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戰骨埋荒外，霾影何處家（二）
從鄴城出發，到長安城一路上都是大道，理論上不應該有什麼危險，所以無論是襄城公石涉歸還是上庸公石日歸，都沒有想過要嚴防謹守，一路上帶著家兵家將，歌舞昇平。
正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以石虎為首的後趙國高層從來都是縱情歌舞，到石涉歸和石日歸這裡，雖不是變本加厲，但也談不上恪守軍規。
作為一個正統家庭出生的將領石塗，自然是看兩人的舉動極不順眼。
為了讓自己眼不見，心不煩，石塗乾脆帶著石望，不是遠遠的吊在隊伍後面，就是快馬加鞭的衝至隊伍前面。
「石望！」
「末將在！」
「你看那前方，可是煙火之光？」
慣例走在隊伍前面的石塗，突然勒住戰馬，兩道劍眉皺起，凝視前左側方向。他看的沒錯，那裡的確有不正常的煙頭冒起，此時並非生火做飯的時辰，如此大的煙霧繚繞，也不可能是燒荒開山。
但那個方向與大隊人馬前進的方向南轅北轍，石望看了一眼之後，道：「將主，是有些不正常，但我們的任務是保護兩位公爺前往長安，這路上的事情……」
「咄！石望，你這是怎麼了？我等身為一**人，豈可眼睜睜看著民眾受難？無論如何，我都要去查看一番！」
石望臉上顯露出焦急的神情，連忙道：「將主，這是羯人的國家，那起火之處，極有可能是羯人的村落，您何必……」
「糊塗！」石塗不待石望繼續說下去，操起馬鞭，大聲道：「究竟是胡人多，還是我們漢人多？究竟是胡人村落易遭受攻擊，還是漢人村落易遭受攻擊？這裡留給你看管，我自去查探，即刻旋反，你等務必恪守軍規，不得有誤！」
「將軍！」
石望剛剛出聲，石塗已經縱馬而出，而他的離開，隊伍後面的石涉歸和石日歸居然毫不知情，仍舊是在尋歡作樂！
雖說石塗這樣孤身犯險有違軍規，但作為一個游擊將軍，石塗麾下並沒有幾員騎兵，若是讓那些步卒隨他而去，定會引起兩公的不滿，而且更加費時，不得已之下，石塗只能採取此下策。
縱馬而行，因為目測距離並不遠，石塗也沒有體惜馬力，鞭子抽得山響，催發戰馬四蹄騰空，一炷香功夫，石塗穿過一片叢林，跨過一道淺灘，遠遠的就可以看見一個正在火光當中掙扎的村落。
「果然是胡人為非作歹！」石塗兩眼如火，死死地盯著那沖天火光外圍晃動的人影，那些騎在馬背上的傢伙，正在嘻哈打鬧，他們背上扛著財物，手裡的繩索上，拖著跌跌撞撞的漢人女子。
只要女子和財物，這是胡人進攻漢人村落的特點，只要是男性，不論老少，無一倖免。搜刮完財物和年輕女子，然後一把火將村落燒個精光！
「豈有此理！」
石塗牙關緊咬，眼神快速掃過那些晃動的身影，默默一數，這群胡人賊寇數量並不多，三十出頭而已，雖然凶悍，但觀其行動，絕非正規軍隊，想來戰鬥力必定有限。
雖說石塗對自己的實力有足夠信心，但是為了避免意外，他還是小心翼翼的靠近，同時尋找著賊寇當中的首領，爭取「擒賊先擒王」，一舉破敵膽。
隨著距離的拉近，石塗終於看清這些人，乃是匈奴一族。
「該死！」
在距離石塗最近的地方，一個年輕女子被繩索捆縛雙手而行，因為腳步踉蹌，突然摔倒，而那匈奴賊寇居然怒喝出聲，隨後縱馬揚鞭，任由那女子被拖的皮開肉綻、鮮血淋漓、苦嚎不止！
石塗再也無法忍耐，摘下背上大弓，抽出狼牙箭，控弦而出！
「嗡！」
弦動如琴，箭矢如雷！
那催動戰馬的匈奴賊寇根本沒有時間反應，手掌長短的狼牙箭簇就直直穿透了他的頸脖，兩道鮮血飆射而出，一連串「哦哦」聲中，那匈奴賊寇轟然而倒。
匈奴人一下子哄鬧起來。幾個賊寇迅速組成衝鋒陣向著石塗方向而來，他們丟開手中拖拽婦女的繩索，然而不等那些婦女逃竄，兩個匈奴賊寇隨後而動，鋒利的馬刀揮起，將正欲逃跑的幾名漢族婦女劈翻在地，幾道殷紅血柱沖天而起，將石塗兩眼燒的通紅！
「畜生養的！不殺光你們，老子誓不為人！」放好大弓，雙刃矛提在手上，石塗雙腿一夾馬腹，戰馬頓時提速，向著那五騎匈奴人而去！
一丈八長，八十三斤重的雙刃矛揮舞開來，光是那悶雷般的嗡嗡聲就足以震撼人心。待那些匈奴賊寇看清楚來人居然穿著後趙國將領制式盔甲時，後悔已經晚了！
匈奴人讓石塗討厭的面孔正在放大，手中的雙刃矛已經握緊，當鼻孔中嗅到那來自匈奴人的惡臭體味時，石塗照準最近的那個騎兵，狠狠地將雙刃矛捅了過去！
「撲哧！」
矛尖毫無阻滯的進入匈奴賊寇的胸膛，石塗甚至能夠感受到那匈奴賊寇噴出的氣息，雙方戰馬一擦即過，而石塗的動作也是極快，瞬間順撥長矛，將那匈奴賊寇挑於馬下！
照理說，五騎匈奴賊寇才死掉一個，石塗應該回馬再戰，然而，石塗是恨極了那兩個刀砍婦女的匈奴人，壓根不減馬速，盯緊其中一個，直衝上去！
矛尖在後的雙刃矛隨著石塗手臂發力，向前掃過一道血色弧光，石塗算計正好，當弧光到達他馬頭右前側時，剛好夠上那匈奴賊寇的位置。
「匡當！」
手中重重一振，雙刃矛被那匈奴賊寇用戰刀竭力抵擋，然而石塗的力道豈止這般，「死來！」
隨著一聲怒吼，滿腔的恨意噴薄而出，雙刃矛再度加力，壓著那馬刀，藉著戰馬衝刺的力道，愣是在匈奴賊寇胸膛上從左至右，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貫穿傷痕。
也不去管那匈奴賊寇死活，石塗輕撥馬頭，戰馬順勢衝向下一個匈奴賊寇。
「噗嗤！」
還沾著上一個匈奴賊寇鮮血的矛頭，扎進對面那賊寇肩膀，而那賊寇也極為硬氣，左臂被扎仍舊揮動右手裡的戰刀，兜頭向著石塗砍來！
刀光耀眼，石塗卻不慌不忙，側身避過的同時，持矛右手回收，左手探出，一把揪住那匈奴人衣領，「給我過來！」
「轟！」
雙臂協同發力，那匈奴賊寇愣是被石塗從戰馬背上拖了過來，橫擔在石塗馬鞍之前。石塗低頭，見那匈奴賊寇仍舊怒睜雙目，頓時，一聲冷笑從石塗口中竄出，「殺我漢人同胞時，可想過有今日？」
「呸！」
匈奴賊寇噴出一口濃痰，被石塗偏頭閃過，隨後，石塗左手揪住那匈奴人發頂，抬起右膝狠狠一頂，將其頂落戰馬，只聽得一聲慘叫，石塗左手當中，留下了一截帶著頭皮的黃毛！
「哈哈，爽快！」
丟開帶血頭皮，石塗勒住戰馬，冷眼瞪向剩下的匈奴賊寇，「爾等廢物，可敢於某一戰？」
「爾等廢物，可敢於某一戰？」
……
匈奴人其實只損失了四人，但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再加上石塗確有萬夫莫敵的能力，所以當他極度蔑視地吼出此話後，自詡勇猛的匈奴賊寇們，居然無人敢應。
然而他們也不敢跑！石塗的戰馬乃是軍中所用，無論是短途衝刺速度還是長途耐性，都比他們的戰馬要強，況且，剛剛石塗展示出來的箭術，也足以秒殺任何一個敢背對石塗的人！
一瞬將，雙方居然僵持下來，整個世界裡，好像就剩下大火燃燒的聲音，就連那些被擄的漢家女子，也不敢高聲抽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