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佛圖澄,自打跟冉閔在佛堂談話後,一顆佛心始終安定不下來,思來想去,源頭怕是在冉閔身上。
佛圖澄自幼修佛,加上天賦異稟,目生雙瞳,修佛小成後,便一眼能將大多數人看的通透瞭然,相差出入不過一兩分。
三年前會戰,佛圖澄就曾經提醒過石瞻,恐有性命之憂,石瞻表面上不以為意,返家之後卻是暗中安排一切,才不至於在身故之後讓冉家陷入混亂之中。
若是由此判斷佛圖澄有宿命神通,過於武斷。但像佛圖澄老和尚這樣的人,多少還是有些神奇的地方,否則石虎也不會將其倚重為國師。
對於冉閔,佛圖澄還是在其年幼的時候見過一面,就斷言此子活不過十二歲,所以未曾再加留意。誰知道當昌黎大戰的領軍將領名單出來之後,佛圖澄望著冉閔兩字,久久不曾說話。由於種種原因,佛圖澄一直未曾私下裡跟冉閔見過面,從而也無法肯定,是否是當初看走了眼。
這次相見,冉閔的面貌已然有七八分石瞻的模樣,五官臉型無一不是酷肖,最大的不同或許就是眼神。
「他的眼神,上至公侯將相,下至販夫走卒,無一雷同。單看面相,應是夭折之命,究竟是什麼原因才能讓他逆天改命,活到現在呢?」
更讓佛圖澄感覺迷惑的是,昌黎大戰當中冉閔如彗星般崛起,居然讓一向脈絡分明的後趙國國運,發生了一些不可知的改變。剛開始,佛圖澄還不知道後趙國國運改變的原因,但跟冉閔私下會面後,他已然有九成的把握,就是因為此子,後趙國的國運,才會變得如此雲遮霧罩。
「有點意思,冉閔,你才剛剛十五歲,不知道將來,等你再年長一些,不知道會給我帶來怎樣的驚喜。虧你今日沒有表現出對我佛的抗拒,否則,為了我佛在中原大地開枝散葉,說不得老衲也只有違心誅滅於你!」
說來說去,佛圖澄也不是真佛,他也是有私心的,而他的私心,就是讓佛教,能夠在地大物博的中原,發揚光大。
今天冉閔的言談舉止,給佛圖澄的感覺還不錯,所以不管冉閔的生命路線有多麼的模糊,佛圖澄都不會做出有害冉閔性命的事情來,相反,若是在今後,冉閔能夠表現出更多有利於佛教推廣的行動,說不定佛圖澄還會助他一臂之力,錦上添花,總是不如雪中送炭更容易收買人心的。
……
「下一個口令,立~正!」
管家堡前,一片剛剛平整出來的校場上,石塗頂著烈日,正在按照冉桐交給他的《練兵綱要》,從最基礎的站姿開始,整訓起手下的那些老兵油子來。
別看「立正」、「稍息」這種現代人看來最簡單最正常不過的站姿訓練,對於石塗來說,無疑是極度新鮮的玩意兒。剛剛開始的時候,軍漢們還感覺有點意思,但隨著反覆訓練,枯燥的感覺就逐漸佔據上風,一些老兵開始表現得不耐煩,不是東張西望,就是動作走樣。
「這不成!」
見隊伍整齊了不到一個時辰,又開始變得稀稀拉拉,石塗兩道濃眉皺了起來,他翻著手中薄薄的冊子,尋求著解決的辦法。
「將主,我看這個東西怕也就是花俏有餘,實用不足。光是站得筆直就能打勝仗了?不可能罷?」
別說那些老兵油子,就連石望這個親兵,此時都開始質疑冉閔的練兵方式。
「你懂什麼?你覺得沒用,很好,你現在也給我進隊伍去,排頭第一個,讓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你身上!」
石塗心中火氣,一腳把石望給踹進行伍當中,隨後大聲道:「現在開始,站軍姿!一炷香時間,誰要是敢動,軍法伺候!」
動用軍法,那就是石塗真起火了。
他這麼一吼,下面倒是規矩了,一個個按照軍姿要領,站得挺直。
雖然這個時代的士兵身體素質是差了一些,但卻更容易統領,因為「軍法」的存在,統軍將領有的是理由要了小兵兵們的性命,只要冠以「不聽號令,梟首傚尤」的帽子,砍了也就砍了,絕對沒人會去找將領的麻煩。
所以石塗將軍法搬出來,哪怕就是真要站暈過去,也沒有一個士兵敢動,動,就有可能項上人頭不保。
其實在石塗內心中,也是有些懷疑如此練兵是否有效。但這三年來,冉閔帶給他的驚訝太多了,尤其是此時落鳳山遇險,隊伍在冉閔的指揮下,不僅僅成功突圍,還順便將那慕容熙的腦袋給砍下來,可謂是大出石塗意料。正是因為這些原因,石塗才願意嘗試冉閔交給他的這個練兵策略。
一兩天下來,大多數士兵開始哭喊著,疾呼「頂不住」,但三四天之後,在石塗的嚴格要求和身體的適應下,整個隊伍的氣象,已經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石望,你看看,這些曾經的癩皮貨,是不是越發顯得有精氣神了?」站在點將台上,石塗指點著下面解散活動的士兵。無論是老兵還是新兵,在經過這四天的訓練之後,往日裡那種疲疲沓沓的散漫感覺再也找不到了,哪怕就是在沙場上閒步,也能給人煥然一新的感覺,說直白點,就是丟進普通人群當中,也能一眼認出是個兵!
「是有點不同了!」石望撓了撓頭皮,這幾天他也沒有閒著,被石塗丟進行伍一起訓練下來,他同樣是叫過苦,不過好在他適應能力不錯,比其他士兵更快進入狀態,就連剛才石塗開口,他回答問題時,都已經本能的立正,然後才開口。
這就是差別。
「石望啊,閔之能耐,確非我能所及,你可知道,這站軍姿,是閔兒設計的練兵綱要最基礎的部分,按照他的說法,只要能夠進行完整的訓練,將會整訓出一支真正的鋼鐵之師,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將主,世間真有如此軍隊?」
「怎麼沒有?六國時期,秦國之所以最終統一**,不就是因為他們軍紀嚴明、獎懲分明麼?能夠有一支秦軍那樣的部屬,真是每個將領夢寐以求的事情。」石塗臉上神情多少有幾分希冀。這種希冀,他以前從未曾幻想過,但是眼下,經過冉閔提供的《練兵綱要》整訓之後的隊伍,好像讓曾經的幻想慢慢變得真實,雖然現在仍舊水中花、井中月,但總算是能夠看的到了。
「也不知道閔兒是從何處弄到這秦人訓兵之法,以我觀之,果然是取勝之道啊!」石塗的理解能力,也就只能將這種訓練士兵的方式,理解成冉閔無意中獲得的先人兵書上去,他如何能夠想像,這些訓兵策略,其實是來自千多年之後的世界呢?
如果有足夠的時間,讓石塗按部就班的訓練下去,說不定真能夠打造出一支鐵軍來。但這是征伐不斷的胡人領域,三天一小戰,五天一大戰,旬月就有傾國之戰的地獄,時間,顯得是如此寶貴。
就在訓練進入第五天的時候,警訊傳來,慕容恪的鐵騎,已經出現在距離管家堡不過十數里之遙的地方,不刻即將攻來。
一時間,整個管家堡又飄搖起來,這座已然矗立百年的塢堡,能否經受的起鮮卑鐵騎的蹂躪?
不管別人怎樣做,在接到警訊的第一時間,石塗就開始調整部隊,進入最佳作戰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