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道士在別人眼裡是個什麼形象,反正在小妖眼裡,那就是一個字:俗。
這俗,當然是從個人形象上來定義的。
小妖在齊雲山呆了那麼多年,見到的道士何止萬千?
大多都是不修邊幅破衣爛衫的老頭兒,鬍子亂蓬蓬,身上的衣服抽一下啪啪往下掉渣,平日裡要麼出去忽悠要麼畫符揮劍咿咿呀呀,說他們燒鍋做飯挑水砍柴,小妖信,說道士是畫家,這個小妖可就打死不信了。
道爺我在齊雲山,那也屬於第一風流人物,琴棋書畫這玩意我還不會呢我!
「爺爺,咱能不吹牛麼,一個小道士,好好努力做好這個光輝的職業就算了,當什麼畫家呀?」小妖笑道。
老爺子看著小妖,真是一副看著爛泥的表情。
「小妖,你知道知識麼?」老爺子抽了一口煙,慢騰騰道。
「知識?我知道呀,我就是有知識的人。」小妖臉都不紅。
「你知道知識的重要性麼?」老爺子問道。
「怎講?」小妖覺得老爺子好像要陰他。
老爺子顛顛地道:「這知識呀……嗯……這知識就像褲衩,看不見,但很重要……」
我擦。小妖對老爺子真是不佩服不行,這比喻,聽起來咋這麼有文化呀。
「咱們正一派門人,除了修為、坐人之外,格外講究個人素質,琴棋書畫那是必修的,此外什麼經史子集,什麼風花雪月,那也得剛剛的,只有這樣,才能……」老爺子說得眉飛色舞。
小妖一擺手,接過來:「才能忽悠人,是不是?」
「你個混賬呀。」老爺子無語了。
「別扯這些沒用的了,那小道士怎麼他娘的就是個畫家了?」小妖對正事兒感興趣。
老爺子道:「咱們那位張道尊,才高八斗,尤擅書畫,那空虛小道士跟在張道尊的身邊,耳濡目染,小小年紀,天賦極高,畫畫的本事當時在齊雲山那是出了名的。」
「哦!」小妖嘴兒張得盆大。
「這小道士,很是細心,將那藏寶圖搞到了畫上,然後又在上面做了一番手腳,天衣無縫。」龔老爺子說得極為得意,彷彿他當時在場一般。
「然後呢?」小妖懶得在這什麼狗屁畫上再問了,他只關心這寶藏。
「做完了這個之後,空虛就在門外找到了一個老乞丐,把身上的錢財都給了他,又寫了一封書信,讓老乞丐送去齊雲山交給張道尊,並告訴老乞丐,只要這事兒辦成了,老頭子下輩子就不愁吃穿了。」
「這事兒不靠譜,那老乞丐要是拿了錢不幹事兒呢?或者,他轉手就把那畫給賣了,自己跑路了呢?」小妖道。
龔老爺子搖了搖頭:「我齊雲山人看相的本事那是天下無二,怎麼可能看錯人。」
「這個倒是。」小妖也承認。
「做完了這些之後,空虛就被人殺了……」
小妖一點頭:「看來有文化的人都沒好下場。」
「你再打岔我一巴掌拍死你!」龔老爺子沒個好臉色,道:「倒是那老乞丐,很守信用,兜兜轉轉離開了京城,花了幾個月的時間,才把那畫待到了齊雲山。」
「那時候,天下已經大亂了,出了這事兒之後,張道尊嚴令所有知情的人必須保守秘密,就將那藏寶地點的紙卷和那畫全都收了起來,自此關門閉戶,再也沒有動手。」
「後來,滿清入關,奪了天下,逐漸太平,這寶藏,也就銷聲匿跡了。不過,因為當時在京城,摻和這事兒的錦衣衛中有不少人活了下來,所以時間長了也就流傳開去,說齊雲山正一派手裡有個大寶藏,再後來,搞得整個道門都曉得了。」
「曉得歸曉得,畢竟誰也沒見過,加上當時齊雲山貴為道門之尊,哪個敢有什麼不良想法?倒也沒啥事情。一晃眼,就到了清末。」龔老爺子說得平平淡淡,小妖卻是越來越激動了。
來了!大戲就要來了!
「當時的環境你也知道,韃子腐爛,天下湧動,**黨四處活動,我中國風雨飄搖,民眾水深火熱,便是我們道門,也渴望能夠華夏振興。」
「第六十三代天師張元化,極為愛國,更重要的是,他結識**
黨……」
「啥!?」小妖毛了:「張道尊一個道士,怎麼會結識**黨呀他!?」
龔老爺子搖了搖頭,道:「我也不曉得,不過**黨無孔不入,張道尊又是道門泰斗,想來肯定打過交道,據說……」
老爺子說到這裡,壓低聲音,十分神秘。
小妖湊過去,就聽得老爺子一字一頓地說道:「據說,這位張道尊本人,就是**黨。」
「我擦!」小妖嘴歪眼斜。
道士是畫家,這能勉強接受,道士成了**黨,而且是正一派的頭兒成了**黨,這,這,這,這讓天下道士情何以堪!
「當時**黨繼續經費,不管招兵買馬還是啥,都需要錢,張道尊就動了心思了,心想這寶藏若是要能取出來,資助**黨,於國於民都是好事,而且正是應了齊雲山歷代祖師交代下來的法旨。」
「商量了幾天,這事情就算定下來了,雙方合作,就準備行動。哪知道,齊雲山裡面出了個叛徒,把這事兒捅出去了。」
「接下來的事兒,張瞎子也跟你說了,此乃我第一次大劫。齊雲山死傷慘重,張元化張道尊當時正在老君洞修行,一番廝殺之後,洞中的門人將那裡燒得乾乾淨淨,對手進去搜查,沒有發現張元化的屍骨,覺得可能死於火中化骨揚灰了。」
「那藏寶地點的紙卷和那畫呢!?」小妖道。
「藏寶地點的紙卷,一直放在齊雲山最重要的一件東西裡。」龔老爺子低聲道。
「神秘東西?」
「你覺得齊雲山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龔老爺子呵呵一笑。
「那太多了……等等!」小妖突然之間雙眼一亮:「難道是那個!?」
「呵呵呵呵。」龔老爺子點了點頭,笑道:「不錯,正是代表正一派道尊至高權威統領天下道門之憑證的天師印!」
「那塊印,被張元化張道尊的嫡子張玉書帶了出去。至於那副古畫,則是張元化張道尊貼身保管,當時所有人都認定張道尊死於火中,那古畫肯定也就沒了。」
「可惜了,可惜了。」小妖聽了,直搖頭。
「接下來的事兒,就是天下道門聯手下山對付日本人,有了那第二次大劫,這事兒吧,和這個秘密沒啥關係,倒是最為慘烈的一次大劫。日本人投降後,齊雲山門人凋零,其他道門也是如此,所以大家都拚命招人,我們當時也是各自下山。」
「等等。」小妖這時候打斷了老爺子的話,道:「爺爺,我聽張瞎子說你們當時號稱齊雲七子,這齊雲七子都哪些人呀?」
「呵呵,這個問題問得好!」老爺子此刻真是興高采烈,洋洋得意:「我師父張玉書,一生門徒眾多,其中最為牛叉的,那便是我們齊雲七子。齊雲七子,第一個乃是大師兄張元錢,道號雲昊子。師兄這人,天賦極高,性格沉穩,心思細膩,齊雲山除了師父之外,我就佩服大師兄。你爺爺我,排行第二,道號雲遊子,你二爺爺排行老三,道號雲虛子,第四位,名葉孤城,道號雲孑子,我這位四師弟,英俊瀟灑,比大師兄張元錢還要英俊,被譽為道門第一風流人物,修為也高,但為人沉默寡言,他和你二爺爺感情好,和我見面就掐。第二次大劫之中,四師弟孤身潛入北平,死在他手裡的漢奸、日本人海了去了,後來去了東北,自打那以後音訊全無,活不見人寧死不見屍。」
「五師弟,名柳春林,道號雲勿子。他這人,性格軟綿綿的像個娘們,但動起手來,嘿嘿,就是你二爺爺有時候也比不上,第二次大劫中更是幹過化妝成青樓女子刺殺日本一桌子將領的事兒,轟動道門,後來在武漢,因為道門敗類出賣,身中亂槍而死。」
「六師弟,名晏子道,道號雲玄子。大個子,虎背熊腰,一身硬功夫便是我都不是對手,抗戰中被他活活撕為兩瓣的民族敗類和日本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十足的血煞一個。可惜,六師弟在重慶領人除掉日本人間諜組織的時候,被日本人發現,拉開了**和敵人同歸於盡了。」
「小師弟,名江萬刃,道號雲剛子,齊雲七子中,他,你二爺爺,我,我們三個那是狼狽為奸,臭味相投。這貨,心黑手辣不說,脾氣暴躁,粗中有戲,你二爺爺經常被他坑了還覺得對不住他,你這不正經的習氣和他有些相似。呵呵呵。」龔老爺子提起這位小師弟,很是樂呵,不過隨即眼神就暗淡了:「民國三十四年,眼看日本人就要投降了,小師弟奉命去除掉日本的那個司令岡村寧次,不過行動失敗了,他自此也是再沒了消息,死活不知。」
「想當年,我齊雲七子名震道門,可如今,只有你和我二爺爺兩人,垂垂老矣,風光不在。」
龔老爺子說到這裡,昂著下巴看著外面的夜空,再也不說話了。(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