官發財自是不提,麾下的領兵將領也各有陞遷。當石虎宣佈完獎勵之後,冉閔以為就該退朝了,誰料石虎話鋒一轉,突然提到那漁陽城的守衛,石成。
「閔兒,那石成,究竟是怎麼回事?」
「啟稟皇上,關於石成一事,兒臣已有專門的奏章送上,還請父皇過目之後,再做定奪!」雖然冉閔沒有想到石虎會在朝堂之上提起此事,但他也早有準備。石成乃是鎮遠將軍,也是漁陽城的主將,即便冉閔讓張四方找了一些由頭將起抓起來,卻也不敢擅自砍了他的腦袋。只不過在柳城戰役平定之後,冉閔利用時間空檔,收集了不少對石成來說相當不利的證據,同時又將一些燕國俘虜屈打成招,做了口供畫了押,如此一來,即便最終石虎不殺石成,石成這個鎮遠將軍怕是也不可能繼續當下去。
既然冉閔說有奏章,石虎也不在石成的事情上繼續糾纏,那雙眉一皺,道:「既然石成已不堪重要,遼西此地乃是我朝與燕國相接重地,眾卿可有合適的人選薦舉?」
遼西這個地方雖然戰亂頻發,但卻是武將們最喜歡的地方,只要對自己有幾分信心的將領,誰不想去遼西鍍鍍金呢?況且正是因為遼西戰事頻繁,故而石趙朝廷對駐紮遼西的軍隊往往是待遇優渥,要人給人,要錢給錢,要裝備補給,那更是毫不吝嗇,在遼西當統軍將軍,可是絲毫不用擔心在糧餉上被人剝削。
石虎將遼西鎮守的名額說出來,頓時引起百官議論,更有不少人將眼神投向冉閔。
從資歷上來說,冉閔這個石趙軍方的後起之秀還不夠鎮守遼西,但從身份以及此次遼西戰役的當中冉閔展現出來的能力,當一個遼西鎮守是綽綽有餘了。所以這些官員瞅冉閔,也是在揣度石虎的心意,若是猜準了石虎的心意,搶先提出,不僅僅是拍了冉閔的馬屁,同時也等於是在石虎面前證明自己「目光如炬」、「知人善用」,可要是猜錯了麼?石虎的心意,卻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被人猜到的。
也有人想提議其他皇子,但一來不清楚石虎的真正心意,二來冉閔此時正在風頭之上,若冉閔心中屬意成為遼西鎮守,搶著提名別人,豈不是又惡了冉閔?朝堂之上皆是人精,當出頭鳥這種事情,也只有那種愣頭青才會做。
左右為難之間,整個朝堂就冷寂了下來。
冉閔自己心中也在盤算:若石虎真是想把遼西鎮守這個位置給我,何必再要開口詢問滿朝文武?以我領命經略遼西的完美表現,他直接封賞就是,何必多此一舉?看來石虎心中是另有人選,又擔心直接開口冷了我的心意,才想借文武百官的嘴,好讓他在我面前做好人?唔,定然是如此,不過這個遼西鎮守,石虎心中考慮的人究竟是誰呢?石宣?不可能,石宣已經駐守襄國城,不可能再鎮守遼西,李農?不是,李農並非皇族,石虎不是那種舉賢不避親的人,經此一役,石虎肯定會加重遼西的防禦力量,依得石虎性子,重兵只有握在他家人手中方才放心,難道是某位皇子?
想到這裡,冉閔眼神在朝堂上的幾位皇子身上一一掃過,無意間,他發現石虎的眼神竟然在石斌和石韜之間來回游移。
「咦?難道是石韜和石斌?那石虎無法做出決定,所以也在猶豫不成?」冉閔心下頓時雪亮,見滿朝文武都無人開口,冉閔乾脆踏上一步,拱手道:「父皇,兒臣有個提議!」
「講!」石虎乾脆利落的開口,現在整個朝堂是一片寂靜,也只有冉閔這樣一隻出頭鳥了。
「兒臣認為,最適合遼西鎮守這個職務的,應該是皇族中人,而諸位皇子當中,兒臣認為,燕公最為合適不過,燕公文武雙全,有勇有謀,帳下還有李農將軍這般英雄人物,正是適合經略遼西、震懾鮮卑的重任。」
冉閔的話大出眾人意料,誰也想不到,冉閔推薦的人選,竟然是石斌!
就連石斌本人,以及石韜和李農,都是滿臉驚訝地望著冉閔!只有冉閔自己怡然自得的模樣,好像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蠢事兒——誰不知道石斌跟石韜的關係不好,跟石宣的關係也不好,如今冉閔推薦石斌,豈不是將石韜和石宣都得罪了?光是討好一個石斌有什麼用,難不成一個燕公對冉閔的好處,比得上一個太子加上鐵哥們兒的石韜?
就連石虎,也是雙目當中異彩連閃,不等朝堂中大臣們提出異議,他當即拍板:「好!閔兒此話說的中肯,我看就讓燕公擔當遼西鎮守,甚好,甚好!」
石虎開口說話,這事兒就定了調了。而且大家也看出來,其實石虎心中也是屬意石斌來擔任這個遼西鎮守,再去跟石虎說什麼,那豈不是自找沒趣,弄不好被送去獸園,那才是真正的冤枉!
朝會結束之後,冉閔第一時間向燕公賀喜,那李農滿臉微笑,不住地讚揚冉閔,而送走了頗為得意的燕公之後,冉閔才走到石韜身邊,低聲道:「遼西那種地方,還是不要去的好,韜哥,說句真心話,當個閒散王爺,卻是比那些表面上的光鮮來的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