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閔在襄國城沒呆幾天的時間,就來了石虎的宮衛,直接傳達了石虎的意思,通過一種非正式的方式讓冉閔改姓為石閔,等待年終祭祖的時候,自然會正式昭告天下,將石閔的名字,寫入皇族的族譜上。
對此,冉閔早已經瞭然於胸,他表現的非常平靜,並沒有因此而暴怒,也沒有因此而欣喜。
有了乾孫子這個身份,倒是給冉閔帶來個意外的好處:他的俸祿,增加了。
若是普通官員調任之後,自然是從任命之日算起,但不知是不是石虎的意思,在冉閔接到通知的第二天,李志飛就親自登門,一是恭賀冉閔大喜,哪怕跟石塗鬧的有些不愉快,但是不代表李志飛就不會為官之道,這石虎收乾孫子乃是天大的喜訊,而冉閔又是他李志飛麾下的將領,於情於理,他李志飛都應當親自上門道賀。李志飛登門的第二個理由,就是要給冉閔送上封地和今年的俸祿。
是的,封地,哪怕僅僅是一個乾孫子,石虎倒也是沒有吝嗇,很是大方的讓冉閔選擇一塊封地,雖然不大,但上面的物產足以保證冉閔日常的開銷用度,一個皇族子孫日常的開銷用度。
李志飛攤開隨從遞上來的後趙國地圖,笑道:「中郎將不要客氣,這是皇上的恩典,你隨便選,一郡之地皆可。」
看著地圖上被李志飛特意用白色表示出來的地塊,就是還沒有封賞出去的,冉閔心中暗暗計算,很快他就找到了清風堡所在的位置,點著那裡道:「李將軍,這裡如何?」
「這裡?」
李志飛臉上明顯露出驚訝和為難的神情,道:「哎呀,這裡可是窮地方啊,我個人建議,是不是換個富饒點的郡縣,也不枉皇上的一番恩典吶!」要說李志飛這話倒是真心為冉閔好,整個襄國城周圍的情況李志飛最是清楚不過,清風堡乃是屬於下越郡,這後趙國官方對郡縣的命名,乃是以其物產作「上、中、下」之分,帶個「下」字的,那就是最差不過了。
「若是換成上越郡,一年至少要多上千石的糧食百頭的牲口,三思啊!」
「不用了!」
冉閔大手一揮,「既然皇上恩典,閔豈能不知進退,富饒之郡縣還是留給襄國城管理,一個下越郡的物產,足夠我揮霍了,再說我愛好遊獵,那下越郡周邊叢林茂密,走獸飛禽眾多,正適合我的性子。」
「中郎將倒是熟悉風土人情啊!」李志飛眼中閃過一道異芒,不知是否對冉閔的要求產生了懷疑,畢竟要窮不要富,有違人之常情。只不過李志飛對下越郡根本沒有進行過認真細緻的調查,恐怕一時半會兒也弄不清楚冉閔選擇下越郡的原因。
「稍後會有人將地契和俸祿給中郎將您送來,我先去安排。另外,今夜我在家中為小王爺舉辦宴會,宴請襄國城百官武將,特意為小王爺恭賀!」
這李志飛稱呼冉閔也是有趣,一開始是稱呼中郎將,那是因為冉閔還沒有制定封地,也沒有納入皇族族譜,等到年終大祭之後,才會有正規的名號出來。而當冉閔敲定封地,那就是有封地的皇族子孫,所以李志飛就轉而稱冉閔「小王爺」了。
「嗯,好吧,晚上就麻煩李將軍了!」
冉閔點點頭,這種人情上的應付還是要去的,畢竟石虎一走,石宣也率兵出征,整個襄國城裡,名義上地位最高的人,反而是他冉閔了。
李志飛的動作倒是蠻快,當冉家人看到一輛輛大車將冉閔這個小王爺的「俸祿」源源不絕送入冉家大院時,人人臉上的神情都顯得有些古怪。
冉家現在的確很缺乏物資,但若是這些物資是因為冉閔改了姓才換來的,那就真沒啥可高興的。
「大家不要擔心,雖然皇上將我改姓為石,但在心中,我卻永遠姓冉!」
冉閔此話一出,那張媽明顯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笑容道:「我去廚房,今日裡大家好好吃上一頓!」
看到兩個妹子因張媽的話而雀躍,冉閔心中有些黯然,正是因為他,才會讓全家人生活變得如此窘迫。雖然現在因為身份的改變,好像一切都會好轉,但冉閔心中也因此而掛上警鐘——僅憑自己一人之力,恐怕是無法供養一支真正的軍隊,接下來的事情,還是要另想法子。
此時冉閔還不知道,石塗已經在長安為他掙了一筆財富,只等合適的時機將其起出便是。
李志飛的家比起冉家來,面積超過十倍,闊綽超過百倍,就連初次登門的冉閔,都被這豪華的陣仗給驚呆了。
落定下馬,馬上就有認識冉閔的李家家丁過來牽馬,特意站在門口等候的李志飛,穿著難得一見的紅色罩衣迎上冉閔,笑道:「小王爺光臨,蓬蓽生輝啊!」
「哪裡哪裡,還要多謝李將軍盛情才是!」冉閔跟李志飛交臂,舉步進入李家。一進入李家,絡繹不絕的人就更多了,有羯人,有匈奴人,氐人,漢人,各種膚色和面孔,如果不是穿著上的區別,冉閔還真有種進入聯合國總部的感覺。因為種族混亂,所以冉閔耳中聽到的言語也是亂七八糟,匯聚在一起變成了讓人噁心的噪音。
「大家,靜一靜,靜一靜!」李志飛鬆開冉閔,高舉雙手大聲道:「今天,我們邀請到最尊貴的小王爺來參加此次晚宴,怎能不讓小王爺給大家講上一講呢?」
李志飛話音剛落,周圍頓時傳來附和聲。
看到笑容可掬的李志飛,冉閔心中愈發的不耐起來。但此情此景,他又不能不順著李志飛的意思。
「各位後趙國的忠臣良將,感謝大家抽空參加此次晚宴,當然,更要感謝此間東主,李大將軍,今天,我很高興……」好在有後世的熏陶,冉閔硬著頭皮亂講一通,除了表示對李志飛的感激之外,就是傳達他對整個後趙國充滿信心,就差大吼:皇上一統中原,千秋萬代了。
冉閔的講話自然是引來陣陣掌聲,但在人群當中,多少還是有些漢族將官,對冉閔的這番話露出些許的不滿:明明是個漢人,卻改了姓,算什麼東西?
晚宴很是熱鬧,尤其是當李志飛將家中私藏的十幾個妙齡舞女召喚出來,為大家歌舞盡興時,整個晚宴的氣氛,可謂是達到了**。
坐在主位上,冉閔眼中酒氣瀰漫,經過眾人的車輪戰,冉閔好像有些醉了。
「太子臀下出兵迎擊朔方鮮卑去了,聽聞大勝在即,等太子臀下凱旋歸來後,恐怕還會跟小王爺再次同飲共醉一番,到時候,小王爺說不定就把你我今日之情誼,拋諸腦後了。」李志飛此話說的有些唯心,不知道是不是認定冉閔已經微醺,才會出此大膽之言。
冉閔將手中酒杯放下,睨眼道:「李將軍此話怎講?太子是太子,將軍是將軍,你我之間的交情,跟太子臀下又有何干?再說了,閔自問不是那種溜鬚拍馬之人,跟太子臀下喝酒,未必就能跟李將軍此般快樂。」
搖頭晃腦的冉閔還真是有些醉了,他剛剛說出來的話若是落在石宣的耳朵裡,恐怕就是將人往死裡得罪了。
故而當聽到冉閔的話後,那李志飛臉上流露出得意之色,至少他已經知道冉閔對於石宣並不是那麼的忠誠,雖然在拉攏石塗的事情上,李志飛是失敗了,不過有什麼關係呢,現在的石塗僅僅是個游擊將軍而已,反倒是冉閔,不僅僅有個皇帝乾孫子的名頭,同時還有實打實的北中郎將的職務,名下坐擁下越郡,手中掌握著一萬士兵,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此時的冉閔都遠遠超過了石塗,只要能夠將冉閔拉入伙,在石塗那裡碰了一鼻子灰又何如了——不值一哂啊!
「來人啊,小王爺喝多了,快去清理上房,安排人伺候小王爺歇息!」李志飛面帶得色,也不顧其他的人想法,招來四個他最寵愛的舞姬,七手八腳的把冉閔給扶了起來。
「沒,沒醉啊,大傢伙兒,接著喝,接著喝啊!」
冉閔口中還在嘟囔,但手腳明顯不聽使喚。那四個無論身材相貌皆是一流的妙齡舞姬身著輕杉薄群,皓腕玉臂,在場的人恐怕都知道,小王爺這一入房間,恐怕是明日午後都其不了身了。
賓客當中傳來一陣陣會意的笑聲,也有人低聲褒揚李將軍實乃是當世孟嘗,連如此禁臠都捨得出讓,讓人艷羨之餘也欽佩不已,當然,也有地位稍低的官員,看到此四名嬌俏可口的女子,暗中嫉妒。
李志飛要的就是此種效果,一屋子賓客的反應,盡落他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