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秋應聲之後,隨即起身,走到昂然而立的冉閔身邊,雖然兩人同為有名將領,一個是老當益壯,一個後起之秀,但不比不知道,這兩人面對面,石虎等人才發現,跟虎背熊腰的冉閔相比,這麻秋怎麼看著都像是個廢物。
「小王爺啊,你可還記得你進鄴城之前,在樹林邊試箭?」
麻秋並不知道此時自己在石虎心中的形象再次暴跌,他心中篤定冉閔此次是在劫難逃,說不出愉悅,言談之間也多了幾分調侃:「小王爺那個時候還不是小王爺,卻是威猛的緊呢!三百步外開弓射箭,竟然驚的我全軍上下兵荒馬亂,嘿嘿,厲害,果真是人中之龍!」
麻秋繞著圈子說話,自以為是在戲弄冉閔,卻忘記考慮那石虎的心情,所以他還沒有說到重點,龍椅上的石虎就面現不耐之色,呵斥道:「弘武(石瞻字)虎父無犬子,冉家一門皆我大趙猛將,閔兒勇武這有何錯?麻秋,你若是再這樣東扯西拉,朕現在就讓人把你拖出去!」
「父皇息怒!」
石宣見勢不妙,也知道麻秋是過了,一面出言穩住石虎情緒,一面用眼神狠狠地瞪著麻秋,「你還不趕快說重點!」
「是,微臣草民這就說重點!」被石虎父子一呵斥一瞪眼,麻秋額頭上也冒出冷汗來,連忙道:「啟稟皇上,太子殿下被人行刺,那刺殺者正是使用弓箭,在三百步外開弓,羽箭至太子車輦猶有餘勁!以太子殿下和草民所知,我大趙以致之周邊國家,皆無人能開如此強弓,三百步外射人猶有準頭!而恰好,草民就在太子被刺之前不久,於那鄴城外官道邊,見過小王爺石閔有此天人之本領,此事絕非草民杜撰,當時在場的還有草民兵馬一眾,皆可為此事作證!」
石虎乃是兵馬起家,自然也知道三百步開弓確實不是常人所能辦到,別說是常人,就連當年號稱弓馬嫻熟的石瞻,手掌石虎贈送的雕弓,射出的羽箭也是力盡於二百五十步,這一點,石虎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當日石宣被刺,石虎雖然知道個大概,但因為太子無恙,倒是沒有仔仔細細去瞭解其中來由,若真是三百步開弓飛來的羽箭,而冉閔正好有如此能力,這其中的嫌疑,可就真的是極大了。
「父皇,兒臣身邊之人也可以保證,當日刺殺兒臣的人,的的確確是在三百步之外開弓射箭,兒臣原本也不想將此事牽扯上我皇家子弟,但無奈兒臣征戰沙場,除了這石閔之外,還真是沒有見過如此本領的人物,如此證據,叫兒臣如何不懷疑啊,父皇!」
石宣緊跟麻秋叫冤,石虎沉吟,冉閔的心中頓時也緊張起來。
「怎麼就把這事兒給忘記了!該死的麻秋,竟然還記得在樹林邊的偶遇,大意,實在是太大意了!」冉閔此時心中悔恨不已,當日試箭他雖然已經考慮過保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麻秋帶著殘兵敗將正好在樹林當中歇腳,一箭過去,驚動了麻秋等人純屬是個意外,如今石宣和麻秋竟然拿著這點在做文章,冉閔也是沒法反駁,正如麻秋所說,當日看到那驚天弓術的人,可不是他麻秋一個,還有那些從密雲山敗退的殘兵敗將,如今這些人又沒有死絕,只要石虎隨便傳來一問,就能肯定麻秋所說真假。
冉閔心知,若是在此事上說謊,反而落入下乘被動,還會被石宣等人乘勝追擊。於是當他看到石虎詢問的眼神投向自己時,當即冷靜上前一步,對著石虎拱手道:「托皇上這些年來的照顧,閔武藝大成,弓術也是大有長進,那日裡,在鄴城外試箭,麻秋所言不虛,兒臣確實是在三百步外開弓,羽箭入密林,驚了麻秋將軍的殘兵敗將了!」
為了噁心噁心麻秋,冉閔故意那將「殘兵敗將」四個字念的極重,不僅僅麻秋老臉泛紅,就連石宣也是撇開頭,不去看麻秋,緊接開口:「父皇,如何?今日在父皇神威之前,石閔終於親口承認,他,就是當日刺殺兒臣的兇手,來人啊,將這兇手拿下!」
石虎還沒有來得及開口,石宣就有些迫不及待的要將冉閔拿下治罪。可冉閔既然敢開口承認,心中也是有了對策,所以石虎才喊「拿人」,冉閔馬上踏前一步,兩眼逼視石宣:「放肆!太子殿下,請不要忘記了自己的身份!這裡不是襄國城,不是太子府,哪有你發佈命令的份!」
被冉閔的氣勢所迫,那石宣竟然不由自主地退後一步,而他剛剛吼的「拿人」雖然也讓石虎身邊的禁衛身子動了動,但正如冉閔所說,這裡乃是內宮,除了石虎之外,任何人,包括石宣也沒有資格使喚他們。
「石宣我兒,稍安勿躁!」石虎擺擺手,兩眼卻是望著冉閔,「閔兒,你既然已經承認有能力在三百步之外開弓,那你就是太子被刺一案中最大的嫌疑人,朕當將你押入大牢,詳細調查」
「啟稟父皇,兒臣有話要說!」冉閔不敢等石虎將話說完,否則金口玉牙一開,他冉閔落入大牢,怕是真就沒有重見天日的時刻了。
「講!」
或許從石虎內心出發,也不願意冉閔就是刺客,如今石趙幾乎時刻作戰,全面開戰,正是需要冉閔這樣猛將的時候,所以冉閔一開口,石虎就准了。
得到石虎的許可,冉閔先是橫掃石宣和麻秋兩人,眼神中充滿仇恨和鄙視,隨後才道:「父皇,若是因為兒臣有力在三百步外開弓就將兒臣入罪,兒臣不服!兒臣一身本事乃是為我趙國鞠躬盡瘁,自幼苦練三伏三九而來,如今卻被人當做罪證構陷,豈非成了天大的笑話?」
此話乃是冉閔為拖延時間而出,此刻他腦中正在盤算,要如何為自己脫罪,算計需要時間,他是恨不得石虎此時失去興趣,說一句天色不早了,讓他們明日再來繼續辯論。
然而,石虎好像根本沒有感覺此時已經到掌燈時分,也不覺得肚子餓,反而像是對此很有興趣,只是等著冉閔的下文。
而石宣和麻秋兩人站作一處,像是相互鼓氣,冷笑而對冉閔,且看他要如何掙扎。
看到此情此景,冉閔知道自己若是拿不出有力的證據,恐怕今日就要被石宣和麻秋兩人害了,與其無謂的拖延時間徒增石虎對自己的不滿,不若早早來個了斷。冉閔將心一橫,轉向石虎踏前一步,拱手道:「皇上,三百步外開弓算是什麼,若太子被刺當日,刺客真是兒臣,那他今日就該躺在棺材裡,埋在黃土中,豈有在此污蔑兒臣的機會!」
「放肆!」
「放肆!」
冉閔的話一出口,石虎和石宣幾乎同時開口呵斥!當著人家父親的面詛咒,冉閔的言談確實是過分了一些。但在說出這句話之前,冉閔也在心中細細衡量過,只有如此,才能恰如其分的表現出自己內心的憤怒,也為他接下來的辯解做好鋪墊。
「兒臣知罪!」冉閔單膝跪地,向石虎口中稱罪,隨後轉而怒瞪石宣道:「兒臣也是被人陷害,急怒攻心才會出此無禮之言,但請皇上明鑒,兒臣剛剛所說句句屬實,敢問太子殿下,當日你是如何逃脫一劫的?」
因為此時討論的重點是冉閔是否就是刺客,既然冉閔自稱出言無狀乃是急怒攻心,這種小事無論是石虎還是石宣都不會揪住不放。
「那是因為我身邊有父皇安排的密衛,出手將羽箭抓住,才挽救了小王的性命!石閔啊石閔,你說你句句屬實,若當日是你出手,就能要了本王的性命?笑話,你可知道父皇安排給本王的密衛是何等人物?怎麼,你不是出手了麼,小王仍及好端端的站在你的面前,你剛剛所說,根本就是廢話!」石宣仰面大笑,隨後指著冉閔鼻子,唾沫星子橫飛。
面對石宣的囂張跋扈,冉閔也不動怒,只是拿眼神睨著石宣,「怎麼,太子殿下這是不相信麼?你以為一個密衛就能護的住你麼?若是太子殿下不相信,把你的密衛叫出來,我們打個賭如何?就不知道太子殿下有沒有這個膽子!」
「賭什麼?」原本是來石虎面前告狀,沒想到處處被冉閔佔了上風,石宣一顆心都快要炸了開了,現在恐怕無論冉閔說什麼,只要是能夠讓石宣達到目的,恐怕他都會答應,「石閔,不管你要賭什麼,本王都應承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