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啥幹啥?孫子誒,你當這裡是你家啊?這是我堂堂顧氏醫館,你大呼小叫的,經過老夫我同意了?」
顧太炎兩眼一瞪,死死盯著剛才說他評出脈象來的中年大夫。這大夫姓孫,單名一個「志」,志向遠大的志,可惜顧太炎不給面子啊,直接將他叫成「孫子」了!
大家都是大夫,本該不論年齡只論技術,可偏偏現在顧太炎身上掛著個太子太醫的名頭,那孫志怎麼敢當著太子首席謀臣的面,跟顧太炎叫板?被顧太炎吼的滿臉通紅,他卻懦懦的不敢接口,只能訕笑,對那毛槐道:「大人,我找到小王爺的脈象了,顧太醫果然是醫術高超,從小王爺的脈象來看,正是因為失血過的,精血不能通達身體四肢,故而脈象如此微弱,依的在下看來,像小王爺這種傷情,怕是需要一些稀世藥材長期調養,才能逐漸康復。不過有顧太醫此等杏林高人在此,在下就藏拙了!」
那孫志在跟毛槐說話之際也不忘小小的拍顧太炎的馬屁。
基本上那孫志開口說話之後,其他大夫個個都低頭裝鵪鶉了,因為他們連冉閔的脈象都沒有找到,在修為上明顯是不如孫志,連孫志都要藏拙,那他們再開口,就純粹是在獻醜了!
「既然是這樣,那小王爺就交給顧太醫吧,顧太醫,您的功勞我一定會如實稟告太子殿下,不打擾顧太醫診治,大家走吧!」
毛槐心中有些索然,這冉閔看來是真的重傷了,可偏偏暫時又死不了!在毛槐看來,冉閔生龍活虎或者是直接死掉,無論哪一種都比現在這樣不上不下的好。作為一個謀士,毛槐屬於只看重結果不看重過程的人,反正石宣的目的就是搞垮冉家,這冉閔死了不就值了,不就成了,何必非要弄那麼多麻煩事兒呢?
現在倒好,不上不下了,冉閔被刺的消息必然很快就要傳到鄴城,鑽進皇上的耳朵裡,到時候如果沒有個很好的解釋,恐怕不僅僅是李志飛要倒霉,石宣作為鎮守監國,那也是要受到牽連的。
毛槐回去如何向石宣交待不關冉閔的事,此時冉閔只關心顧太炎究竟在自己身上動了什麼手腳,整個人此時已經難受的要命,還真是活著比死了還要難過。
「好了,我來解放你吧!」
顧太炎抽搐銀針,在冉閔身上紮了幾下之後,冉閔頓時感覺全身一鬆,剛剛那種難受的感覺頓時消失,好像整個人的精氣神又回到了身上。
「這是什麼手法?老頭子你可沒有教過我啊?」冉閔坐起身來,在自己身上檢查,卻是找不到針眼了。
「哼,當初讓你學針灸,你不是半點興趣都沒有嗎?老實告訴你,老夫真正的本事就是在針灸上,藥石可以活人,針灸才能救命!」顧太炎瞥了冉閔一眼,隨後道:「好好休息吧,想來今天晚上太子不會再派人來試探了,剛剛我數過了,整個襄國城裡排的上號的大夫都已經來了,其他的小蝦小魚就算說什麼,恐怕那石宣也不會相信了,幸好,那個劉逸沒有來,否則的話,我這點小伎倆就未必能夠瞞的過他!」
夜深了,冉閔折騰了一整天,此時也沒有了精神。送顧太炎離開之後,他正準備睡下,然而窗戶外,又突然傳來響動。
「誰?」
冉閔低聲輕呼。
「將主,是我!」
冉閔推開窗戶,穿窗而進的,竟然是管中崖。
「你怎麼來了?」
看到管中崖,冉閔心中頓時升起不好的預感,畢竟管中崖現在已經是密諜的兩統領之一,若是普通的事情,也不用管中崖親自來找他了。
「將主,大事不好,管家堡外圍發現大量燕兵行動,恐怕來者不善!」管中崖先向冉閔見禮,隨後才壓低聲音對冉閔匯報此事。
「怎麼會這樣?」
聽到管家堡可能遭到燕國的大舉進攻,冉閔心中頓時焦急起來,可不僅僅是因為管家堡是冉閔圖謀大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更重要的是,管中月等人還在管家堡裡呢!
「堡中現在還有多少兵力?」
「全部整合在一起,包括還在訓練的那些兵力,總計數量在兩千人,但真正上過戰場的,不足五百人!」管中崖明顯是不看好管家堡現在的兵力狀況,說這話是憂心忡忡,「我們訓練的一批密諜也有五十多個,但畢竟針對性不同,這五十多人在戰場上未必就能發揮作用。」
「密諜必須全部撤出來!」
冉閔毫不猶豫地打斷了管中崖,「特種士兵不是用來正面戰場消耗的,中崖,你馬上去清風堡,傳我的命令,讓陳三官掛帥,將清風堡的有生力量全部帶上,前往管家堡進行支援,對了,那三百多個匈奴流民一起帶上,危機時刻,他們正好用來做炮灰!」
對於自己手中的胡人,冉閔可不在意死活,能派上用場的時候他絕對不會猶豫。
管中崖連聲答應,卻仍舊感覺兵力不足。
「現在我必須要裝死,無法脫身,中崖,襄國城裡可有密諜?」
「有的。因為太子石宣最近針對將主,故而在襄國城裡我安置了不少密諜,一半潛伏,一半在活動!」
「很好!你若是來不及,就讓密諜通知張四方,讓他以出門演練,或者是打秋風等名義,將襄國城我麾下那一萬人馬拖去下越郡,然後在下越郡進行換裝,揀選信得過的士兵,前往管家堡協助作戰!」冉閔下定決心,要將自己麾下那一萬朝廷士兵使用起來。
「可是將主,那一萬人當中,若是有石宣的眼線。」
管中崖有些不放心,他從事密諜工作時間長了,也算是染上職業病,看誰都覺得像是奸細。
「沒關係!」
冉閔擺手道:「凡是去了的,就永遠都別想再回到襄國城了!」
「啊?」
永遠都別想再回到襄國城?冉閔這話的意思,豈不是要讓這些士兵死在管家堡?
看到管中崖兩眼當中的驚訝之色,冉閔笑了笑,道:「中崖不要緊張,這些人都是我漢族同胞,我豈會不顧他們的生死?你別忘了,當初我將這些人從奴隸堆裡買出來之後,他們原本的家眷,不是安置在管家堡就是安置在清風堡。讓張四方挑人,自然就要挑那種家眷在管家堡裡的,到時候大家生死與同,這些人自然會賣死力保證管家堡的安全,不用我們擔心其忠誠問題。其他人安排在下越郡,主要還是為了保證王府的安全。」
冉閔在房間裡踱步來回,負手而立,仰面一聲長歎,「燕國突然進攻管家堡,若我所料不差,領軍之人定然是四皇子慕容恪,他圖謀管家堡已久,這一次定然是有備而來。縱然我願意將管家堡拱手奉送,月月也是斷然要跟管家堡共存亡,她的性格我瞭解,所以她是一定不會離開管家堡,然而軍陣凶險、刀箭無情,其他人必須撤走,回下越郡,待在王府當中。我的兵,保衛我的府邸和我的封地,那是名正言順的,哪怕就是有人通知石宣,我也沒有半點過錯,就這麼辦吧!」
其實此時冉閔真的很想親自出馬,去會一會那慕容恪,然而石宣在旁虎視眈眈,冉閔又豈能一走了之?要成大事者必然要有足夠的定力,若是這點耐性都沒有,將來還如何能成大事?
況且在冉閔看來,管家堡已然是佔盡了天時地利,幸虧自己在出發前已經與那姜波達成協議,否則此時的情況將會變得更加糟糕!
「嫂子應該可以全盤謀劃,而姜波作為技術支持,現今管家堡所缺,也就是一個能夠衝鋒陷陣的大將了,唉,大哥不在,桐兒,桐兒的年紀又太小了,實在難以擔當此重任啊,要是我手下的大將再多一點,恐怕現在也不用抓慌了!」
在冉閔看來,管中崖也好,木雲和管令傑也罷,都還不能稱為大將,畢竟這些人都是從純正的農民出生,在這個識字率奇低的年代,從小跟泥巴打交道的人在長大之後,思維上始終會缺乏主觀能動性,不如那些有背景家庭當中出來的孩子,就如同他跟石塗一樣,在父親的熏陶下,稍微經過血與火的考驗,自然而然的就會流露出名將的鋒芒。
管家堡的事情也只能暫時這樣了,再不休息,恐怕天色就要亮了。精神有些疲憊的冉閔躺在床上,嗅著那濃濃的薺菜花香味,緩緩沉入夢境。
而與此同時,在遙遠的管家堡中,管中月等人卻還在挑燈商議。
管寧熙已經徹底放權,像這樣一個重要的會議,他竟然都沒有參加。管中月、張雯羽、姜波還有幾個曾經黑龍騎的將領,就成了參加會議的主角。
在房間的中央,擺著一個巨大的沙盤。
這個沙盤在別人眼中看來或許很新鮮,對於搬出沙盤來的管中月,大家也是非常敬佩,可管中月卻不敢掠了自家夫君的風光,連忙解釋道:「這個東西叫沙盤,是夫君大人在出發前指導我完成的,我原本以為沒有用上的可能,只是當成一種遊戲,可沒有料到,如此快就派上了用場!」
而對於這個沙盤,最驚訝的莫過於姜波了。
自認是機關消息方面高手的姜波,在看到這個沙盤之後,頓時眼前一亮,大呼精妙,同時心中好像也有一扇窗戶,因為這個沙盤,而推開了。
「冉堡主不愧是天縱奇才!如此一個沙盤,就將整個戰場一覽無餘,若是每場戰爭之前都有時間製作出如此一個東西來,只要兵力上不是過於低劣,想必都能取勝吧?」
對於姜波的話,張雯羽卻是不同意的。
「夫勝敗者,不僅僅是要知己知彼,更重要的是要上行下效、軍令暢通,其關鍵就是,將士能夠將主帥的每一個指令執行到極處!如今我們所缺的,就是如此這種精銳的軍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