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那石安火的一番談話,原本只是冉閔臨時起意,卻也提醒了冉閔,雖說他對這個時代至今瞭解仍舊不算深刻,但他對後世瞭解的多啊!後世那些心理學家什麼的專業人士層出不窮,對於人性的挖掘可謂是深入骨髓,冉閔當初在那野雞大學裡也看過不少,何不發揮這些書本中的知識,加上後世那些亂七八糟的手段,在正面戰場之外,開闢出一個全新的戰場來,對付自己的敵人?
「石安火不算,那毛槐就是我第一個試手的目標,反正跟石宣已經撕破了顏面,就算失手,也不能再壞到哪裡去!」心中如是一想,冉閔就覺得自己剛才對石安火的一番吩咐沒錯,不管歷史是否能夠改變,短期內想要絆倒石宣必定是不可能的,唯有從石宣身邊之人下手,第一時間瞭解到石宣計劃方略,自己才能見招拆招,跟石宣纏鬥下去,直到石宣失勢的那天。
三天時間不過轉眼即過,到跟石宣約定的這天早上,石宣雖然是自顧身份沒有出現在冉閔家門口,但五百多人精馬壯的龍騰親衛卻是早早就將冉閔家大門堵了個水洩不通,要不是法蘭西僱傭軍一再克制,雙方可能都已經打起來了。
收拾妥當的冉閔並沒有去制止阿奴干對那些龍騰親衛的呼三喝四,兩眼一掃,他倒是發現隱藏在龍騰親衛群中的石安火,這種場合兩人自然無法交流,只是一個眼神交匯的功夫,冉閔隨即錯開眼神,將手中連鉤戟「噹啷」一震:「吵什麼?還有沒有半點軍容了?還知道不知道規矩了?怎麼,都想被送進獸園,填獅虎的肚子麼?」
冉閔這一開口,周圍瞬間安靜下來,披掛停當的冉閔可不是什麼善人,就連龍騰親衛都知道冉閔手中那根長戟,纏繞著不知為數多少的戰魂,據坊間的一種說法,若是死在這種兵刃之下,那是無法投胎轉世,終生都只有在地獄裡受苦,若非是虔誠的佛教徒,家人做多少場法事那都是惘然!
所以冉閔這麼一嗓子,龍騰親衛頓時安靜下來。
「太子殿下已經啟程,著我等轉告小王爺,前路上見!若是殿下到了鄴城而小王爺沒到,就別怪殿下在皇上面前搶了先手!」
從眾而出,負責轉告石宣話語的人,正是那石安火。
見是石安火帶話,冉閔心中非但沒有惱怒,反而暗喜,看來石宣身邊可用之人卻也不多,否則以石安火在長安行動上的失敗,此時應該被石宣打入冷宮才是,如今帶話,豈不是說石安火仍舊受到石宣的重用?
「本王已知曉,你等自行行動,本王這就出發!」冉閔眼眉中帶著濃濃煞氣,好像對面前這個說話的石安火很是不滿,兩人間的如此對話,冉閔相信事後總有人會傳到石宣耳中。
大隊人馬出發,因為冉閔與那法蘭西僱傭軍乃是輕車簡從,一天之後就在官道上跟石宣的大隊人馬碰面。策馬經過石宣車輦旁邊時,冉閔忍不住開口嘲諷道:「太子殿下果真是威風八面,這去跟皇上請安也不忘自己的排場,就不知道在戰場上的時候,所謂的太子殿下威猛,是不是都在這跟大床一般的車輦上,在姬妾身上的威猛啊?」
冉閔的話還真是沒有亂說,此時石宣的大車輦上,就坐著幾名石宣最近寵愛的姬妾。
「石閔小兒,莫要張狂!」
那車輦上的石宣正要發作,同車而行的毛槐突然附耳幾句,隨即石宣哈哈大笑,「石閔,叫聲叔叔來聽,見了長輩,豈有不請安的道理,你們漢人,不是最注重什麼長幼有序麼?」
石宣跟冉閔論輩分,頓時引來不少龍騰親衛的大笑,也有跟著石宣附和大吼:「叫皇叔,叫皇叔啊!」
「太子殿下,你是眼睛不好使還是被豬油蒙了心?沒看見我身穿作戰服麼?你此時跟我論什麼長幼,豈不是顯得你很幼稚?如此幼稚的人,又怎麼擔當的起監國重事?來日面見皇上我定會如實稟告,說太子殿下出行狎玩姬女不說,還公私不分,大違我朝律法!」冉閔腦子反應也快,一句話說得石宣臉色僵硬,不知該怎樣回應,而冉閔則是趁機瞄遍那車輦全身,卻仍舊沒有看見隱藏在石宣身邊的那些高手護衛。
冉閔仍舊記得,那日就是在鄴城之外,他三百步外一箭而去,就連石宣都沒有時間反應,眼看就要中箭,卻是從石宣身邊突然冒出一個身影,伸手將那羽箭抓在手中,有若探囊取物!
也就是那個時候,冉閔才知道,石宣身邊的龍騰親衛那是應付普通場面,真正碰上刺殺什麼的事情,石宣的安危還是要依靠那些深藏不漏的武林高手。原本今天冉閔靠近石宣車輦,就是想看看那些傢伙究竟躲在什麼地方,但直到最後離開,冉閔仍舊是沒有找到半點端倪,看來這些高手隱藏的地方,真是很難被發現。
而另外一個重要人物,那賦閒在石宣府上的麻秋,也是半點風聲都沒有透露出來。冉閔只是通過石安火得知那麻秋是隨著石宣車隊而行,可一路上卻始終沒有見著,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讓冉閔不那麼警惕,石宣才不讓麻秋露面。
兩支隊伍前後而行,不日之後就到達鄴城,進入城門直赴皇宮。在皇宮城門口,冉閔和石宣丟下自己的衛隊,經過檢查後,穿過層層護衛,進入內城。
那石虎此時正在後宮當中享受,聽說自己兒子和孫子來了,還以為是給自己報告喜訊或者又是來上貢的——冉閔上次貢獻的越窯,可是讓皇宮裡增色不少。
「什麼?宣兒,你說閔就是當日在鄴城外刺殺你的真兇?」
聽石宣搶著把話說完,石虎臉上神色劇變。雖說這個事情,他當初也曾經聽石宣說過,但卻從來沒有當真,如今兩人不僅來了鄴城,而且石宣還說得如此頭頭是道,連稱手中有證人,讓石虎不由得重視起來。
對於冉閔,石虎心中不僅僅是愛他打仗的能力,另外一層關係則是石瞻。對於石瞻,石虎心中還是有諸多愧對,所以一向對石瞻後代優渥,然而,若冉閔真的是刺殺石宣的兇手,那他石虎無論對於石瞻有多少情份,恐怕也是留不得冉家一系。
「石閔,對太子指認你是兇手一事,你可有辯解?」
「皇上,兒臣自然是有辯解的!當日太子殿下在鄴城,兒臣遠在燕境,為兒臣大哥石塗報仇雪恨,此事襄國城裡大多人都知道,兒臣從燕國返回時,馬脖子上可是掛滿了鮮卑戰將的人頭!」面對石虎的咨詢,冉閔神色平靜,言辭之間不疾不徐,端的是成竹在胸的模樣。
石虎隨即一愣,轉而望向石宣,「宣兒,石閔當日前往燕國,為兄報仇之事被國人引為美談,認為其勇武大有我國人風采,實為我皇族添光,宣兒你若是沒有確切的證據,可不能為我族臉上抹黑。刺殺皇族,尤其是太子,乃是誅滅九族的大罪,不可不處理,也不可亂處理!」
「父皇,兒臣今日既然敢來父皇面前跟這小兒對質,自然是有人證的,還請父皇准我帶上人證!」
「准!」
石虎此時對此事也有了興趣,乾脆穩穩當當的在龍椅上坐下,等待石宣的人證。
當麻秋出現在朝堂之上時,石虎的臉色就變得更難看了。要說對麻秋,石虎心中的恨意確實是還沒有消散,只不過前兩天國師大人閉關體會天機,出關後告之石虎的一件事情,倒是讓石虎心中對失去段遼的怨念稍減,但看到麻秋,石虎的那種不爽利勁兒就又衝上頭腦,不冷不淡地道:「怎麼是你這個廢物,宣兒被刺,你不是正在當階下囚麼?有什麼資格充當證人?」
「回皇上,草民麻秋還真是有資格當這個證人,而這資格卻是石閔小王爺送給草民的!」麻秋畢竟也是曾經待在朝堂上的大人物,如今了拚命要重振旗鼓,一心橫下來,倒是也不怕石虎的冷嘲熱諷,反正當個證人而已,石虎既然當初繞了他一家上下的性命,現在就不會因為這事兒砍了他麻秋的腦袋。
「看見你我就煩心,麻秋你真是老了,說點話也是顛三倒四的,你既然要證明刺客是閔兒,那證據怎麼又是閔兒送到你手中的?快快說清楚明白,否則朕一定要打爛你的屁股!」石虎不耐煩地揮揮手,顯然是不想聽那麻秋囉嗦,甚至是連看都不想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