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靠在冉閔麾下的一萬士兵,營地就在襄國城邊上,一大早,冉閔就趕到軍營,他昨天就想好了,有些事情,還得讓張四方拉人出來幫忙。
經過這幾個月的調養,那些從奴隸市場裡買回來的漢人身體狀態已經好了很多,看到冉閔時,每個人都很恭敬的向冉閔行禮,而冉閔也是笑著還禮,直到看見張四方的那張苦瓜臉。
「哭喪個臉幹啥?難道不高興看見我?」冉閔半開玩笑地質問張四方。
「哪有啊,將主,卑職可是把你盼來了。這些傢伙實在是太能吃了,卑職已經去找過李將軍,把明年的份額都討來了,您老人家要是再不出現,卑職可沒臉去要後年的糧草了!」
「啊?」
張四方的話倒真是讓冉閔心中一驚,「不是吧,軍方撥付下來的糧草就差這麼多?」
若是戰時,朝廷當然不會在糧餉上進行剋扣,但若是沒有上戰場,那就對不起了,軍隊也要分成三六九等,像冉閔這支全由漢人構成的軍隊,若不是還掛著冉閔的名字,恐怕連軍餉都是領不到的,能夠領回來的就是最劣等的糧食,還不能管飽。
對於剛剛才正式踏入後趙朝廷體系的冉閔來說,對這些事情並不瞭解,他只是率兵參加了一場昌黎大戰,所以他在計算糧餉的時候,是按照戰時發放的糧餉標準計算的,結果導致差額巨大。幸好李志飛還比較買賬,那張四方去求糧餉的時候,並沒有留難,還大方的把明年的軍糧撥付下來,才讓張四方撐到今天。
「現在缺口有多大?」冉閔皺眉問道。
「很大!明年的軍糧,恐怕僅夠支撐到春節,過了年,糧倉裡可就要空了!將主,要不您再去找找李將軍,我看他挺好說話的!」張四方苦瓜著臉,說道。
再去找李志飛?
冉閔搖了搖頭,他知道李志飛賣好的原因,但現在他確實不便跟李家兄弟走的太近,石宣太子的位子現在還穩當的很,冉閔可不想因為跟李農搭上關係,最後卻是自己倒霉。他依稀記得,石宣當這個太子一直要到公元348年,像是發了失心瘋一樣去刺殺石虎,最終才遭遇酷刑而死,從現在到348年,石宣這個太子爺,可是當的風光的緊。
更重要的是,石宣此人跟他老子石虎一樣,驕奢凶殘,史書上曾經記載:「宣說捨,輒列人為長圍,四面各百里,驅禽獸,至暮皆集其所,使文武跪立,重行圍守,炬火如晝,命勁騎百餘馳射其中,宣與姬妾乘輦臨觀,獸盡而止。或獸有迸逸,當圍守者,有爵著奪馬,步軀一日,無爵則鞭之一百。士卒饑凍死萬有餘人,所過三洲十五郡,資儲皆無孑遺……」(石宣出城圍獵,讓人從四面八方驅趕獵物,到晚上集中在一起,點燃火把,重重圍困,命騎兵馳射,他與姬妾乘大車觀看,以此為樂,直到獵物全部被射死為止。若是獵物從誰那裡跑掉,有爵位的就罰步行一天,無爵位的就要被打一百鞭。為此而餓死凍死的士兵上萬人,所經過的三洲十五個郡,財政積蓄消耗一空。)
從史書中記載的內容,石宣這個人的秉性可見一斑,所以在石宣倒台之前,冉閔實在是不願跟這個殘暴的傢伙發生正面衝突,暗中行事到是無妨,怕就怕自己上了賊船,就會被李家兄弟以此要挾,到時候反而深陷其中,不得安寧。所以,像李家兄弟這種人,只能是淡淡而交,凡事不得罪皆可,萬萬不能往來過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套住了。
冉閔心下裡一思量,就對張四方道:「不,我們不去找李志飛了!四方啊,你給我記住,哪怕以後這軍營裡揭不開鍋,你也不要再去找李志飛借,直接跟我說,我會想法子的,李志飛那邊就是個套,吃下的誘餌太多,我就怕吐不出來。」
張四方對此還是似懂非懂,不過他是冉閔的兵,自然唯冉閔的話是從。
「好的,將主,我明白了,以後打死我都不去找李志飛了。」
然而,不管去不去找李志飛,現在軍營裡人吃馬嚼,每天的消耗都不是個小數目,以前冉閔是不知道,現在他知道了,作為主將,他怎麼都不能不管。
「這些士兵訓練的情況如何了,能不能拉出去打仗?」既然這些士兵的身體都已經調養的差不多了,也該是出力的時候,冉閔還想著今後從這一萬人當中挑選優秀的,神不知鬼不覺的送去管家堡,加入到撼山軍當中,今後冉閔麾下的主力軍,應該就是撼山軍,而執行特殊任務,則是由花帽子營來完成。
「如果是跟燕國鐵騎作戰,他們肯定不夠看,不過比起普通的炮灰來說,又好了很多。依卑職看,對付一般的軍隊問題不大,只不過將主啊,若是有傷亡,我手裡可是沒有撫恤金啊!」
「這個不勞你操心,我心中有數!」
既然來當兵,就該不拍死!李志飛這個人雖然話裡話外都在給冉閔設陷阱,但他說的生財之道卻也不假,冉閔從來就沒指望著自己能夠像那些穿越主角一般靠什麼劃時代的產品去賺錢,他沒那基礎,也沒那本事,唯一能夠想到的,就是如同李志飛說的那樣——打秋風!
當然,冉閔是不會去晉朝的城鎮打秋風的,因為那裡居住的都是漢人。但他絕對不介意去找胡人打打秋風,說不定效果會更好。
後趙立國之後,周邊那些胡人建立的國家與晉朝之間的戰鬥就從未曾中止過,而現今冉閔心中一個最好的目標,就是慕容建立的前燕!
對於冉閔來說,慕容恪和他的燕國,始終是壓在心上的一塊大石,若是有機會削弱燕國實力,瓦解燕國的防線,冉閔自然是樂此不疲!
「強軍不是練出來的,而是打出來的!」
在營房裡,冉閔壓低聲音,對張四方道:「後趙國的慣例,當兵的就要學會搶,我看我們也不例外!過了年之後,你就替我帶領這些菜鳥,給我狠狠的去搶!」
「搶?」
張四方明顯一愣,道:「去哪裡搶?搶誰?」
「笨蛋!我們是後趙的軍隊,面子功夫還是要做的,總不能明擺著去搶羯人吧?朝西邊去,那邊都是鮮卑人,不管是慕容鮮卑、段氏鮮卑還是朔方鮮卑,只要打的過,就給我狠狠的搶!」冉閔咬牙切齒道:「我可以給你一個權限,凡是從胡人身上搶劫來的,只需要上繳一半,其他的屬戰士個人所有!」
「啊?將主,這樣做,不會有問題麼?」
「問題自然是難免的,但是現在我們的情況,也只能這麼做了!」冉閔搖著頭道:「你現在帶兵,也該清楚,朝廷是不可能給我們額外的糧餉,一切只能依靠我們自己,放縱士兵去搶劫平民當然不是好事,所以我們需要用紀律來約束,這些事情就要靠你了,不是不能搶,但是不能因為搶奪,而讓軍心散了。要鐵律,四方啊,你一定要把握住這個分寸,凡是不違背紀律的事情,你都可以視而不見,但凡是明知故犯的,就一定要狠下心來,該殺的殺,該打的打!」
冉閔一邊說,一邊也在思考,是不是把撼山軍的紀律也拿給張四方,用來約束這些士兵。
但他轉念一想,張四方手下的這一萬士兵並沒有經歷過撼山軍那樣嚴格的訓練,一開始就用最嚴格的方式來約束,恐怕會鬧出亂子。
「罷了,我回去之後給你弄一份章程出來,你以後就按照這個章程來執行吧!沒別的事我先走了,明天我找人給你送來!」
聽說冉閔要走,張四方自然要挽留,不過冉閔心中記掛著家裡的事情,沒有再停留。
離開大營,剛剛進入襄國城沒走兩條街,冉閔突然感覺身後好像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