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要跟進來?」
李澤坤和秦首正往裡面走,轉頭看到正踟躕徘徊的周正良,李澤坤笑著問道。
看到李澤坤那得意模樣,周正良一咬牙,便跟著往裡面走,結果還沒走出去兩步,就被門口兩旁的警衛一個閃身,擋在他面前,「啪」的敬個禮,然後用生硬的語氣說道:「對不起,這位同志,你不能進去!」
李澤坤衝著被攔下來的周正良遺憾的擺擺手,不好意思的說道:「實在很抱歉,忘了告訴你了,周局長,你沒資格進到這裡面來……」
周正良的臉幾乎都氣成了豬肝色,憤恨的看著李澤坤囂張離開的背影,當然,等李澤坤離開之後,他臉上的憤恨之色便全部消失,瞬間變得古井無波,只是依舊在門前站著,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樣,也不知道腦子裡面在想什麼。
站在門口,看著往裡面進去的人,周正良慢慢覺得,似乎剛才李澤坤說的那句「你沒有資格進到這裡」,一點都沒有說錯……究竟是誰在這裡設宴,怎麼來的全是重量級的大佬?
到這裡的人,從周正良能認出來的面孔來看,最低級別是洛城的張市長!剩下他能認出來的包括,洛城市委書記以及省長、省委書記等等,一個個平時都是周正良想巴結都巴結不到的角色!
最尷尬的還是見到張市長和王書記的時候,他們兩人在這裡看到自己,一個比一個驚訝,湊過來說話的語氣都比平時客氣了好多,透著一股子親暱勁兒,試探著問自己:「老周啊,你也來這裡赴宴的?」
平日裡,這倆洛城的正副兩把手哪裡這麼客氣跟自己說過話?自己說起來是個公安局長,但實際上只是人家大人物們的一塊棋子而已,而人家市長、書記,則是能跟那些大人物平起平坐的人,兩者之間的差距,那叫一個天上地下!最讓周正良想不明白的是,這裡設宴的究竟是什麼人,竟然能讓平時對自己不屑一顧的市長和書記因為懷疑自己也過來赴宴便專門過來聞聲和氣的試探一番,難道是京城裡的大佬?
事實上,看到這種架勢,周正良根本都不用想便能確認,設宴的肯定是大佬。至於他心裡的一點小小疑惑,多半還是因為自己心裡不願意相信……要知道,他們現在是在對付李澤坤,可偏偏李澤坤又跟這麼個大人物搞在一起,要是可以選擇的話,周正良肯定會選擇不相信,但可惜的是,事實不由得他不相信。
一個小小的國安局特工,不大可能跟中央大佬牽扯上關係,所以,李澤坤肯定是別的方向還有社會關係,這件事情越來越複雜了。
到了這種地步,已經不是周正良能做決定的時候了,在酒店外面又等了一會兒,確定無人再進出,酒宴應該已經開始了的時候,周正良回到自己車內,悄悄撥通了一個電話,將今天發生的事情一股腦兒全匯報了過去。
電話那邊也是長長的一陣靜默,過了許久才說出來八個字:「繼續跟隨,靜觀其變。」
天知道這個時候周正良多想對著話筒大吼一聲「我太陽你媽」,但沒辦法,他的身份地位決定了他永遠不敢喊這麼一句,他只能也略微沉默一下,甚至這陣沉默都不敢持續多久,在對方不爽之前趕緊草草結束,然後出聲道:「好的。」
掛斷電話之後,周正良沒下車,在車裡點上一支煙,在一片煙霧繚繞中開始梳理思緒。今天李澤坤對他說的那段話,他不能不思考,那是關乎身家性命的事,他得找出來一個保全自身的計策。
不知過了多久,周正良從沉思中忽然驚醒過來,他已經做出了決定!
掏出電話給嚴浩撥過去,讓他將紅緹和公孫綠萼母女即刻釋放,並將其護送到家,然後自己驅車離開的酒店,在離開之前,他編輯了一條短信息,給李澤坤發了過去,短信息的內容很簡單,只有兩個字——「皇甫」。
到了李澤坤這種層次,短短的兩個字,能從中看出來的信息量實在太大了。
接到短信之後,李澤坤首先想到的便是,紅緹和綠萼已經沒事了,所以,他告罪去了洗手間,給紅緹打了個電話,得知她和綠萼現在已經往家裡回了,聞聲勸慰了兩句,告訴她們自己也已經沒事,現在正在吃飯,晚上吃過飯之後再去看她們,然後掛斷了電話。
李澤坤沒著急出去,點上一支煙,開始思考「皇甫」兩個字背後的更深層次含義。
之前接受國安局身份之時,李澤坤便聽郭老將軍大概提過一句,地方家族的勢力都是在國家意志下建立起來的,皇甫家也不例外,整個家族的繁榮過程,離不開國安局的身影,但最近似乎國安局想動動皇甫家的位置。毫無疑問,皇甫家最近正在或者即將遭受一次重大打擊。
從上而下的意志,皇甫家似乎根本沒有抗衡的機會,但任何一個人也會知道,皇甫家肯定是不甘心的,有些東西得到的時候或許不會太過在意,但失去的過程肯定會刻骨銘心,更何況,這些事情本來就並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以前李澤坤就知道個道理,地方勢力跟政府干涉之間會有一個微妙的平衡,政府要的並不是絕對掌控,它要的只是一個宏觀上的平衡,簡單點來說,就是「和諧」兩字。在政府難以涉足或者不好管理的地方,他會扶植一個家族,讓他們幫自己暫行管理職責,以達到整個社會宏觀上的和諧平衡,如果一旦這個家族沒有做好這項任務,或者權力太大,實力太強以至於尾大不掉的時候,政府部門就會開始新一輪的洗牌了,當然,這個洗牌並不會是真正意義上的洗牌,而這,也是皇甫家唯一可能抓住的機會。
政府洗牌的目的也僅僅是恢復一個良好的社會秩序而已,並非一定要打壓下去一個家族。儘管郭老爺子說過洛城要換換主人的話,但他也只是政府這個巨大身影中的一份子而已,他的目的首先得服從於這個巨人的目的。只要皇甫家能恢復洛城的穩定達到外表和諧的程度,只要他能削弱自己的實力達到政府認為可以重新掌控的地步,皇甫家或許能逃脫被洗牌的命運。
這就是皇甫家現在要做的事情。
當然,在做這件事情之前,他們還需要襠下政府前期亮出來的殺機,慢慢扭轉自己的形象。而政府亮出來的殺機,當然只會有一個,那就是國安!
作為當年被國安捧出來的家族,皇甫家更加深諳這一點。這也就是為什麼李澤坤剛剛接手國安身份之時,皇甫家便如此敏銳出現的緣由。
只是李澤坤有一點非常想不明白,自己去攀巖俱樂部只是因為公孫綠萼的一時興起而已,在俱樂部中跟劉愷威發生衝突,更是一件突發事件,劉愷威的報復也不可能是實現演練好的,但為什麼這麼多偶然湊到一起才出現的一件事情,被皇甫家族幾乎沒有任何時間間隔的便加以利用了。難道皇甫家在洛城的勢力已經到了如此地步麼?隨便一件小事,在幾分鐘之內便能呈送到皇甫端的案頭,然後幾分鐘的時間便做出一個十分大膽冒險的決策?這未免太有神話色彩了吧?
如果皇甫家真有如此巨大的能量,李澤坤感覺這遊戲完全沒得玩了,別說自己了,就算整個國安過來,想搞死皇甫家,那也得脫層皮!但從目前的局勢來看,郭老將軍那邊的意思,很明顯的是把這件任務交給了自己。
頓時,李澤坤感覺自己壓力山大……
事實上,李澤坤高估了皇甫家的實力。誠然,皇甫家是洛城最大的家族,在洛城範圍內,他們想調查一個人,幾乎沒有調查不出來的東西,就比如說李澤坤的出現,皇甫家早就著手調查他了,他現在的龍榜實力,以及之前做過的事情,基本上皇甫端都完全知道,當然,跟宋雅嫻有染這種隱秘又無人知曉的事情,皇甫家還沒有那麼手眼通天。
不過,李澤坤接受國安的身份也才幾天的時間,而且當時又在洛城軍區司令部的院內,皇甫家不可能得到情報。皇甫家之所以第一時間貼上來的原因其實很簡單,那個挑戰者俱樂部,是皇甫家的資產!準確來說,是皇甫天掌管的一處家族產業!
發現鬧出人命之後,劉愷威覺得自己可能兜不住了,便第一時間將這件事情告知了幕後老闆、跟自己有一點親戚的皇甫天,皇甫天本來對這件事情也沒有在意,但聽到李澤坤名字的時候,他便產生了興趣,指示劉愷威往李澤坤身上栽贓陷害。
本來皇甫天也沒想到李澤坤會有國安的身份,他想做的只是準備等劉愷威栽贓之後,自己出面幫李澤坤解圍,然後拉攏一把他,畢竟,李澤坤是有龍榜實力的,如果能拉攏到皇甫家,那將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誰知道到了警局之後,皇甫天剛指示嚴浩打壓一下,李澤坤便亮出來了國安的身份!
皇甫天雖然具體不清楚國安的意義,但他知道這是件大事,於是馬上便通知了皇甫端,皇甫端得知這件事情之後,一下便明白了背後隱藏的東西,尤其在他得知李澤坤的證件上面寫的是「國安第三特別行動大隊」的時候,他已經察覺到了,發生在二十年前李家身上的事情,似乎又要再次出現了!
在這之後,皇甫端便全權接手了這件事,李澤坤也被列為了皇甫家的頭號對手!
只是接下來的事情不光超乎周正良的想像,同時也超出了皇甫端的預料,郭平烈老爺子的出現讓他有些措手不及。當然,最讓他措手不及的還是周正良這個慫包關鍵時刻的退縮。
這事兒說起來只能怪皇甫端太低估周正良的智商了,當李澤坤點明周正良最後只可能是一個犧牲品的時候,他不可能再去送死了,一個人隨隨便便就可以稀里糊塗的送死,但清楚明白的送死則需要很大的勇氣,很顯然,皇甫家並沒有給周正良這麼多的勇氣。
回到警局之中,周正良得到了從國安總部傳回的李澤坤資料核實文件,上面清楚明白的標著一個刻有軍刺形狀徽章的圖案,看到這個透著狠戾的徽章圖案,周正良感覺一股寒意從背後直接升騰而起,在國安局中,只有一種人才能擁有這種徽章,這種人是國安的最強武器,代表了最高力量,他們的共同特徵便是——擁有龍榜實力!
整個國安之中,擁有軍刺徽章之人,絕不超過五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