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迴盪的聲音雖然因為空間的迴盪變得有些怪異,但冷靜下來的冉閔也聽出來是個女聲,而且隱隱約約好像覺得熟悉。
一張張面孔在冉閔的腦海當中快速閃過,最終塵埃落定。
「是你!」
「想起來了?」隨著話音,一條身影憑空而降,婷婷裊裊的落在冉閔面前,兩人之間距離不過三尺,而冉閔竟然沒有聽見半點聲音。
跟在鄴城裡見過時候完全不同,李詩詩一身黑色夜行裝扮,線條畢露,背上縛著一把連鞘長刀,看刀柄造型,應該是一把古錠刀。面如清水、雙目寒光,整個人好像氣息封閉,冉閔竟然無法嗅到一絲味道,若不是眼睜睜的看著這個人就在面前,憑借耳朵和鼻子,冉閔甚至不敢確定有這個人的存在!
「李詩詩?一路上跟著我的,就是你?」
李詩詩展顏一笑,卻半點沒有鄴城時見過的那種媚態,清新若素,「是了,我從襄國城一路跟著你到這裡,還真是不容易。這個塢堡不錯,就是你冉閔的大本營麼?」
看李詩詩好像沒有半點的敵意,冉閔心中固然奇怪,他緩緩將古錠刀放下,兩眼眨也不眨的罩定李詩詩,「你跟著我,可是想來殺我?」
聽得冉閔如此一問,李詩詩聳聳肩膀,模樣明顯很輕鬆,壓根就沒有半點動手的意思,「你看我的樣子,是來殺你的麼?」
「可是那日在荒嶺,還有營地當中,你那殺意,是瞞不住人的!」冉閔不信道。
「那是在試探你,沒想到你這個莽夫,倒也是有幾分機靈!」
對於李詩詩的回答,冉閔根本不相信,他仍舊沒有放鬆戒備,李詩詩每靠近一步,他就會後退半步,但就算如此,兩人之間的距離還是在一點點的接近。
「試探?哼,你們太平道裡的人,都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你跟我說什麼試探,還不是因為我防備謹慎,所以你才沒有得手吧?」
「我要殺你,用不著這麼麻煩,遠遠的用弩弓就可以幹掉你,既然你都說我們太平道的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那弩箭上煨藥可是我們的看家本領,至少有十種以上的藥可以讓弩箭見血封喉,別說是你,大羅金仙中了箭,三個數息之後也要斷氣。」李詩詩兩眼神采當中帶著濃濃的戲謔,整個人更是步步逼近,而冉閔一直後退,直到脊背跟牆壁只有不到半尺的距離,兩人才停了下來。
「再退,你可要撞到牆上了。」李詩詩淺淺一笑,像是在善意的提醒冉閔,然而冉閔撞在牆上豈非就是她李詩詩一手造成?
「你究竟想怎樣?」
話一出口,冉閔感覺自己像是個面對壯漢,嬌弱無力的小姑娘。
「我就想弄明白,為何在你身上,引魂之術會失效?你可知道,為了你的事情,我專程回去請教了師傅,而師傅也不相信這世上還有不會被引魂之術控制的人。後來我跟師傅翻遍了教中典籍,總算是找到了一些線索,典籍中稱,但凡不受引魂之術控制的人,要麼本命乃是天星下凡,要麼就是幽魂托身,靈魂不在府宮,自然引導不出,冉閔,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本命天星下凡,還是幽魂托身呢?」
「我不知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李詩詩的話讓冉閔心中驚慌起來,穿越重生乃是冉閔最大的秘密,也是永遠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怎麼也想不到,李詩詩會因為一次施術失敗而尋根問底、鍥而不捨,甚至於李詩詩得出的結論,已經非常接近事實的真相!
「唰!」
一道強烈的光華在冉閔眼前閃過,等他回過神來之時,卻看見李詩詩右手當中抓著一根長長的銀針,那銀針很細,感覺上比普通銀針都要細很多,堪比髮絲,但如此細的一根銀針,長度卻是在一尺以上,而李詩詩單手握住這超細超長的銀針,卻能讓銀針不顯絲毫彎曲,筆直有若鋼槍。
「你」順著那細長的銀針,冉閔的眼光由遠及近,才看見銀針的另外一頭,已經插進自己的心臟位置,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是中招,而且還是心臟這等要害,一時間,冉閔懊悔不已,他感覺自己是死定了,李詩詩這個女人,實在是太毒辣了!
「你還是出手了!」
心慌氣短的感覺充斥著冉閔的身體,好像渾身的力量半點都提不起來,一陣陣無力的感覺讓冉閔雙膝酸軟,好像已經無法支撐他的體重,手中的古錠刀滑脫,卻被李詩詩修長的右腿伸出挑住,隨後輕輕放在地面。
「害怕了?」李詩詩右手穩如泰山,那銀針甚至一絲顫抖都不見,「放心,你死不了,我只是想看看,你究竟是個什麼幽魂!」
冉閔不明白李詩詩這話的意思,然而緊跟著,他感覺心臟處微微一疼,李詩詩竟然收回了銀針!
沒有鮮血飆射,在冉閔以為,心臟被刺破,那鮮血應該跟高壓水龍頭一般噴濺而出,但事實上,不僅僅沒有噴射,回過神來的冉閔伸手在心臟處一抹,竟然都沒有半點紅色。
「我對人體很瞭解的,想殺的人沒有一個逃得掉,不想殺的人,也絕對不會失手!」長長的銀針帶著一個微妙的弧線,尖端處明顯有一抹殷紅,那是冉閔的心頭血!李詩詩緩緩將那截染著冉閔心頭血的針尖湊到自己晶瑩剔透的鼻尖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半瞇著雙眼,好似很享受那鮮血的味道。
「你這是在幹嗎?」雖然手掌上並沒有鮮血,但冉閔看到那銀針尖端上的一抹殷紅,心臟還是不爭氣的抽搐了幾下,本能的用右手摀住心臟位置。
「我在判斷你究竟是哪裡來的幽魂。」
李詩詩的話讓冉閔心中不由得再次收緊,他有些擔心,這個女人看上去好像真是有些門道,要是萬一被她識破了自己來歷,又該怎麼辦?
『不行!不能讓這個女人繼續瘋下去,幹掉她,一定要幹掉她!』心中升起殺意,冉閔的眼神本能望向不遠處的古錠刀,刀背還貼著李詩詩的腳尖,距離冉閔不過兩步之遙。若是能夠搶到古錠刀,或許面對李詩詩不是沒有機會,至少冉閔感覺,一個男人在拚命的時候,爆發出來的戰鬥力應該可以戰勝一個女人!
「不要妄動,取你性命對我來說易如反掌!」
李詩詩鼻尖下的銀針沒有絲毫顫抖,她仍舊雙眸半閉,好似在嗅什麼美味之物,但言語間那種冷意卻是充滿了警告意味。
『這女人竟然半點都沒有放鬆!』冉閔緊繃的身軀緩緩放鬆,他低聲道:「怎麼,聞了半天,得不出結論麼?本來嘛,除了鐵血丹青,你又能聞出什麼東西來?」
「你這算不算是心虛的表現?冉閔,我想我現在知道你是怎麼回事了。」李詩詩右手一抖,那根細長的銀針在她手中憑空消失,以冉閔的眼力,竟然看不出那銀針的去處,而李詩詩的話,讓冉閔暗暗緊張,「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就是我,我就是冉閔!」
「我沒說你不是冉閔啊!」李詩詩臉上露出笑容,道:「你是冉閔,但你也是天上殺星降世!難怪我的引魂術控制不了你,你的本命元神遠在天邊,豈是我這後天之術可以控制的,難怪你每次哪怕出了昏招也能亂中求生,就連慕容恪這樣的天生戰將也對你無可奈何,冉閔,我詳細的瞭解過你的戰績,哼,在我看來,你所謂的計策謀略根本就是漏洞百出、毫無出彩,可偏偏這樣都能跌跌撞撞的走到今日,還弄到了這樣一個像樣的塢堡,這不是天意是什麼?你果然就是那個天命之人!」
「天命之人?」
這個名詞,冉閔感覺自己好像不是第一次聽到了,曾經有人這樣說過他,只是一時間,冉閔沒有想起究竟是誰在他面前說過這樣的話。
「怎麼,有人已經這樣跟你說過了?」七情上臉的冉閔,怎麼逃得過李詩詩那敏銳的感知,而李詩詩的話,如同提醒了冉閔,在冉閔的腦海中,與那「天命之人」四個字同時出現的,是一雙重瞳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