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一句喊話就能讓流民退開道路,那也就不能叫做流民了!
冉閔的高聲疾呼只是讓流民士兵變得更加集中,他們終於發現眼前這支軍隊雖然數量不多,但無論裝備還是士氣,都跟他們曾經見過的胡人軍隊迥異,尤其是領頭的那員大將,身材有若神魔,手中那柄大弓竟然比號稱草原雄鷹的干噠木還要長,力量一定比那干噠木更大。更讓這些匈奴流民驚訝的是,冉閔那一手四箭的舉動,難道說,他一次能夠射出四根箭來?
「一群不知死活的東西!」
冉閔的耐心正在逐漸消失,一開始他只是將尾羽搭在龍筋之上,但隨著流民慢慢聚集,冉閔開始一點點地拉動龍筋,在龍筋的作用下,鐵胎弓的弓臂也開始緩緩彎曲,發出「喳喳」的聲音。
三石強弓配合上龍筋這種得天獨厚的寶貝,最終的結果絕對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自從有了龍筋之後,冉閔一有機會就使用這寶貝疙瘩,如今可以說對龍筋的性能早已經摸了個滾瓜爛熟。
「嗡!」
手指鬆脫,四根羽箭化作四道流光,向著那群流民而去,只聽的「噗」地一聲響,四根羽箭竟然不分先後的插入流民面前的地面,整齊的沒入泥土,竟然只剩下尾羽!
「嘶~」
倒抽冷氣的聲音在流民當中此起彼伏,只要是目睹這一箭威力的流民,心中無不盤算,若是羽箭紮在自己身上,會不會一穿前後兩個透明窟窿?在這冰凍的土地上都能沒羽,恐怕就算是最堅硬的頭顱,也會被這羽箭穿透吧!
「嘩~」
想清楚明白之後的流民騷動起來,剛剛還在無知無畏向前進的流民們不幹了,他們開始四處尋找可以遮蔽自己身體的地方,或許只有挖個深坑將自己埋起來,才不會受到那羽箭的威脅,再沒有人願意跟那個漢人小將面對面,因為誰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夠在他那神乎其技的箭術下逃得性命。
「英雄,英雄,請聽我說!」
流民們的騷亂並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很快,一個匈奴耆老緩緩地走向冉閔。冉閔瞇起雙眼,望著這匈奴老人。他真的已經很老了,好像就連走路都不穩當,冉閔很是好奇,路都走不穩了,他又是如何來到清風堡的?
「你們跟他們交過手了?」冉閔側頭,低聲問那馬賊。
「沒呢,他們一到清風堡門前,也不進攻,就開始紮營,我們倒是想衝擊一下試試,可陳三官死活不肯,說是石將軍和老大不在,就讓我趕快來通知老闆您,等您來了再做決斷!」
聽完那馬賊的話,冉閔心中稍微有底,他回過頭去,就看見那雙手高舉過頭頂的匈奴老人,已然距離自己只有三十步左右。
「駕!」
冉閔一聲輕叱,白龍馬緩緩踏出幾步,拉近了跟那老人的距離。
「英雄,我們無意冒犯您的地盤,只是因為我們已經走不動了,沒有了糧草,沒有了牲口,在這冰天雪地裡,我們如果繼續往西,就只有餓死在路上了,英雄,求求你,給我們一點吃的吧,糧食、麩子、小米、山薯.只要是能夠填飽肚子的,都行!」
「給你們吃的?」
近距離觀察那匈奴老人,果然已經是面黃肌瘦,明顯是營養不良,雖然這個時代營養不良是普遍現象,但一個家族都餓到如此程度,冉閔還真是少見。
「沒吃的,沒吃的你們不是已經升起篝火在煮飯了麼?」
「那是塢堡裡的好人,從牆頭上丟下來的一點糧食,我們在這裡已經待了三天了,三天,他們每天只丟那麼一點點,可以保證我們所有人活著,但也吃不飽。周圍能夠挖來一起煮的東西我們都已經挖光了,要是繼續下去,那再過兩天,恐怕所有人都只能躺在地上,沒有力氣動彈了!」那匈奴老人一邊說,臉上一面就淌下兩行渾濁不堪的淚水來。
「你說你們是一路逃難而來的,怎麼只有男人,婦孺呢?」
「英雄,都被搶了,都被鮮卑人給搶了!那些鮮卑人,餓狼一樣的傢伙,他們不僅僅搶走了我們的妻女,孩子,還把我們的牲口牽走,放火燒了我們的帳篷,讓我們一無所有,然後又用馬鞭和利刃驅逐我們,讓我們一直往西,進入了趙國的土地。英雄,我們不是馬賊,也不是來打仗的,只要您能給我們吃的,我們全族上下,都可以為您賣命啊!」
那匈奴老人說到這裡,冉閔其實已經差不多都信了。
既然塢堡裡現在是陳三兒在主事,那也就是說,將糧食丟給這些匈奴人,也是陳三兒的主意,說不定陳三兒早已經瞭解過情況,心中打的主意就是將這些匈奴人留下來,收為戰力,所以才會每天丟點糧食出來吊住這些匈奴人的性命。
「唔,我知道了,你們先散開,我進去問問清楚!」
隨著冉閔的話音,不等匈奴老人回頭傳達,那些流民已然是紛紛起身,將通往塢堡大門的道路讓了出來。
冉閔帶著杜雷等人,提著韁繩緩緩而行,每每經過一個匈奴流民身邊,冉閔都會細心觀察,果然,這些人的骨架子雖然還在,但整個人早已經被飢餓折磨的沒有了神采,或許只要再過幾天,真的就只能是躺在地上喘氣了。
「開門,老闆來了!」
傳信馬賊走在最前頭,他臉上洋溢著滿滿的得意,老闆可是他找回來的,剛一到達塢堡門口,那就是一箭定江山,這其中可是有他的功勞啊,他怎麼能夠不得意呢?
「叫陳三兒來見我。」
剛剛進入塢堡,冉閔翻身下馬,就對周圍那些馬賊說道。
沒半柱香的功夫,屁顛屁顛的陳三兒就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出現在冉閔正前方。冉閔才剛剛瞇起雙眼辨識陳三兒最近的變化,那陳三兒倒是遠遠看清楚冉閔的身影,發現冉閔竟然是站在地上的,就連忙勒僵,滾鞍下馬,而這個時候,冉閔也注意當那戰馬,蹄聲好像不對,跟普通穿戴著蹄靴的戰馬比起來,要清脆響亮的多。
「成了?」
冉閔強忍著心中的激動,巋然如山,等那陳三兒牽著戰馬走到面前,冉閔才兩眼死死盯著那戰馬的一對前蹄,果然沒有穿蹄靴,但卻是走得穩穩當當,蹄鐵敲打地面,那聲音此時在冉閔聽來,無疑跟天籟一般的動人!
這是冉閔穿越之後的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發明」,或者說是創新,成功了,他豈能不激動?
令冉閔想不到的是,那陳三兒竟然比他還激動,兩張嘴皮子直哆嗦,「成了,將主,真的成了!有了這個玩意兒,馬兒不僅僅跑得更快,而且更難以折腿,出征的時候,更不用帶上備用的蹄靴了!將主大才,大才啊!」
被陳三兒稱讚大才,冉閔臉上禁不住微微一燙,隨後他將手一擺,壓低聲音道:「保密性如何?」
「將主放心,這玩意雖然看上去簡單,但我們至少廢了二十多匹駑馬,才弄明白怎樣弄上去成功率最高,嘿,只要別讓人家把馬腿砍回去研究,光是靠眼睛看,夠他們受的!」
陳三兒說的倒是實在話,別看蹄鐵造型簡單,真想讓蹄鐵牢牢的跟馬掌結合在一起,其中的技術含量確實不低,也就是有那些經驗老道的胡族老人配合,加上高明的鐵匠,也都廢了二十多匹駑馬,才找到了最合適的方式。
「是了,將主,那黑大到處去打秋風,還真是弄了不少人才到清風堡來,我們這兒有個鐵匠,厲害的不得了啊!」說起蹄鐵,就說起鐵匠,說起鐵匠,陳三兒就想起了一直想給冉閔匯報,卻始終沒有機會的事兒。
「鐵匠,是漢人?」
「不,他是個高鼻子、藍眼睛的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