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名:第三十八章神遺之地
然後,撫額一笑。i^
這傻子啊……
「別人敬你一尺,你便回人一丈……」靳長恭放下手,線條柔和若彎月的唇角揚起,然後驀地伸手扯下他的一縷頭髮。
蓮謹之吃痛下意識低頭,靳長恭湊近,一雙黑眸隨著光線的變幻著詭麗誘惑,她看進他的眼睛,笑道:「果然,你總是能夠讓我意外啊。」
從末想到,他的心志竟然可以自我洗淬得如此純正而堅定。
面對困苦,磨難與不公平,他始終能著自己最真實的態度去面對承受一切,即使曾經有過怨
、有恨,、有怒、有傷心、乃至絕望,甚至面對她的刻意污黑,到頭她卻恍然發現。
——原來他直始至終都不曾偏移過一步,就像一棵駐植在清水內筆直傲然喬木,在他的心中早就用著一雙稚子般剔透的眼睛,對世界有自己的一套看法了。
算了,正好他那一套她好像也並不討厭,能夠一如既往地堅持自我,有時候也算是一種能夠令人欽佩的事情。
只是,她想她會在他的那一套觀念中,稍微添加一點「意見」,比如——別人敬你一尺,你還人家一丈,若有人膽敢來欺犯,那便屠了他全族!
蓮謹之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看著靳長恭,瞳孔一縮,心似被撞擊一下驀地一跳。
她黑色而張揚的發,放蕩不羈地與腰後飄舞,臉上依舊包裹著層層繃帶,僅露的一隻邪魅淺笑的眸子艷冶得引人墮落.薄唇泛著水色,近在咫尺……呼吸一緊,他慌張地偏過頭。
「柳姑娘……」
「走吧,先跟我去一趟黑土之地,然後我們再回來『好好』會一會神遺之地。」靳長恭伸起身子,那泛著幽香的身子離開了他。
蓮謹之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又隱隱覺得有些失落,他立即正了正臉色,出聲詢問道:「黑土之地是……我們為何要先去那裡?」
「因為還有一些手尾遺留在那裡還沒有處理呢……」靳長恭撫了撫下巴,懶懶的神情掛著些怪怪的笑意。
蓮謹之看著她,一雙黑玉般的眸子不經意流露出絲絲柔意,他道:「那我先陪你去黑土之地吧。」
「自然。」靳長恭一點沒覺得不妥地掃了他一眼,口氣很霸道道:「你除了我,你還能跟著誰?」
蓮謹之頓感失笑,唇似沁了絲春意般,悄然綻放出不世之妖嬈。
「看來,我的確別無選擇了。」
靳長恭帶著蓮謹之來到黑土之地,蓮謹之第一次看見這種破損得幾乎瓦不遮陽的建築,那烏煙瘴氣霧濛濛的環境,散發著惡臭的污水溝,雜亂骯髒的垃圾廢物堆積成山……
「這裡就是黑土之地?」他似神地喃喃道,沉默了一下,才問她:「……你之前就住在這裡?」
「只是待過一段時間。」
靳長恭聳聳肩,隨意環顧一周,道:「我想神遺之地該比這裡的環境稍微好一些,不過你啊也別抱太大的希望就是了。」
她說完就跨上一個土坡,視野寬垠放射,張嘴仰天一聲狼嘯聲便破空響徹遙遠。
蓮謹之一愣,抬頭不明所以地看著靳長恭。
很快,遠處便傳回一聲同樣高亢嘹亮的狼嘯。
「嗷嗚∼∼!」
聽著漸漸接近的狼嚎聲與她呼應著,靳長恭眉眼一亮揚唇一笑,只見黑土曠野遠遠地奔跑著一隻速度風馳電閃的灰色影子。
隨著那道灰影離他們越來越近,蓮謹之臉色驟變,越看越心驚。
他已經看清楚那是一頭他前所末見那麼巨大的灰狼,它四肢矯健有力,每一次利爪著地便激起陣陣風塵濺起。
看著它一個後腿彎弓,碩大的狼頭猙獰地呲開利齒,噴鼻似火,猛地撲向靳長恭,
蓮謹之臉色一白,沖身上去,大聲喊道:「小心!」
可下一秒,他前衝的身體一頓,僵硬著身子一動不動。
只見那看起來凶殘無比的大灰狼,撲在半空的時候竟被靳長恭一拳頭就打飛摔倒在地上,比起灰狼那龐大的身軀,靳長恭的拳頭看起來尤其嬌小,可是那一拳頭的威力,卻有目共睹。i^
灰狼撲倒在地,濺起一層厚灰,四肢無力地匍匐著,然後那頭大灰狼便「嗷嗚」著叫著,幽灰色的瞳仁透著憤然的委屈狠狠地瞪著靳長恭。
蓮謹之看傻眼了。
而那頭灰狼此刻的模樣,莫名地令蓮謹之想起了經常在靳長恭身邊打轉的瑪寶。
雖然這一狼一人的確沒有什麼可比性。
「雲狼,你還真是一天不打,就上房揭瓦了,竟敢偷襲自家的主人,嗯?」靳長恭走近它,然後蹲下來一把拽起它腹部那最柔軟的一撮毛,唇畔笑意寒磣。
「嗷嗚∼」它先瞪了她一眼,似在抱怨她的遺棄,然後再伸頭朝前拱了拱她,看似撒嬌,實則是在撒潑,畢竟那撞擊的力道可沒輕。
「啪!」靳長恭一拳敲在它毛絨絨腦袋上。
「嗷嗚∼!」混蛋,你真當它不痛啊!灰狼呲開兩排凹凸的利齒,灰眸豎起凶神惡煞。
「呯!」靳長恭眼一斜,下手可沒有留情。
「嗷嗚∼∼」它錯了,它主子就是個以暴力說話的魔鬼,它不想理她了!灰狼伸出兩爪子抱著狼頭,兩眼一閉,趴在地上半晌不動了。
靳長恭看它一副本狼已死,有事燒紙的模樣,驀然失笑地使勁揉了揉它的狼頭。
「好了,別耍寶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還有,我讓你保護的人呢?」
雲狼抬起狼頭,看靳長恭笑了,便抬起狼下巴,「嗷嗚」一聲示意。
靳長恭挑眉睨著它,最後還是如它所願地伸手撓了撓它的下巴,雲狼當即舒服地瞇起眼睛,嘴裡「咕嚕咕嚕」地發著一些奇怪聲音,享受得緊。
明明是一頭狼,偏偏有時候卻學著些貓的怪習慣。
「好了?趕緊帶我去找她們。」
靳長恭輕輕地拍了它一下,轉身伸手遞給蓮謹之,道:「過來。」
蓮謹之看到現在算是明白了,那一頭灰狼根本就是柳姑娘養的一頭寵物,而且看得出來它很聰明,亦懂人性。
既然沒有危險,他也放鬆了下來,看著她遞來的手,猶豫了一瞬,他還是伸手與她相握了。
靳長恭很滿意他這次不墨跡的反應,果然硬的手段來久了,他自然也就形成了自然條件反射。反手一抓,將他清瘦的摟進懷裡,點地一躍,便似浮雲一般輕巧地落在雲狼的身上。
「起來,帶我去找她們。」
雲狼感覺到蓮謹之坐在它的身上,灰眸一厲不爽地使勁甩著身子,女的就算了,幹嘛還要讓一個雄的騎在老子身上!
蓮謹之被雲狼這麼一甩,身子一歪下意識地抱緊靳長恭的身子,在感覺雙臂攬著那柔軟清香地身子,他臉皮薄地紅了紅,又趕緊鬆開手。
「雲狼,給我老實點!他是我的人,你再甩他就是不給我的面子!」靳長恭陰聲陰氣地散發寒意警告道。
什麼?!這弱不啦唧的男人竟是它那威武萬歲主子的男人,擦!還真是弱瞎爆了它的狼眼了!
雲狼瞪直了眼睛,鼻子直嗤粗氣!
其實靳長恭的那一句我的人,只是說他是替我做事的人,或者說他是我的屬下,只是她的一番簡潔縮略的介紹,不僅連雲狼兄誤會了,連蓮謹之都想歪了。
在聽到她毫不避忌地宣言那句「我的人」時,他瞬間僵硬,想張嘴來說些什麼,比如:柳姑娘你這樣說會引起別人的誤會,或者說,柳姑娘為了你的名聲,你不該這麼說。
總之,嘴裡有很多的話要說,可是最後他卻一句都沒有說出口。
他只是無措地垂下微顫的眼睫,深深地呼吸著,生怕自己心臟那跳得過快的聲音,會傳進靳長恭的耳裡……
雲狼最終還是妥協在了主子的那一句我的人上。
它將靳長恭與蓮謹之帶到了一間她曾經去過的一間庫房裡,靳長恭看到真正的柳梅,還有雲娘。
雲娘跟柳梅在雲狼出現時明顯愣了一下,而在看到雲狼馱著一個包得像個重症患者的女人,還有一個穿著黑襖子的男人時,明顯警惕起來。
以靳長恭現在的形象,她們兩人根本就沒有第一時間認出她來。
不過這一段時間,雲狼一直在暗中保護著她們,所以柳梅想著既然是雲狼帶來的人,估計不會是壞人。
但是雲娘卻比柳梅多了一顆七竅玲瓏心,她知道雲狼是一種孤傲自尊的生物,它們怎麼可能隨便由著別人騎在它身上,想當初她也只隨著它主子抱著才騎過它一次,之後它不是選擇將她叼著走,便是拖著。
「你們是……?」此時蓮謹之雖然穿著一身黑襖不算太起眼,但是那揚起的那張臉絕對足以令人窒息,而靳長恭頭上綁著一圈圈繃帶,穿著一個件黑色風衣,他們從雲狼身上下來後,雲狼便一直挨著她站著。
「雲娘,我這一次來是想告訴你一聲,我答應你的事情已經辦妥了。」靳長恭讓雲狼陪著蓮謹之,她單獨一人走向雲娘,開口道。
「是你!」雲娘仔細看了看靳長恭,聽到她的話後才恍然道。
來到流失之地,她只跟一個人提過她的名字,就是那名叫阿恭的少年,如今看到雲狼陪在她身邊,她就更加肯定了。
「嗯。我想他很快便會來流失之地了,你最好還是先去惡魔城候著。而接下來的事情我也不會再插手,需要你自己去處理了。」
雲娘看著她目露激動,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才道:「是真的嗎?他,他真的要來這裡了,那好,那就好,真不知道該怎麼好好謝謝你了。」
「不用客氣。只是雲娘你的身份暫時還是不要暴露為好,讓柳梅陪著你一起去惡魔城吧,你跟柳梅可以用別的身份進入惡魔城,我想這應該難不倒你,柳梅也可以因此實現她的原來計劃。」
雲娘頷首,眸中透著睿智道:「嗯,我知道了。」
她想,既然靳長恭特意囑咐她,必要這其中有她的考量,而她自己也並不想被人發現她還活著。
「柳梅,你的妹妹現在一個人在惡魔城,你可以利用機會去陪她了,不過你卻不再是柳梅了,你懂嗎?」
柳梅飛快地看了她一眼,她已經從雲娘跟她的對話中知道了她的身份,剛才聽到她跟她一模一樣的聲音時,她簡直都嚇呆了。
不過她明白,當初她就是利用她的身份做掩護進入惡魔城的,若她再叫柳梅,難勉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於是,她抿了抿紅嘴,頷首道:「我知道了。」
「不光要知道,還必須要做到,否則……」靳長恭語氣驟然一沉,眼底沒有一絲溫度:「我隨時可以讓你們姐妹消失在這個世上!」
她的身份暫時不能暴露,而假的柳梅還在穆梓易手中,為了探知穆梓易與惡魔城的秘密,她還需要那個身份。
柳梅被靳長恭的氣勢所攝,心臟嚇得亂跳,「撲通」一聲就跪下,連忙道:「我,保證不會洩露的,你放心吧。」
「我知道你是一個聰明人。柳梅,起來吧。」靳長恭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再轉向雲娘。
「雲娘,我還有事情就先走了,你自己保重。」
雲娘看了看靳長恭,再看了看丰神俊美的蓮謹之,突然唇含笑意地問她:「你到底是女子還是男子呢?」
靳長恭與蓮謹之,包括柳梅都愣住了。
靳長恭面對她似看透一切的眼睛,才歎息一聲:「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既不是男的,也不是女的。」
她摔,幹嘛突然來這麼一句突擊察查?!她看起來真的那麼不像女的嗎?!
蓮謹之卻被靳長恭的一番回答嚇得不輕,一時之間竟無法反應。
而雲娘聞言卻笑了,原來是一位姑娘啊。
一般來說,男子聽到這種問題,臉色絕對算不上多光彩,也絕對不會這樣回答的。
「看你有多餘的閒心關心這種問題,想必身份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接下來你也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到惡魔城,那就不送了。」靳長恭看雲娘笑得令人雞皮疙瘩,一把提起蓮謹之跳上雲狼便要走了。
臨走前,她突然回頭看了雲娘一眼,嘴唇動了動,密音了一句話,便駕著雲狼極速奔跑走了。
「看到公冶的時候……幫我跟他說一聲,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
——神遺之地的分隔線——
重新回到神遺之地,靳長恭便讓雲狼在外圍自由活動,隨時聽候她的召令,雲狼嗤氣撇了她一眼,便撂腿子跑了。
「等一下。」
看蓮謹之一點防範意識都沒有就這樣原模原樣地走進去,靳長恭一把拉住了他。
她首先在他臉上擦些黃色掩蓋膚色的藥水,然後在他那一件黑色襖子上塗些灰,再將他的頭髮散了散,然後再稍微將自己也整理得頹廢一些。
「小心別暴露出你的臉了,在這個女少男多的流失之地裡,就算是男人,長得漂亮的也要小心別被人強了去。」靳長恭一邊在他臉上塗塗抹抹,一邊事先警告著。
蓮謹之聞言臉上臉上有些彆扭,他看著靳長恭,脫口而出道:「那你呢?」
「少擔心我了,你該擔心一下那些敢惹上我的人。」靳長恭歪著腦袋,笑得一派「純良無害」。
蓮謹之頓時感到一陣陰風襲過。
一踏入神遺之地的入口,沿路走過並沒有看到些什麼人,這裡就像一座被遺棄的舊城址,堆積的大石塊,破舊的廢墟,凋零的道路……
一路走來,愣是半個人都沒有遇著,蓮謹之看向靳長恭平靜的側臉,卻沒有掉以輕心。
這時,突地一個方向躥出來一道人影,他從高處撲向靳長恭他們。
還沒有等蓮謹之反應過來,靳長恭冷笑一聲,一個閃身,伸腿便一腳踢飛了他。
呯!一聲撞擊產生的悶哼,剛才襲擊的人已經狠狠摔落在石子路上,肝膽俱裂,眼鼻嘴都流著鮮血,眼看就要斃命的程度。
蓮謹之臉色一緊,迅速看向靳長恭,卻看她一臉陰森煞氣,那一刻從她的臉上他彷彿看到一道熟悉的影子。
不,不可能的!蓮謹之嘴唇一白,茫然失神。
第一個人試探失敗後,顯然激怒了那些隱藏在暗處的老鼠,他們隨即從四面八方接二連三地衝出來,然而每一個人都被靳長恭一一逮住就往死裡揍,她手下沒有留情,也沒有打算留著這些人的命。
一個被她一腳踩斷了脊椎的男人,目眥暴紅地倒身,拼著最後一口氣朝蓮謹之撲去。
蓮謹之瞳孔一凝,心中一跳,他低頭想撿起一塊石頭保護自己,可是來不及了,那個男人撲上來的時候,他的心臟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喀擦!最後一刻,他的腦袋以一個扭曲一百八十度被扭斷了,轟然倒地。
蓮謹之怔怔地抬頭,看著鬆開手的靳長恭,她看著他,很認真道:「謹之,若你不想殺他們,他們就會殺了你,你懂嗎?」
蓮謹之似全身的力氣被抽空,腿一軟徒然鬆開了手中的石頭,靳長恭一眨眼便擁住他的腰,貼緊他的身子,笑道。
「謹之,聽聞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你剛才拿起石頭是想砸死他們嗎?」
蓮謹之一聽靳長恭這調侃自己的話,一時既羞又好笑,乾脆也不強撐著失力的身體,由她抱著算了。
接下來的路程,靳長恭以絕對的暴力、狠辣手段獲得了她在神遺之地的承認,至此似怕了她那股子狠勁兒,便沒有人敢再上來打她的主意了。
此時,在他們眼中靳長恭不僅是一個女人,還是一個絕對的強者,自然一路跟著她的蓮謹之則被他們劃分為是她的奴隸或者男人,自然也沒有人敢對他動手。
神遺之地就像上一個充斥著罪惡一切負面彙集地的縮影,他們看到有一個男人從另一個瘦弱的男子手中搶了一塊肉食後,便將他壓在地上撕光衣服禽獸般發洩著,之後,那個搶了肉的男人,又被另一群人看到搶掉了肉食,甚至還被當場分屍體了。
蓮謹之在這裡看到了他從末想像過的畫面,看到那種**裸充滿著令人頭皮發麻的人性,特別是在他在看到一個活生生的人被人分屍後,直感覺胃中一陣翻騰。
「謹之,在神廟這大半年裡你是怎麼過的?」突然,靳長恭似清弦扣樂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蓮謹之一怔,似回了一下神,隔了一會,他才輕聲道:「一般寅時起床便作早課唸經,隨後吃早飯,再學習經文,作完午課唸經……」
「很無聊吧,一天到晚都是唸經,看經書?」
他想了想,卻搖頭道:「其實經書裡面也有很多有趣的感悟,有時候看到感興趣的佛經,並不會覺得無聊。」
「那你在被永樂帝召進靳宮之前,最喜歡做些什麼?」
「臨摹古跡詩詞吧,還有喜歡看一些……」
「怪不得你寫得一手漂亮的字,那你……」
兩人就這樣你一句問著我一句回答著,漸漸蓮謹之也就被靳長恭帶離了剛才的情境,慢慢淡化了心中的那股噁心畫面,開始專心地跟靳長恭聊著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