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軍的異動、東北方向的火光自然也不會逃過管中月等人的眼光,尤其是將兩者聯繫到一起,加上昨天晚上,城外射進來的冉閔手書,頓時讓疲憊不堪,神經差一點崩潰的管中月等人喜出望外。
「一定是夫君,一定是夫君做的!他繞到燕兵的後方去了,不愧是我的夫君!」一身鋼鐵戎裝的管中月,臉上此時卻滿是小兒女的激動神情,倒是張雯羽皺起眉頭,道:「月月,事情怕是沒有那麼簡單,燕兵大營後面就已經是燕國境內,二叔子若是進入燕境,那就是步步為營、步步驚心,風險極高,稍有不慎就會陷入重重圍困之中。」
此時,姜波也接上了張雯羽的話頭,搖晃著有些僵硬的腦袋道:「大夫人說的極是,月月你看,撼山軍、花帽子營和黑龍騎幾乎都在這裡了,我實在想不到堡主他身邊帶的都是些什麼樣的兵呀!」
這話一出,不僅僅管中月愕然,就連張雯羽也是動容,「難道說,難道說是石塗回來了?」
石塗?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石塗此時應該是在遙遠的長安城,除非石塗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否則怎麼也不能從長安那邊趕回來。張雯羽在說出這話之後,自己也不敢相信地搖頭,「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石塗實在是太遠,太遠了!」
誰也猜不透冉閔究竟是從哪裡找來這樣一支精銳的隊伍,撕破了燕國人的防守,深入燕國境內,還成功的引起了慕容恪麾下隊伍的震盪。而姜波此時更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發火箭徹底沒有了,要不是那火光,我們馬上就會露底,到時候,燕人的攻勢怕不是要猛烈上幾倍!」
沒有發火箭,若是燕兵繼續進攻會如何?
管中月怔怔地望著姜波,她希望姜波能夠告訴她,現在工匠坊裡正在加班加點的製造發火箭。
然而現實總是殘酷的,面對管中月的詢問,姜波只能是無奈地搖頭。這兩日裡使用的發火箭,那是姜波用了幾年光陰積攢下來的,先不說材料不易得,光是製造這種易燃易爆的物件,那就不是普通工匠可以勝任的工作。
而從姜波的表情,無異是將管中月推向了絕境——沒有了發火箭,那管家堡用什麼來守城?看看下面的燕國大軍,哪怕就是經歷了這樣一次強攻失敗,那密密麻麻的數量仍舊足以輕易的摧毀管家堡的防禦力量,在士兵數量上,雙方完全不在一個數量級上。
「那我們豈不是要拱手認輸?下一次燕軍發起進攻,就是我們堡破人亡之際?」照理說這些話不應當從管中月的口中冒出來,要怪只能怪管中月的心情過於激盪,先是冉閔的好消息,讓她看到了勝利的希望,但隨之而來的,又是發火箭耗盡的噩耗。
「月月,不要這樣,就算沒有了發火箭,我們還有這麼多英勇的士兵!」張雯羽手指著那些正依靠在牆壁下休息的刀兵,這些刀兵都是從各個部隊裡抽調出來的精英,身高體壯,而且善使環首刀。
「燕兵固然是勇猛,但我們的士兵也不差啊!月月,難道你剛才沒有看見,我們的戰士是如何將那些燕兵砍殺下城牆的?他們手中的環首刀,消滅的敵人可不比發火箭少啊!」
「可是…」管中月還想說什麼,卻被姜波開口打斷了她的話頭。
「月月,發火箭沒了不重要,我還有霹靂彈,難道你忘記了,霹靂彈製造起來可比發火箭容易多了,只是前面的戰鬥霹靂彈還排不上用場,若是燕兵下一波繼續採用這種進攻方式,我就要他們好好嘗嘗霹靂彈的滋味兒!」
姜波說話間,手中多出一顆比成年人拇指頭大,圓滾滾的玩意兒來,那就是冉閔曾經從姜波這裡拿來用過的霹靂彈,名叫霹靂,其實不響,但引火的效果卻未必就比發火箭差,尤其是在短兵相接或者是燕兵攀附城牆之時,只要砸下去,恐怕同樣會是造成一片火海,到時候,哪怕是衝到城牆邊上的那些雲梯車,也會被焚燒乾淨。
看到姜波手中的霹靂彈,管中月的臉色終於重新振作,像是又有了戰鬥的勇氣!
……
「老闆,我們在這裡等什麼?」
阿奴干口中叼著一根草莖,兩眼不住地掃視密林外的那條官道。
冉閔帶著在鄂城裡滿載的法蘭西僱傭軍,順著鄂城與管家堡之間的道路,找到此處叢林密佈的彎折處埋伏起來,等的自然是慕容恪派出來的援兵。
是的,冉閔從來不會把自己的敵人想像成低能兒,相反,任何一個從屍山血海當中走出來的將領,必然都有其過人的一面,尤其是像慕容恪這種天才般的將領,在冉閔看來是絕對不會誤判鄂城的行事,為了保證自己的後勤補給線,慕容恪定然會派兵前來救援!
只不過冉閔在這一點上還是略微高估了慕容恪這個人。天才也是人,越是年輕的天才,就越是容易因為自信,而犯下一些低級的錯誤。
左等右等沒人來,慕容恪的這個錯誤,讓冉閔都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了。
「難道是管家堡已經被慕容恪攻下來了?」冉閔只能想到這個理由,除此之外,慕容恪沒有理由不過問鄂城這個重要的後方基地啊?
天色已經逐漸發黑,這太陽偏了西,相信很快就會完全從地平線上消失,雖然夜色對於冉閔伏擊慕容恪的隊伍會更加有利,但燕兵遲遲不出現,冉閔始終是放心不下。
「再等等,天黑的時候沒有動靜,我們就撤!」冉閔所謂撤,其實是更靠近管家堡,去查探燕兵的動靜。
當冉閔說過這句話沒多久,單調而急促的馬蹄聲從管家堡方向而來,冉閔定睛一看,卻是僱傭軍的偵騎。
偵騎滾鞍下馬,上氣不接下氣,只是道:「來了,來了,燕兵的大隊人馬過來了!」
「準備!」
聽到燕兵出現,已經期待良久的冉閔沒有絲毫緊張,相反,他感覺自己很是興奮,或者說振奮,慕容恪果然沒有讓自己失望,派兵過來了。
「數量有多少?」
「很多!」
偵騎的回答讓冉閔愣了一愣,隨後,冉閔怒不可遏的轉頭去瞪著那阿奴干,低聲喝罵他:「以後安排偵騎的時候,記得找一些有文化的,連敵軍的數量都弄不清楚,這樣的人你也敢安排去偵查?」
阿奴干喏喏點頭,卻是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冉閔,讓這個傢伙去偵查,的確是他阿奴干的失誤。
「不要想了,快去準備,記住,沒有我的命令,不准暴露自己,不准發動攻擊!」時間緊迫,冉閔也沒有心思在這個節骨眼上再訓斥阿奴干,只能讓僱傭軍們紛紛隱藏身影,等候燕兵的到來。
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囔囔的腳步聲終於傳來,冉閔極目遠望,看見了一隊步兵方陣,正沿著官道急行軍。慕容恪此次進攻管家堡的主力就是步兵,所以派來支援鄂城的,當然也都是步兵!
「老闆,動手麼?」看到那一隊隊整齊的步兵方陣,那些因為急行軍而變得呼吸急促的士兵,阿奴干粗大的喉結在上下滑動,那潛伏在匈奴人血脈中的暴力基因在焚燒他的心臟。
「急什麼?看這陣勢,慕容恪派了不少人來,你看,這些士兵身上的裝備都還完好,應該是攻城的預備隊,很有可能,管家堡的戰事並沒有進入**,那慕容恪也沒有能夠獲取最終的勝利,很好,很好!」夜色中,冉閔的雙眼閃爍著灼灼的光芒,好似已經將遠方的戰鬥看了個通透,眼前的這些步卒卻是已經不在他考慮的範圍。
「放這些士兵過去,我只是要你們保證,這些士兵永遠不會再返回管家堡戰場,至於你們採用什麼樣的手段,我就不管了!」冉閔心中默默的計算,很快得出一個相對準確的數字,慕容恪派出來的這隊士兵,應該是在三千人左右,對於阿奴幹這群人來說,只要動動腦子,還真是可以將這群步卒拖住,三天時間應該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