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往貝利亞的懶惰國度的路上,兩架骷髏馬車正在緩緩的行駛著,和一般的惡魔商人或是車隊所不同的是,這兩架骷髏馬車的頂上,都有著一面隨著風飄動的旗幟。
旗幟是黑底紅紋的,旗幟最外邊的一圈,畫著的是一隻隻細小的,相互抓著彼此的骷髏之手,而紅紋的,是黑底的正中央一個有些抽像的,高而細長的身影,紅色的身影上半身很大,背後還有著三對羽翼,紅色身影的最下方,有著一條橫線,橫線上是一座山與一顆即將沉沒的太陽,而在紅色的身影的最中央,有著一顆骷髏頭,但它只有一隻眼睛,那隻眼睛是半金色半紅色的。
這便是周楚等人的旗幟,重返地面之上的召集者的旗幟,並且隨後很可能會有更多的惡魔們會舉起這樣的旗幟,或是採用這樣的紋飾,來表明自己追隨和渴望重返地面之上的決心與希望。
旗幟是由拉爾蜜所設計的,白圈相連相抓的骷髏之手,代表著聯繫與團結、連接的意思,紅色的身影是基利裡提供的,它曾經是薩麥爾國度與戰旗上,最顯眼的標識之一,至於骷髏?那個只是在隱喻薩麥爾的死亡之力,以及周楚的巫妖王之力,以及該隱之軀罷了,能看懂的,多半都不是普通人物。
周楚對於旗幟並沒有什麼意見,所以也就任由眾人折騰了半天,然後樹立起了這麼個旗幟,接著第二天。也就在瑪蒙開始通過魔法水晶球,對他所代為管理和統治的屬地們。公開周楚等人的目的,並且表示自己的態度的同時,離開了憤怒與死亡之殿。
對於瑪蒙的公開宣告和演講,周楚並沒有什麼興趣,也不擔心瑪蒙會在宣告裡弄什麼手腳或者語言陷阱,他需要的只是瑪蒙的一個態度,不阻止的態度,以及其它魔王都知道這件事情。這就夠了,至於其它的,無關緊要。
也並不是沒有打過招呼,瑪蒙對於他們提出的離開,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畢竟他們還要去說服其它的君王與魔王,留下來才是有問題的。而對於他們要打著薩麥爾的旗幟來說服更多的惡魔,瑪蒙也沒有什麼表示,因為周楚已經明確的告訴他,對於勢力和權力,以及財富,他們沒有任何想要的東西——其實最重要的是財富。如果周楚等人把所有的財富都給他,包括現在薩麥爾國度的,包括地面掠奪的,全部都讓給瑪蒙,那麼就算要求瑪蒙歸還憤怒與死亡國度。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他是貪婪的原罪象徵,財富對於他來說意味著一切。之前瑪蒙不也一直是沒有勢力的魔王?他可不在乎這個。
只是周楚等人也確實無意薩麥爾留下的國度,在一個世界裡培植勢力,這如果是在沒有什麼變化的原本,這確實是個不錯的主意與考慮,但在世界裂縫可能隨時出現與似乎夢魘世界的自我意識也在加快腳步的現在,這就是一個需要時間和來不及完成的想法。
周楚並不知道,世界裂縫已經開始出現,並且給他帶來了艾達、幾隻喪屍、以及……他的陰暗面,當然他並不知道這些,只是把時間作為一個奢侈品來考慮,並且讓自己的腳步更快一些。
這也是他們立即馬不停蹄的離開的原因,周楚甚至有些希望有魔王來主動接觸自己,畢竟地面上的戰事已經發展到什麼程度,朗基努斯之槍什麼時候現世,他們都不知道,如果在朗基努斯之槍現世,並且最終落在了某個人或者小隊的手裡時,周楚等人卻還在說服魔王的過程,那麼一切就都白費了。
說服魔王與君王,帶著惡魔一族重返地面之上,所有的目的都只是為了讓水更渾濁一些,然後讓教會疲於奔命,最後找到機會,將朗基努斯之槍搶下,並且銷毀,這才是真正的目的。
只是拿到手還不行,因為只要他們離開這個世界,無論是選擇返回現實還是夢魘空間,只要選擇離開,夢魘空間的意識就有辦法拿走朗基努斯之槍。
除非他們永遠待在這個世界,否則的話,夢魘空間把持著所有的道路,萬千世界相互連接的道路,他們無論踏上任何一個道路,都是夢魘空間的控制之下。
所以必須馬不停蹄。
「還有三天,大概就能抵達比利亞的宮殿所在地了。」拉爾蜜看著由瑪蒙提供的地圖,「景色也開始變了起來呢,怎麼說……看起來有種地獄的美感的樣子。」
拉爾蜜用的形容詞有些奇特,但並沒有什麼錯誤,和憤怒與死亡國度,到處呈現著地獄的原始狀態與面貌的荒涼與粗獷所不同,在踏入了貝利亞的懶惰國度之後,就開始呈現出詭異而不同的風貌。
荒蕪和突兀的裸地與岩石開始稀少,地面上的植被與植物開始增多,雖然綠色的是幽幽的暗綠色,並且植物與樹木,也都大多呈現出非綠色的,詭異的深紫色,花朵綻放的,是血一般的鮮紅與蒼白,但一切看起來,卻又都具有一種別緻的美感,儘管造型奇特,顏色詭異,但至少看上去,卻有著奇特的美感,就像是暗黑童話與鬼片之中,那種令人心悸而而戰顫,卻又吸引人,不得不承認它所具備的,獨特而詭異的美感一般。
道路也開始清晰,不再是單純的,像是人為踐踏出來的土路,有時候能夠經過一段明顯是人為鋪墊的石板路,路面上的石板雕刻著猙獰的惡魔花紋,偶爾會經過一些石雕,雕刻的同樣也都是一些奇形怪狀,或是恐怖,或是古怪的惡魔的雕像。
也有人,哦,不,是也有惡魔們路過,或是經過他們的聚集地,但和憤怒與死亡國度最大的不同在於,幾乎所有見到的惡魔,都是化成了人形,穿著精美或是華麗的服飾,甚至連頭上的犄角都未曾露出,如果不是他們仍然保持著,猶如野獸一般,黃澄澄或是綠瑩瑩,死黑或是慘白的瞳色,或許會讓人覺得,他們是不是重返了地面。
聚集地也不再是依靠著山洞與洞穴所建造的,而是露天的,用木材或是石頭所搭建起來的,像是一座小型的村落,雖然仍然充滿著惡魔風格,但卻能夠看得出些許人類社會的模樣。
雖然消息還沒有傳開,但經過與路過的惡魔們,除了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著車隊之外,同時還會在馬車路過時,像是中世紀的平民們遇見貴族的馬車一般,原地站立,遠遠的鞠躬行禮,之後又注視著馬車離開,才開始繼續行走,或是做著自己的事情。
「這可真是讓我意外,在進入貝利亞的國度的這一天以來。」拉爾蜜說。
「意外?」基利裡看著拉爾蜜,拉爾蜜在這些天來,成為了隊伍裡最受歡迎的人,因為對於地面的事情和歷史,她都頗為清楚與瞭解,或許賈德布裡斯知道得更清晰一下,但他並不擅長言談,所以至少條理分明,同樣對著地獄好奇的拉爾蜜,就成了最合適交談與最受歡迎的人。
「嗯,意外,在進入貝利亞的國度之後,感覺就像是到了另外的地方,要不是眼睛的顏色,我以為這裡是一個存在在地獄之中的人類國家,總感覺不像是惡魔們生活的地方。」
「因為貝利亞的關係吧。」周楚在一旁想了想,然後這樣回答著。
「貝利亞?」
「嗯,瑪蒙的喜好是財富,但他又是接管薩麥爾的地盤,所以除了他的宮殿到處都是黃金和財富之外,其它地方並沒有改變太多,薩麥爾是憤怒與死亡的象徵,他的風格影響著他的國度,所以在之前,我們看到的,都是荒涼與野性,這其實也是薩麥爾憤怒和死亡的體現,死亡是既定的,在既定的死亡之下,一切裝飾與美好,都是過眼雲煙,生存,活著,死去,死亡,然後等待新生,這也是薩麥爾沒有去在意生命與死亡之外更多的東西,而憤怒可以保持和得到體現的,是力量,所以他的國度的惡魔們,也都在追求著純粹的力量與直接的情緒,混亂,混沌……」
「卡迪亞斯大人說得對。」基利裡說,「在瑪蒙大人沒來之前,國度要比現在更為荒涼和混亂,惡魔很多,但每一天都在想著如何廝殺,或者吞噬弱小者,襲擊高位者,那時候我見得最多的,就是鮮血與死亡,瑪蒙大人來了之後,才有了一點點的秩序。」
「所以每一位君王的象徵和性格,都影響著他們的國度和臣民?」拉爾蜜還是有些困惑,「但貝利亞的象徵是懶惰啊,難道這裡不應該看起來都是懶惰的惡魔才對嗎?」
「中世紀有句諺語,世界上所有的貴族都是懶惰的。」周楚說,「或者說,世界上最懶惰之人,恰恰是那些最優雅的貴族們,貝利亞是象徵著懶惰的,但有記載稱,原為力天使的貝利亞,即使淪落地獄仍擁有優雅高貴的氣質,而《失樂園》裡,同時卻也將他描述成情願在地獄苟且偷生,期望著神把他們的罪行忘記之後,可以重回天堂和翻身的一介懦夫,但同時,現實裡的惡魔辭典裡,又把他描述成地獄的外交使節,說他非常危險,而如果記載是真的,那麼在墮落後,貝利亞最成功的一次反撲行動,是教唆著猶大王國再次背叛神,膜拜他的邪術,最後這個王國被巴比倫滅亡,傳說中毀壞俄摩拉,還有索多瑪兩座城市的惡魔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