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涉歸此人雖然沒有什麼大才,過去在羯人當中也就是馬伕隨員之流,但石虎得勢,他封公已久,官場上的事情倒也是混了個捻熟。剛剛從客棧拜別了冉閔回到城守府,二話不說,就召集手下的大小官員開會。
長安是個大城,城大人多,各色人等繁雜,所以石趙朝廷安插在長安的官員也是不少。石涉歸在客棧裡答應冉閔不擾民,原本是想自己一力將冉閔府邸的費用承擔下來,可是走半道上他心中再一核計,卻感覺自己吃虧了!
皇孫來長安治病,那可不是他石涉歸一個人的事情,就算是要奉承阿諛,那也應該是見者有份,這給皇孫安排落腳之地的「大事兒」,若是不攤給上上下下所有人,豈不是斷了大家的路子?當然,這條路子究竟人家願不願意走,石涉歸可就顧不上了,總之一句話,「有錢大家出」,他石涉歸算是想清楚了,絕不當這個冤大頭。
所以他慌忙召開會議,說的就是這事兒。上官發話,事關皇孫能否順利康復,如此天大的事情,豈容下面的官吏們遲疑?幾乎就是一兩個時辰的功夫,石涉歸就把事情給敲定下來,臨時去買房子過於倉促,乾脆就讓一個商賈出生的官員,直接將自家的五進大院給「敬獻」出來,當然,各個官員多少湊了份子,而石涉歸也親口應承,來年首先提拔此官員,算是作為「孝敬」皇孫的好處,那官員才算是苦笑著點頭,應承今天連夜搬遷家眷,明日一早,石涉歸就可以去找冉閔邀功,直接將冉閔一行人請進那大院當中。
石涉歸這邊的事情,冉閔自然是不清楚的。找到了顧太炎,那必然也就是跟石塗聯繫上了。
找個理由將阿奴干的人手打發之後,石塗改裝易容,進了冉閔的房間。兄弟兩人相見,自然有一番話語,尤其是石塗對於管家堡發生的戰事還毫不知情,聽完冉閔的描述之後,石塗此等鎮定之人,也禁不住背心濕透,差點沒有驚呼好懸!
「大哥,那石廣的寶貝,可曾確定下來?」
「幸不辱命啊!那石廣果然不曾誑我,已經搞定了最重要的一個米鋪子!」石塗口乾舌燥,灌了一氣涼水後,臉上露出喜色,「二弟,你是不知道,光是石廣遺留下來的那個米鋪子,那倉庫裡面的存糧若是運出去,整個管家堡的人吃上兩年都吃不完!」
「有這麼許多?」
雖然猜到數量肯定不會少,但是能夠讓管家堡上下吃兩年,那豈不是足夠十萬士兵一年的軍糧,要知道這個時代保存糧食的技術並不高超,那存糧的倉庫是不能一直保存下去,大概最多兩年的時間,就必須更替一遍,否則就會生蟲霉變,失去食用價值,照此說來,豈非石塗口中的米鋪子,一年之內進出的糧食數量就是個天文數字?
「這可算是長安城排名前五的米鋪子,我們收拾那鋪子的老闆,還花費了不少心思!」石塗點頭,表示存糧的數量那是決計沒有出入的,至於收復米鋪子的過程,那又是另外一番書了。當冉閔在管家堡於慕容恪鏖戰之際,石塗這邊可也是沒有閒著,帶著黑旋風和石望,也是很費了一番心思和手腳,才順利的將米鋪子收了回來,如今,不僅僅是石塗住進了那米鋪子,就連他麾下很多將士,都化妝成米鋪子新進請回來的賬房夥計,住了進去。
「能夠正大光明在長安城中行走的,已然有這個數!」
見石塗豎起三根手指,冉閔眉頭微微皺起,「三十個?是不是太少了點,大哥你可是帶了上千人過來,不行,回頭我去讓那石涉歸送點條子來,總要給大家一個正大光明的身份才行!」
「二弟,你錯了!不是三十個!」石塗笑道。
「不是三十,那是…」冉閔眼眉一動,訝然道:「大哥,你們這麼厲害,竟然讓三百人有了正式的長安城民身份?」
石塗點頭笑道:「那是自然,自古有錢能使鬼推磨,嘿,我以前在這些方面,是古板了一些,幸好,黑旋風這傢伙是個人才,上上下下幾乎都是他在出面打點,別的不說,就你剛剛說的那個石涉歸,黑旋風都陪他吃過飯,逛過院子,好的時候,跟親兄弟似地!」
要跟太守的人交上朋友,冉閔心中自然知道需要花費多少錢財,他倒不是捨不得這些開銷,只是既然石塗都願意花錢財去拉攏石涉歸,豈不是證明,米鋪子的效益很是可觀?
「十萬石糧食!」
這是石塗給冉閔一個比較確切的數據,僅僅是石塗掌控這個米鋪子這一個月的時間,進出的糧食數量就高達十萬石,難怪糧倉裡存下如此多的備用糧,一個月十萬石的交易,哪怕就是放到後世,在一個地級市裡,那也是糧食批發商的程度了。
對此,冉閔實在是喜出望外,石塗來長安挖寶淘金,這個米鋪子到手,真真就是來了一個開門紅,有這樣一個鋪子支撐和掩護,相信接下來的挖寶行動,會更加順利!
在說完米鋪子的事情之後,兄弟兩人又繼續討論,直到天色放光,石塗才從客棧後門偷偷溜走,兩人約定,為了不讓別人起疑,等冉閔最終落定腳跟,再來相見。
原本冉閔認為那石涉歸搞定住房的事情怕不是要三兩天的功夫,他怎麼也沒有料到,石塗前腳才走,自己都還沒有來得及睡覺,那石涉歸就上門求見了!
這之間的時間之短促,差點讓冉閔化妝的時間都沒有,徹底露餡。
而石涉歸一進屋就說住處搞定,今天就可以搬遷時,冉閔差點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城守大人,我需要的住房可不是十幾個人幾間屋子,上上下下,光是食堂都要能夠容納百人以上用餐…」冉閔一邊咳嗽,一邊提醒那石涉歸。
今日的石涉歸可謂是眉飛色舞,在冉閔的面前大拍胸膛,保證絕對沒問題。
有了石涉歸的保證,冉閔也就將信將疑的讓阿奴干安排大家起行,收拾妥當穿過長安城的大街小巷,冉閔也算是見識了這座歷史名城的風光,等到石涉歸說到了地頭時,冉閔從大車上艱難起身,抬頭一瞧那大院正門,果然是方正寬大,絕非小家小戶,心中兀自還在驚歎那石涉歸的辦事能力,突然,顧太炎的咳嗽聲,從車架旁傳來。
冉閔一扭頭,又是一串咳嗽,「太醫,太醫大人莫非傷寒了?」
「老夫身體是有些不適,咦,小王爺,您看,這院子旁邊,怎麼有家米鋪子?」顧太炎握拳擋嘴邊,卻是說出一句讓冉閔心神顫抖的話來。等冉閔轉過頭去時,卻正好看到那米鋪子當中走出一個高大身影,雖然是民間商賈打扮,但那熟悉的身材又豈能讓冉閔走眼,誰也想不到,剛剛才分別不到兩個時辰,兄弟兩人竟然再次碰面!
只不過此時那石涉歸還有長安幾個官員將領在場,冉閔不便上前於大哥相見,等冉閔再看那大院時,心中竟然是歡喜的不得了,「好!太守大人,此事你做的真是太好了!」
「哦?承小王爺誇獎,就是這間米鋪子,日夜進出貨物有些吵鬧,還希望不要影響到小王爺心情才是!」那石涉歸也注意到剛剛冉閔的眼神在米鋪子前停留,連忙分辨。他不是不想將米鋪子佔據的大院子一起盤下,只是一來跟米鋪子掌櫃霍啟光感情不錯,二來真要讓石涉歸出錢,他也湊不夠盤下那麼大院子帶倉庫的錢財來。
「不吵不吵!城守大人啊,你也知道我身邊隨員眾多,這些匈奴兵丁雖然是個頂個的強悍,但吃起飯來,飯量也是個頂個,你不知道啊,為了養活他們,小王我實在是囊中羞澀。而今大人您給我找到這樣一個米糧鋪子,想必價格比起那些小鋪子來,又要便宜許多,再加上近便,這搬運人工費怕不是又節省下許多來,正好,正好啊!」
因為心神激動,冉閔差點連病都忘記裝了,而那石涉歸也是心神不寧,擔心米鋪子的存在讓冉閔不滿,故而沒有發現冉閔此刻說話流暢,絲毫沒有半點疲態。
「咳咳,小王爺啊,雖說現在已經是春暖花開,但春風易寒,咱們可是不能大意,以老朽之意,咱們還是先進去,住下來,等到小王爺您的身體完全康復了,再在這家中擺上宴席,好酒好菜的感謝城守大人一番。」
「不用,不用,太醫說的是,小王爺身體要緊,先入內歇著,府上若是缺少丫鬟婆子的,我馬上安排,安排就是了!」石涉歸臉上難掩得色,連聲催促冉閔入內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