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主?」
「殺了他,切下他的腦袋我們再跑!」冉閔眼神冰冷,聲音中不帶一絲感情。對於張四方即將要做的事情,冉閔心中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感波動,在這個人吃人的世道裡,還有什麼是他沒有看過的?
應該說慕容熙死得比較愉快,反正他已經瘋了。張四方乾淨利落地一刀砍下慕容熙的腦袋,沒了腦袋的屍身撲到在地面上,噴泉一樣的鮮血在頸樁處衝出一個血畦來。
「走!」
冉閔沒有給張四方更多的時間,因為刀快,慕容熙那還沒有來得及閉上眼睛的頭顱,被張四方抓起來用布裹了裹,扔給了冉閔。兩人翻身上馬,才剛剛啟動,燕騎的忽哨聲就已經傳來。最前面的燕騎,已然發現了兩人的蹤跡。
燕騎來的很快。因為冉閔和張四方兩人的背影,讓那些追索的燕騎忽視了地面上的無頭屍體,飛揚的馬蹄踐踏在慕容熙的屍身上,曾經顯赫的慕容大將軍,很快就變成了一灘肉泥。等到夜幕降臨之後,生活在樹林中的各種食腐動物就會匯聚在這攤血泥周圍,好好的飽餐一頓。
恐怕生前殘忍好殺,以吃漢族少女為樂的慕容熙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最終會落得一個如此下場,身首異處也就罷了,屍體還要被野獸吞噬,在牲畜腹中變成肥料。或許冥冥之中終有定數,這是慕容熙一生為惡的下場!
……
燕軍鐵騎中軍,虛歲十七的慕容恪,正端坐戰馬之上,聽著偵騎匯報。
「……那支騎兵已確認是趙人無疑,然皆為漢軍,戰力和意志卻不輸我族勇士…」按照慕容恪定下的軍規,但凡偵騎,只能如實描述眼見耳聞,不得言語渲染。
毫無疑問,慕容恪是個少年英雄,就連穿越而來的冉閔,在聽到慕容恪這個名字之時,心中都是顫抖不已。赫赫有名的慕容恪絕對不是一個軟柿子,這個傢伙好像天生就會帶兵作戰,是個真正的天才。
對於偵騎的匯報,慕容恪連眉頭都沒有皺上一絲,他英挺的面孔上儘是那種自信的笑容:「不過就是二十多騎罷了,來呀,大傢伙兒就來玩一次圍獵,看看誰是鮮卑族真正的勇士!」
周邊的那些偏將們,聽到慕容恪這句話後,頓時扯起喉嚨大笑,那種肆無忌憚的囂張表露無疑。十萬人的後趙軍,都在他們的鐵蹄下顫抖,還有什麼事情是他們做不到的?所以,他們有囂張的本錢!
大隊騎兵並沒有動,僅剩下的幾條漏網之魚,慕容恪覺得沒有必要動用大軍,只需要分出幾支小隊,相信在日落之前,就可以抓住這些漢人,將他們的腦袋取下來,變成戰功。
為了提高大家的士氣,慕容恪挎上大弓,提著長矛,親自帶著一隊三十騎親兵,率先追了出去。
如同群雄逐鹿,冉閔和張四方就是那肥豚,在倉皇逃竄,誰能攆上,誰就是鮮卑族真正的勇士!
冉閔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鮮卑族的獵物,但他知道,慕容恪的騎兵不會放過自己,他心中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歷史在他穿越之後,就已經發生了嚴重的變化,那些曾經在歷史上發生過的事情將不會再發生,而他這個原本應該在公元352年戰死的天王,再也沒有機會建立一個冉魏王國?
坐在顛簸的馬背上,冉閔控制不住腦海裡的胡思亂想。
從知道自己幸運的穿越到冉閔身上的那天起,他還從未曾如此絕望過!雷鳴般的馬蹄聲已經在腦後響起,雖然沒有上千騎那樣雄壯,但密集如鼓點的聲音仍舊讓冉閔提不起反身衝殺的念頭。他不是擔心自己能不能殺死幾十個追兵,一旦被追兵前鋒纏住,就很難在燕騎的包圍下逃身,縱然他是冉閔,也不可能單槍匹馬,對付上千鐵騎。
「張四方,你找個機會,逃命去,一定要找到杜雷,讓他跟石塗聯繫!」
冉閔一張嘴,狂風就灌了進去,讓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怪異。
「將主,我留下來擋他們一下,你先走吧!」張四方一咬牙,就要勒住韁繩。
「不行!你的戰力不如我,還是我來!」冉閔喝住張四方,順便將拴在自己馬脖子上的慕容熙人頭扔給他,繼而取下大弓,道:「滾!」
張四方含淚而去,冉閔降低馬速,鐵臂弓嘎吱張開,狼牙追風箭扣在弓弦上。
「嗡!」
弓弦顫動,利箭破空!
冉閔只知道擒賊先擒王,所以他這一箭就是衝著追兵當中,甲冑最為華麗將領而去,然當他眼神順著疾馳的利箭飛向那燕軍將軍時,才突然發現,此人極為年輕。
「難道是……」冉閔心中閃過一絲慶幸,他幾乎可以肯定,那員小將必定是慕容恪,如果這近乎偷襲的一箭能夠殺死慕容恪,那歷史豈不是?
然而冉閔心中的期望瞬間就落了空!
狼牙追風箭雖然犀利,但慕容恪卻以難以相信的敏捷,側身閃過箭頭。
冉閔沒有停歇,手中連珠箭發,他已經肯定那人是慕容恪,既然現在有機會殺死慕容恪,他又豈能放過?
一根又一根的利箭奔向慕容恪,但事實上除了第一支箭讓慕容恪驚出一身冷汗之外,後繼的三根狼牙追風箭,都被慕容恪用大弓擋落。
見此情況,冉閔心知這慕容恪功夫不弱,便不再強求射殺慕容恪,轉而射向其他燕騎。
雖說慕容恪身邊的親兵個個功夫不弱,但在弄不清楚冉閔究竟箭指何方的情形下,還是有幾個倒霉的燕兵來不及躲閃中箭。雙方的距離在飛快的拉近,但冉閔的箭術讓那些燕兵心中發寒,在閃避利箭的同時,不知不覺放慢了衝刺的速度。
「呼~」
吁出一口氣,冉閔無奈地揮動馬鞭,他已經盡量為張四方爭取了時間,現在,該輪到他逃跑了。
如果這支鮮卑騎兵當中沒有慕容恪存在,如果他們的人數不是那麼多,如果第一箭就能重傷或者是射殺慕容恪,冉閔或許會拿起連鉤戟,嘗試一下將這三十騎全部殺光。但是現在,他唯一的選擇的就只有逃跑,慕容恪不僅僅是個智將,從剛才躲閃格擋利箭的流暢姿態來看,他還是個真正的勇將,有這樣一個將軍在,這些鮮卑騎兵,不是那麼容易被打垮的。
當冉閔撥轉馬頭揚鞭之時,他心中很清楚,今天自己最終是死是活,或許只有看天意了!
對於慕容恪來說,冉閔的戰力同樣讓他驚詫!
以他對後趙國的瞭解,那些有數的名將裡,好像並沒有如此年輕的面孔。不過慕容恪始終還是個腦袋瓜子靈活的人,轉眼間,他腦海裡就浮現出一個名字來:石瞻!
「他一定是石瞻的兒子!聽聞石瞻有三子,大兒子石塗自石瞻戰死就開始為石虎效力,但眼前這個傢伙未免太年幼了,好像比我還要小些,難道他就是石瞻的二子,石瞻的二子叫什麼名字?」
慕容恪腦海裡盤旋著疑惑,眼睛和身下坐騎卻沒有放鬆對冉閔的追索。
二十多騎彪悍的鮮卑族戰士,銜尾追索,很快就將距離拉近到可以開工射箭的程度,只要慕容恪一聲令下,哪怕是冉閔身上穿著來自西域的鎖子甲,也無法逃脫被射成刺蝟的命運!更重要的是,冉閔坐下的戰馬,身上可是沒有任何防具的。
「完了,這一次,就連老天都不幫我了!」
當一陣弓弦響動的聲音破空傳來,冉閔只感覺腦袋裡「嗡」地一響,一切都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