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暗帝的心計
「你這樣做,就不怕會惹暗帝陛下生氣嗎?」這時,一道涼涼似透著無限譏諷的聲音在莫流瑩背後驟然響起,莫流瑩一怔,迅速回頭,只見門邊正站著一個男人。舒骺豞曶
烏黑柔順的青絲,俊美突出五官,完美的臉型上,鑲嵌著一雙寶石般的桃花眼,挺直的鼻樑下有著一張不點而紅的朱唇。一個華麗美艷異常的男人,一個驀然出現的男人。
莫流瑩看著他,愕然失神,眼底劃過一絲驚艷。
而靳長恭在看到他的時候,眸中瞬間迸射出十萬伏特犀利嗜血的恐怖凶光。
「樂、絕、歌!」
像一聲巨雷炸在地面一樣的聲音響徹整個洞窟。
這個龜孫子竟然還敢出現在她面前,膽也忒肥了點!
如果在他出現之前,對他曾經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一種不負責的懷疑與猜測,那麼現在她已經十分確定,背信棄義出賣害她落得這種下場,絕對跟他脫不了關係!
還有華容被抓,秦舞陽被異月邪教刺殺的事情,其中必然也有他的一份「功勞」!
雖然她並非全然相信他,可至少她最大程度地給了他一份信任,可他卻重頭到尾,由始至終都是一直在與別人算計她,謀害她,不曾對她付出一份真誠。
她不怪他,怪只怪自己大意,因為花公公部分的原因對他掉以輕心,可是她卻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樂絕歌聽到靳長恭的聲音,將放在莫流瑩身上的視線,移到靳長恭身上。
此刻,她柔亮順直的長髮委頓於,一身絲綢華光流轉的白袍,鵝蛋兒臉上一雙透著灼灼凶光的雙眸,異常璀璨鮮明,薄唇抿得死緊,雌雄莫辨的模樣,卻有著最凶殘的氣息。
他瞳孔中極隱匿地悸動了一下,這種模樣的她,真的跟暗帝一點都不相似,她就像一團熊熊極具感染的焰火,明亮而鮮艷,耀眼得令人難以直視,而暗帝卻像一潭波瀾不驚的死水,湖面平靜,而湖底只剩陰沉與絕望在湧動。
他眸光一柔,細碎的額發劃出一絲旖旎的光澤,勾唇一笑:「靳帝,又見面了?」
話說,樂絕歌此番笑容絕對是發自內心的,可是就靳長恭此刻的心情,此刻的處境,此刻的憤怒,你丫的笑得這麼歡快,這對一個暫時落魄的強者,那便是赤果果的挑釁與諷刺。
靳長恭臉上的表情徹底破碎了,她咧開森森白牙,那模就像一隻准行要喝血吃肉的野獸,抖動著鐵鏈,撐起身體,道:「樂絕歌,你最好保佑寡人會死在暗帝手上,不然你、還有你們樂府的祖祖輩輩,子子孫孫,攀親帶故的,都將為寡人的怒火買帳!」
樂絕歌表情一僵,他看著靳長恭對著他那種不死不休的狂怒,那曾經凝視著他盈滿邪邪笑意的雙瞳,只剩徹骨的寒意,他平和的心緒牆壁似被什麼東西擊碎,有一種苦澀的潮水湧了進來。
他斂下所有情緒,只是面無表情垂下密睫,呢喃道:「那倒是期待,您能夠活下來……」
他知道,她能活下來是必然的。
暗帝是什麼人,雖然他從來都沒有看懂過,卻能夠清晰感覺他是一個十分危險得令人戰慄的男人,這種男人目空一切,世間萬物都不曾在他眼中停留過,可是他的冷酷之中卻有一點十分執拗而執著。
只有這一點,他從跟他一番合作後,清楚地看懂了。
那就是——他十分在意靳長恭,這種在意究竟該如何定義他沒弄清楚,可他卻將她已經劃為自己的所有物了。
他曾以為,他只在意奪回自己失去的皇位,可是他在公事方面事無遺漏,連私事都一並不曾落下,做著一些令他感覺無語的事情。
他竟對靳長恭懷著一種變態的佔有,明明該是死敵的兩人,可是他卻命人將靳長恭身邊所有曖昧的男人一個一個地剷除,用盡手段。
所有跟靳長恭有過關係的男人,都必殺之!
這種變態的佔有慾,讓他很不能理解,靳長恭是一個男人,為什麼暗帝要對一個男人擁有這麼強的佔有慾呢?
難道暗帝也有靳長恭「那方面」的癖好?
而且有一點他十分不解,這兩人長得一模一樣,甚至某些特性都相似,要說兩人沒有關係,那是絕對不可能的,聽說,暗帝才是這靳國正統,靳長恭不過就是一枚替身罷了,可是具體兩人之間的糾葛複雜,他卻不得而知。
「你現在跑來見寡人,是打算承認一切了,我問你,當初在竹林中引誘寡人注意所彈的琴音,那個人是你對不對?」
那日,她稍微留意了一下樂豪與珊的武功,兩人內力平平,唯一出彩的只有輕功這一項,所以靳長恭不相信,那日敢闖她龍潭虎穴,卻全身而退的會是他們。
樂絕歌紅唇這時卻漾著另人目眩的笑容,點頭。
「沒錯,其實在我入京之後,便秘密聯繫上暗帝的勢力,我們一直都在佈局,一環接一環,為的便是迷惑你,最後將你一舉擒禍。」
靳長恭靜靜地看著他,眼睛盛滿的火焰,從殺意騰騰漸漸恢復一波平靜。
「樂絕歌,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秦舞陽根本就不是樂府的人,而華容亦早就一步被你囚禁起來,你故意放下煙霧彈,讓寡人失了戒心,不會將懷疑對像指向你?」
雖然他沒有聽懂何為「煙霧彈」,不過她的提問他卻是聽懂了,彎彎的睫毛一揚,面無異常道:「是。」
看他一臉平靜的神色,靳長恭站了起來,「嘩啦嘩啦」玄鐵鏈子一陣響動,她望著地上一攤滑動一行的血跡,這是華容留下的。
「即使是被樂府趨逐的,可樂非容也是你們樂府的血脈不是嗎?為何你要讓他死得如此痛苦,沒有尊嚴?」
她的聲音沒有憤怒,只是很正常的聲調,很平常的問話。
然而偏偏是這種語氣,令樂絕歌心中驀地躥上一股邪火,燃燒得他眼睛火光瑩亮,他凝視著她,笑得令人發寒:「害死他的人是你,他會死得這麼慘,你以為是因為誰?」
若非她去招惹他,暗帝會這麼折磨他,若非她以前惹下的爛攤子,現在一切都不會變成這樣!
靳長恭冷冷地瞥向他,道:「他會死,是因為你的出賣。」
樂絕歌臉色一沉,辯駁道:「他會死,是因為選擇了你!」
靳長恭臉一黑:「放屁!別人也選擇了我,怎麼沒死,偏偏他姓樂的就死了?!」
樂絕歌被她的歪理氣得氣不打一處來,一句話就衝口而出:「誰說別的人不會死,你忘了那個被人抓進刑部大牢的雪無色已經被下旨處斬了,而受牽連的秦舞毓與秦舞陽都會一併處死!」
靳長恭聞言一愣,這才想起她被抓囚在這裡之前,還有一對「奸婦淫夫」的事情沒有處理,卻沒有想到,被暗帝「好心」一併給處理了。
「你說什麼?」先前一直被漠視的莫流瑩聞言一驚,嬌嫩的臉頰有些泛白。
她沒有想到,秦舞陽還有秦舞毓已經被處死了,明明……明明他答應過她,只要讓她勸服秦舞毓幫忙破壞靳長恭與雪無色的關係,便放過他們,讓他們兩人自由。
可現在,他們死了,她……
樂絕歌連餘光都沒有施捨一眼給莫流瑩,只看著怔愣的靳長恭,道:「靳長恭,你可知道,接下來因為你將有多少人會無辜死亡?」
以他對暗帝的瞭解,後宮那些男人,不是被他當成「食物」吃光,便是被殺光!
聽到他的那謬論的一番話,靳長恭回過神,嘲弄而好笑地睨了他一眼,突然仰天大笑。
「他們的生與死與寡人何關?樂絕歌,殺他們想害他們的人,是你們!你們想當劊子手,卻強行將罪名安給寡人,再無恥卑鄙也該有一個譜啊,而且如果他們都是因為寡人的原因要死的話,你信不信寡人即使變成現在這副弱小的模樣,也照樣能讓你死?」
既然跟她有關係的男人都要死,她就不相信,如果她故意表現出對樂絕歌有特殊感情的時候,暗帝那變態會放過他!
玩陰的,老子才是鼻祖!
「你恨我?」
他表情瞬間陰沉了下來,心中卻苦笑一聲,果然暗帝派他前來,就是來拉仇恨值的,看靳長恭現在對他的態度,就知道她恨透了他。
「滾!」靳長恭廣袖一揮,心情老大不爽地大吼道。
恨?這種情緒施捨給他太浪費了,只是看到他就火大,因為他的出現就提醒著她,她的失算,她的錯誤!
「靳長恭,你到現在還是這麼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你當真以為自己能有多了不起嗎?」莫流瑩被靳長恭的火氣撩燃起熊熊大火,看著靳長恭,就跟盯著一塊骯髒又噁心的害蟲,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一想到,秦舞陽與秦舞毓是因為靳長恭的關係,被暗帝給殺了,她火氣都快燒進腦子裡,憤怒地殺了她。
她還記得,在很小的時候她跟娘兩個人過得很不好,受寒受冷,那個冬天就在她以為她們兩母女就要撐不下去的時候,遇上了他們兩兄妹,他們偷偷從家裡拿來一些零頭銀子幫助了她跟她的母親。
雖然銀子不多,可是對她來說卻是一個念念不忘的恩惠,若非他們兄妹相助,她想她可能也等不到後來的師傅,還有一切的轉機了。
後來她在皇宮遇到被靳長恭抓來當男寵的秦舞陽,既心痛又憤怒,秦舞陽從小便生得唇紅齒白,粉雕玉徹,當時她還小,不懂得男女之事,可是長大後想來,自己當初多少對他還是存在著幾分好感。
看到他被靳長恭如此糟蹋,自然怒急交織,可是她卻沒有能力幫助他,也無法請救靳微遙幫他,怕他因此對自己產生誤會。
後來,她終於獲得能力的時候,他們兩兄妹被已經被她害死了,這種即將準備獲得滿足的希驥,被靳長恭毫不留情地打碎,她一定要拿靳長恭給他們填命,否則難消她心頭之恨!
「你一個假冒的靳國皇帝,你所擁有的一切都是騙來的。自從你登基以來,害死了多少人,造成生靈塗炭,如果你是真正的靳國皇帝也就算了,可是你根本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你不配活在這世上,現在我就要代替那些被人害死人償命!」
莫流瑩說得很冠冕堂皇,十句話裡面有九句話都是替別人伸冤,從不提及個人恩怨,她想殺靳長恭,卻必須得顧及一旁的樂絕歌。
莫流瑩知道靳長恭被玄鐵鏈子鎖著,這種鏈子用玄鐵精鋼製作,堅硬無比,即使再強悍的力量都掙脫不了。
更何況看她的模樣,十有**已經被封制住了體內那霸道強悍的內力,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了,想殺她,此時不待更待何時。
鼻翼衝出一股熱氣,她渾身鼓足內勁,此刻她是真正的起了殺意。
可是尚末攻擊,那高舉的手被一個鐵錮一樣的手指抓住,動彈不得。
莫流瑩難以置信地回頭,盯著那個突然出手的男人,道:「樂宰相,你在做什麼!難道說你還想維護這種人嗎?剛才她的話你難道沒有聽到嗎?她如果還活著,就一定會殺了你,還有你們族的那些人人,留著這麼一個禍害,難道你就不擔心有一天她會奪回一切嗎?」莫流瑩怒極掙扎著,聲聲氣急。
她的話,與其說給樂絕歌聽,還不如說是她直接暴露出自已內心的極度不安。
她不知道為什麼一看見靳長恭的眼睛她就犯悚,這種情形對於自尊過高的她來說,簡直就是一種恥辱,她不會留下這麼一個對她威脅十足的對手的!
樂絕歌聞言一怔,手勁微鬆了一下,可是當她看到靳長恭那雙盈亮卻冷冽的眼睛,只覺一盆冰水潑在腦門上一個醒神,他望著莫流瑩,道:「如果她死了,你跟我一樣都活不成。」
暗帝是什麼樣一個人,難道她還不明白?
他想保的人,如果別人敢殺了她,那就是一種侵略他的領域的舉動,天子一怒,伏屍千里,可他這種不放世俗道德放在眼中的變態暴君一怒,恐怕即使是最親的親人他都敢下手,更何況是她跟他,她當真以為之後可以平安無事地活著嗎?
「不會的,我們不會有事的,暗帝想留著她,也只不過是想著慢慢折磨她,以報當初她背叛,奪位之仇,他不可能讓她這麼一個隱患繼續活著的,所以即使我們殺了她,他或許會生氣我們自作主張,可到時候只要我們統一口徑,說是她想要逃走,我們逼不得已才下了狠手,就沒有問題了。」
莫流瑩眸中狠色一掠而過,陰森森道。
樂絕歌聞言,勾了勾嘴角不屑地笑了聲,折磨?你有看過那一個被折磨的犯人,會穿著一件冬暖夏涼的天蠶絲織綢而成的衣服,有誰會用害怕囚犯被關押過程中凍著,將整個洞窟燒滿炭火,以供取暖,這種昂貴得讓人砸舌大手筆的折磨法,他倒是想見識見識。
暗暗嗤笑一聲,這個女人恐怕已經被怨恨刺激得失去理智了,這種錯漏百洞的借口都能拿來弄。
「你不能殺她,因為暗帝會留著她,跟你以為的理由是不一樣。」樂絕歌不知是善意,還是別有用意地提醒了她一句。
莫流瑩根本聽不進他「狡辯」,反手一掌格開他阻攔,雙眸盛熾凶光瞪向靳長恭,道:「她害死了秦舞陽還有小毓,還想勾引阿遙,我要殺了她,以前她是皇帝,我沒有本事動她,現在她不過就是一條落水狗,難道你以為我會放過她嗎?」
樂絕歌疑惑地審視她一眼:「你當真不怕暗帝事後會不放過你?」
莫流瑩嬌面盛光,冷冷笑道:「別人怕他,我卻不怕他,除非他想跟我師傅翻臉成仇!」
師傅?世人傳聞她的確有一個背景雄厚,並且武功高強的師傅,可她師傅是誰,卻一直沒有人能夠探聽得到,不過能讓暗帝都忌諱三分的人,恐怕不光是一個人物那麼簡單了嗎?
靳長恭與樂絕歌同時思索道。
莫流瑩看著樂絕歌沉默神色,勾起冷森森的笑意。
很好,也不虧他們白白來一趟,該知道的她都探聽到,靳長恭收起外厲內荏的態度,懶懶地席地坐下,盤腿閉目神思。
在看到靳長恭在這種劍拔弩張,生命危關的緊張時刻,她卻仍是這種安然自得的模樣,分明是沒有將她放在眼裡,莫流瑩氣紅了眼睛。
她如光梭般一瞬衝上去,不給任何人有反應的時候,就朝著她頭上劈下去,此刻她全身氣息凜冽似冰,心中那股憤怒無處發洩全部傾盡此掌,此刻她的氣勢絕對比平時高出好幾個高度。原來以前她一直都在保留自身全部實力,這個女人心計不可謂不重、不深。
樂絕歌伸手想擋下,這時身體有一種奇怪的觸動,在突然感應到什麼停了下來。
而靳長恭似入定了一般,任那狂風激烈吹拂起她的秀髮凌亂,一張淡然無波有臉完全露出來。
莫流瑩看到這麼一張臉就想毀了它,明明是一個男人,卻能讓這張臉彙集世上最令人心折的魔魅誘惑,雌雄莫辨,如黑暗中盛放的秋海棠,雖然她自認長得絕對比她美貌三分,可是偏偏卻永遠無法修練成她這種練精般的從容,一種心垠似海,廣納萬物高空的從容氣質。
「靳長恭,去死吧!」那盛熾嫉妒厲光的雙瞳,佈滿恨意。
偏偏就在最關鍵的時刻,一種恐怖的冷戾的氣息像蜘蛛絲一樣將她纏住,絞進她的四肢百髓,莫流瑩就像被定格的木偶娃娃,失去了身邊的控制,整個人僵硬地停在在靳長恭面前。
「莫流瑩,你想死嗎?」
莫流瑩渾身激烈地顫抖著,就像抽搐一樣,臉皮激烈的擅抖著,然後抱著胸彎下腰了,痛苦地哀嚎。
樂絕歌一聽到這道聲音,心中謂歎一聲,果然是他來了……
這時,靳長恭才悠悠地睜開眼,看著披著黑色鶴裘羽衣,迎著忽明忽黯,閒庭雅步而來的那個男人,或者稱之為少年更合適。她眸中透著了悟,道:「終於肯出來了?」
暗帝與樂絕歌錯身而來,再一腳將佝僂著背的莫流瑩踢飛,像球一樣撞在土牆上,然後蹲下身子,一張蒼白無血色的臉映入她眼簾,他冰涼一笑,抬起靳長恭的下鄂,撫上了她的臉頰。毫無預兆,更是無所顧及地吻了下去。
這一突出其來,透著絕對的詭異畫面看傻的樂絕歌,包括剛撫著胸,掙扎起身,卻連吐幾口血的莫流瑩。
而隨著暗帝一道湧進洞窟而來的七個人形「怪物」,他們或站,或跳躥上佛像,或閉起隱匿一角,或若島類棲息守在窗戶,總之七人各佔據了整個洞窟的各方死角。
「影兒,一早就知道我在門外?」聽他的聲音似乎很愉悅。
靳長恭早在他吻下之時,迅速偏了臉,別人從後面看當真以為他吻著她雙唇,而實際上他那冰冷的唇只吻在她的嘴角。
「雖然寡人痛恨那該死的感應,不過你該知道我們修了同息的功法,彼此之間存在一些特殊感應亦不出奇?」
明顯她的話取悅了暗帝,他低低悅耳地輕笑了起來,這種聲音有種低啞的顫抖,初展冰綃之姿,他撫摸著靳長恭的頭髮,指尖滑過,一碰上她他就有一種很滿足,很舒服的感覺,就像一種血脈相承的溫情。
他很想深深地抱住她,進入她,擁有她,可是他卻不能碰她,這讓他很急燥與惱怒!
「你們……」莫流瑩此刻就像病人膏肓的人一樣,臉上抽光了血色,只餘一片青白之色,她瞠大眼睛,雙唇張大,覺得眼前的事情簡直就是一出荒誕的惡作劇,為什麼她會看到暗帝竟對靳長恭有那種表現?
「如果不是因為你師傅的關係,在你對我的小影兒動殺意的那一刻,你就已經身首異處了。」暗帝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洞內除了那燒得辟啪作響的火爐,只餘滿地陰翳伴著冷清空氣,讓人連空氣都覺得稀薄。
這時,像是感應到空氣動盪的不安氣氛,一隻「吱吱」長得尖酸刻薄的,身穿蝙蝠黑衫的男子,從空中飛下,跳到莫流瑩面前,睜開眼,一雙綠幽幽的眼睛炙光大甚,猛地湊近她,吱吱大叫。
「啊∼」莫流瑩頓時尖叫一聲,手腳關用,快速地退後,一副驚魂末定。
那個似人,卻更像一隻老鼠模樣,卻偏偏形象像蝙蝠的傢伙,呲開牙噴著一股子腥氣。
「蝠,你嚇著這位小美人了,呵呵∼」像懶蛇一樣靠在牆角,也是一雙綠眼睛,皮膚卻是綠幽幽的男子,陰陰地笑了起來。
蝠「吱吱」憤怒地叫了幾聲:「這個女人惹了咱們主子的妞,嚇死她算好的了,我更想吸光她的血,剝了她的那張美人皮收藏著,吱吱!」
莫流瑩再怎麼也是一個女人,更何況她現在重傷末愈,看到這種模樣的怪物,嚇得臉色一白,愣住失了魂。
「蟒,餵她吃**散,蝠,你將她扔回靳微遙的毓秀宮前去。」暗帝感覺靳長恭的身體很溫暖,便整個人懶懶地抱住她。
他雙臂環過她的腰身,見她沒有反抗,便將頭埋進她平坦(悲泣)的胸部,像優雅的貓瞇一樣闔上眼睛。
這種姿態,怎麼看怎麼像靳長恭抱著一隻大型寵物,或者是一個孩子抱母親依賴滿足的樣子。
樂絕歌看得眼角一抽一抽的,這世界果然瘋顛了嗎?他怎麼能三生「有幸」看見這麼詭異的一幕。
而靳長恭渾身一顫,感覺抱著自己的人就像一塊冰,她想拿石頭砸了這坑爹的「大冰塊」,卻發現在他的禁錮下,只能腹誹而已。
聽到暗帝的吩咐,那個似蛇一樣的男子,走近莫流瑩,此刻靳長恭才看清那綠色皮膚上原來是類似綠鱗片一樣的紋路,他拿起一包粉沫,抓起掙扎的想沈脫的莫流瑩。
「放開我,你,你們放開,暗帝,你怎麼敢這麼對我!」
「師傅,師傅,救我,等我師傅來,他一定……」
說來也奇怪,原本一直激烈反抗的莫流瑩,在被蟒手指一碰皮膚,就立即僵硬起身子,眼睛瞪大,就像一塊木頭村樁子了,然後蟒很順利地將那些白色粉沫全部送進她嘴裡,再嚥下。
這時,那個叫形似蝙蝠的男人,朝著暗帝瓜兮兮地行了個禮,那幽綠似冥炎的眼睛掃了一眼靳長恭,嘴角笑得都快咧到耳根,像是討好,也像是領功一樣,拽著莫流瑩的後領便朝著窗口處一躍而出,沒入黑暗。
「你想做什麼?」靳長恭發現,掙扎無用,憤怒無用,冷淡無用後,決定一直保持著一種平和的態度。
反正抱一下不會少塊肉,她不會蠢得故意去惹怒他,畢竟她不想死,也不想故意給自己找罪受,只要是在可以忍耐的情況下,她不會做出一此過激的形為,等待時機。
感覺靳長恭身上漸漸褪去了溫度,可他仍是捨不得放開她的身子,將她攬在胸前,察覺到懷中之人漸漸溫順,他抱住她的腰身,低下頭在她耳畔暗聲道:「你還愛那個男人嗎?」
愛那個男人?靳長恭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分明是在答非所問,不過她想到莫流瑩,想聯想到他這句突兀的話,靳長恭瞳孔一閃,好似將一些曾經想不通的事情都連貫在一起了。
「你是不是很早之前就認識莫流瑩了?」她沒有掩飾自己的試探。
「嗯。」他很老實。
「那麼莫流瑩是不是你安排在靳微遙身邊的?」既然問了頭,也就順便將尾問出來。
「……嗯。」可恥地停頓一下,暗帝才含糊道。
靳長恭臉瞬間就黑沉下來了:「也就是說是你故意安排莫流瑩去接近靳微遙,再讓靳微遙愛上莫流瑩,害得靳長——我跟靳微遙的關係愈來愈緊張的,對不對?」
混蛋!她當初就奇怪,前身才跟靳微遙鬧翻,關係經過一個緩和期,再挽回便是,可怎麼突然冒出一個莫流瑩跑來「趁火打劫」。
沒想到當初靳長恭跟靳微遙鬧翻的事情跟他有關,後來靳微遙正值空窗期,他就著忙不跌地安排白蓮花莫流瑩上場頂替,這根本就是一場十分惡劣,情節嚴重地陰謀!
前身,你死得確實有夠怨的!趕緊化身厲鬼,來找這陰險狡詐的男人報復!靳長恭十分邪惡地詛咒著。
「你莫非從幾年前就開始佈局了?」她相信他安排莫流瑩在靳微遙身邊,不光是針對前身一人,憑他這麼多年的謀劃,另外肯定還有別的原因。
暗帝有些驚訝靳長恭此刻平靜的神態,他以為她知道這一切後,絕對會暴怒,甚至瘋狂,可是事到如今他卻故意透露一切,就是想試探她的反應。
她真的對靳微遙沒有了感情了嗎?
可他更震驚,他根本只起了一個頭,她竟然就能夠猜到這一切!
或許是跟獸類相處時間長了,她的本性更接近獸類獵食般直接殺戮,對於人類那些複雜的計謀與算計,她基本上一根筋,反應不過來,所以當初他才能夠放心將一切安排妥當,由她來代替他成為暫時的靳帝,可現在她好像變得哪裡不同了……
「莫流瑩不是我的人,她是他的師傅安排的一步棋任我用,算是表現與我合作的誠意。」暗帝緩慢直起身軀,幽深黑洞雙目斂著暗光,開口說道。
「她的師傅是誰?」打蛇順棍上。
「……」
「你現在是準備收網了?」好吧,他的警戒心很強,撬不開,那再換別的可以問的。既然他跟莫流瑩的師傅有關係,那麼他這次對莫流瑩出手,肯定是時機成熟了,為了對付靳微遙的一步。
「你們出去。」暗帝注視她半晌,突然淡淡一句。
當然,這句話不是對靳長恭說的。
所有「怪物」正興致盎然看著主子跟類主子的好戲,卻突然聽到一句煞風情的命令,都頓時哀怨了,一步三回頭。
而樂絕歌垂下睫睫,一路緘默走出房門,卻忍不住最後臨時回頭看了一眼,他看到在神佛前,那抹深沉的黑色緊緊靠著那冷艷而純潔的白色,黑與白,複雜卻單純地交疊在一起,那麼和諧,卻極端。
大門就在他眼前緩緩闔上,終於黑暗襲來,隔斷了裡面將要發生的一切。
樂絕歌心思如潮,這才發覺汗濕重衣冰冷如蟄。
他知道,這或許是他最後一次看見她了——
他知道,從今以後他們之間可能這一生不再會有任何交集了——
心涼,風冷,月隱,那一地華麗的影子失去了光照而變得黯淡失色。
「靳長恭,欠樂非容的,我已經還給你了……」
他抑制不住地掀動了嘴角,初露融雪後的春光,勾唇清淺一笑,便沒有留戀地轉身離開了。∼∼∼∼∼∼∼∼∼∼分隔線∼∼∼∼∼∼∼∼∼∼∼
一時之間,洞窟內恢復了寂靜。
陰鶩的雲彩,明亮的月色,一暗一明交相輝映,靜靜晃悠在洞窟清冷的空氣裡,洞外簇擁了花骨含羞的木芙蓉,林間微風扶搖,抖落梅瓣紛揚灑落,洞窟內兩道鐫刻般的人影,融入一體。
「影兒,你還愛那個男人嗎?」暗帝眸色幾度轉疊,更為幽暗,他不煩其妙地再次問了這句話。
靳長恭忍不住暗地裡翻了一個白眼,冷淡矜持道:「這很重要嗎?」
愛不愛,關他毛事啊?她問的事情他既然不肯告訴她,那麼也休想能從她嘴裡得到什麼。
「如果你不愛他,那他死了,你便也無所牽掛了。」知道她在稚氣方纔他沒有回答她,於是他調整了一下養成的滲入骨血的冷漠,從側面回了她。
「那如果我還愛呢?」她很自然地回了一句。
他黑如漩渦的瞳仁緊盯住她,雙眸森森一片:「那他就更該死。」
這個男人真變態!靳長恭被他那蝕骨陰冷的眼睛盯著,一身寒意,直想不顧一切,一腦袋捶死他丫的!
「你以為他會這麼容易被你們算計?」說實在,靳微遙這個男人給她的感覺有一種莫名的違和感,每一次當她覺得將他摸清,可他立即又會翻本而上,至到現在為止她都沒有摸透他的全部資本。
他冰冰涼涼道:「你倒是對他很有信心?」
誰對他有信心,戚∼他如果被你殺了,或者你們兩個都狗咬狗弄死了,她一定會拍著雙手慶祝的。
「希望最後陰溝裡翻船的不會是你。」靳長恭難得好心地警告他,可惜更多的是一種漠然的置身事外。
「你打算這樣一直將我關在這裡多久?或者你想將我這個隱患殺了——」
暗帝驟然將她撲倒地地,深遂的瞳仁殘忍入骨,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閃爍:「你明知道我不會殺你的,我費盡心血將你養這麼大,你以為我會殺了你嗎?我要你一生都陪著我,待在我的身邊,寸步不離,你若想逃離,我便折了你的腿,你若念想其它,我便毀了你在意的一切,你只需要承受我給予的一切,我生你便生,我死——你亦要與我一道!」
他的聲音空蕩在迴繞在空氣中,竟比月光還要寂寞寒冷,那是一種冷酷至極的執著。
「我不是你的寵物,如果你真的不殺我,你以後或許會因為今天這個決定後悔的。」靳長恭偏過頭,望著上空那佛像,瞳孔露出一絲詭異的光澤。
可惜埋在她身上的暗帝並沒有看見。
「不會,三年前我敢賭,三年後我就不會輸的。」暗帝沉默片刻,才道
那可不一定,三年前的那個不是我,三年後的我,已經不是你所熟悉的那個人了,我們的遊戲你一開始就選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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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相擁如冰,天末亮,暗帝便帶著他的一幫「怪物」離開了,可是卻在他離開後,就陸陸續續來了一批侍從,他們拿來一張毛絨鬆軟十分暖和的水瀨毯子,墊在她坐(睡?)的地方,又搬來了一老紅木玉石雕龍屏風。
在荒蕪的的牆上掛上一些名人山水圖,或者四軸行書草字。在她面前搬來一張矮金漆桌子,上面堆著經卷書籍,文房四寶、圖書冊頁、多般玩器。
靳長恭看著他們一去一來,迅速擺設好,便躬身行禮後離去,現在這乾巴巴的洞窟,就像注滿營養,看起來整個環境都變得溫暖起來。
靳長恭不用猜就知道這是暗帝的安排,他分明打算一邊將她囚禁在這裡,一面給自己開「小灶」佈置好這裡,晚上跑來這裡處理事情。
忍住將眼前的東西全都砸爛的衝動,靳長恭冷靜地深吸幾口氣後立即盤腿端坐,她暗觀察一圈,然後悄然從袖口中滑落一顆東西,迅速掃了一眼,是一顆裸褐色的,看起來只有指甲大的藥丸。
「難道是恢復內力的解藥?」
就是在昨夜,樂絕歌偷偷地彈了一顆東西給她,瞞過了所有人,可他為什麼要給她這個,他不是跟暗帝一夥的嗎?
指尖玩轉著藥丸,她雙眸精光流轉,難道其中另有隱情?
現在放在她面前就有兩條路,要麼相信他,吞了這顆不知道是毒藥還是解藥的東西,二麼,就是繼續呆在這裡,等著別人的救援或者是等著暗帝怎麼時候將整個靳國納入手中,再也不怕她出來蹦達破壞他好事的時候,再將她放出來,養在身邊當一隻乖乖的寵物。
「明天……如果明天還是沒有人來的話……便用你來賭命玩一次吧。」捏著那顆不清楚作用的藥丸,靳長恭低低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