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也,大盟豪賞,謝意滿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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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徹夜西風撼破扉,蕭條孤館一燈微。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斷山南無雁飛。」
涿州前線,狄烈手捧馬擴密令信使送還之趙佶絕筆手書,感概萬端。絕筆書正面,是趙佶臨別時贈與馬擴的這首詩,背面,則是觸目驚心的幾個大字「太上被刺,國相所為」。
趙佶半生窩囊,甚至連死法也是那般窩囊,但恐怕他至死都不知道,他的死,擂響了北伐的戰鼓,敲響了金國的喪鐘。
從這一點上看,趙佶之死,死得其所。
「迎回二聖,還我河山」。一直是天樞與南宋共同的政治口號,儘管無論是天樞還是南宋的最高首腦,對迎回二聖半點不感冒,但口號卻是要喊得震天價響。
二帝已成為一個政治符號,也是金國的重要政治籌碼。當這個籌碼被捏碎的一刻,金國也將無可避免地被推上道義的風口浪尖。
儘管在事實上,趙佶之死是個意外,跟國相完顏宗翰沒關係……可是,誰讓殺死趙佶的是國相府衛士呢?而且,完顏斜保也橫屍當場——十足的捉姦在床,然後我殺你,你殺我的混亂場面。身為父親與國相的完顏宗翰,這責任怎麼都跑不了。
趙佶死訊一經傳出,天下大嘩。舉國皆驚。八百里急報,由北而南,所過之處,官民無不慟哭,望天而拜。南宋朝廷罷朝三日,舉國服喪,朝野群情洶洶,痛斥金國禽獸行陘,呼籲與天誅軍聯合北伐之聲,甚囂塵上。
四月。第三批支援物資從揚州開出。溯流北上,而這一批物資與役力,竟是前兩批的總和——這個數值已遠遠超出狄烈與趙七、趙九密議的給付數量,算是趙佶之死的付加值吧。
同樣在四月。天誅軍主狄烈。向金國遞交最後通牒。限一月之內,交出完顏宗翰,賠款億錢。交還幽雲十二州,以慰太上在天之靈。否則,天誅軍將興十萬大軍,為宋皇復仇。
狄烈復仇,天經地義,趙佶可是他貨真價實的老岳丈。女婿如半兒,岳丈如半父,再沒有比這更好的興兵理由了。就連金國也不得不承認,狄烈有問責報復的權利。
只是,金國有可能答應這苛刻到極點的條件嗎?想都不用想,絕不可能!
狄烈也不指望,甚至不希望金國答應,所以,他前一刻將最後通牒交付燕京,後一刻,立即下令,北伐總動員。
北伐與南征,所選的時間正好相反。
金軍歷次南侵,必在九月,秋高馬肥,氣候轉寒,最利作戰;而後,次年四月,天氣酷熱、軍力疲憊之前,必定北返。
天誅軍北伐,則正好反之,必須在四至五月間啟動作戰,然後在年底以前結束,否則寒冷的天氣,將成為比金兵可怕百倍的敵人。
天誅軍中絕大多數南方將領,或許並不瞭解這一點,但軍校出身的狄烈豈能不知?對一支遠征軍而言,最可怕的不是敵人,而是氣候。拿破侖、希特勒,這些歐洲梟雄,無一不是在人生的最巔峰時,慘敗在西伯利亞寒流之下。
寧可熱戰,不可寒戰,這是北伐的總原則。
四月中,天誅軍全軍縞素,在六百里戰線上誓師北伐。
天誅軍主令,即日成立北伐集團軍,下轄第一整編師、第二整編師、第四整編師、渤海師、天波師、秦鳳軍、獵兵營、警衛營,合計十六個旅、六個營(天波師四個營),共六萬兵馬。這是純粹的戰兵與輔兵,如果再加上天樞勢力與秦鳳路、南宋等支援的役力長夫,全軍超過八萬人。
北伐集團軍統帥:天誅軍主狄烈。
次帥:楊再興、何元慶、關忠勇、張榮、關勝、曲端。
總參謀長:凌遠。
副參謀長:趙能。
作戰目標如下:
西北線,第四整編師與秦鳳軍五個旅,合計三萬人馬,即日出雁門關,兵分三路,包圍應州、朔州及武州。拿下三州之後,合兵攻取西京雲中府。雲中府一下,則西北局勢大定。
北線,第二整編師,出長城,取飛狐、靈丘,最後攻取蔚州,截斷金國西、燕兩京的聯絡,並從側翼威脅兩京。
東北線,第一整理編師與渤海師聯合,拔除幽雲十二州中,兵力最強,防守最嚴密,地勢最緊要的幽州燕京!
除此之外,還有一支奇兵,必須用上——天波師、獵兵營。
五月初三,涿州,州衙正堂之上,狄烈正與凌遠、趙能及一干參謀,研究地圖、擺放沙盤、兵棋推演,整個正堂被當做作戰參謀室,氣氛緊張激烈。
門外傳來衛士的通報:「稟軍主,張師長、韓將軍、梁指揮使,奉命來到。」
狄烈將手上炭筆往桌案一扔,笑道:「來得挺快,好,請進來。」
進來的三個人,個頭最高最壯的是天波師長張榮;身形矯健、面目精悍的是獵兵營指揮使梁興,至於中間那個體魄雄壯的魁梧大漢,竟是韓世忠!
沒錯,韓世忠也來了。
在趙七登位之後,已按照與狄烈的協議,將王彥、李綱、韓世忠、宇文虛中家眷等全部移送東京。
韓世忠在沉寂了近半年之後,在天波師將領龍旭與鄭渥的盛意延請下,終於同意出任天波師副師長一職,並出面收攏當日黃天蕩之戰中被打散的官兵舊部。月餘之後,收攏舊部二千餘人,加上原楚州軍趙立舊部,合計五千餘人。正式併入天波師。天波師,終於突破萬人大觀。
北伐,如此榮耀之戰,韓世忠焉能錯過,堅決要求北上參戰,經天誅軍主狄烈批准,同意參戰。
相比韓世忠,王彥則要強得多,對東京軍事長官張立的幾次三番邀約,始終未肯出山。不過。近日傳來消息。因趙佶之死,引得這位宿將動了真怒,不請自來,親自請纓。要召集原八字軍舊部。參加北伐。
張立喜出望外。當即將早已經過天誅軍主狄烈,批准核發的文誥官身呈送之——東京副留守、八字軍都統制。
王彥出山了,但他召集舊部可不像韓世忠那麼容易。韓世忠召集的是被打散的軍隊。而王彥的八字軍,早已分散併入南宋各軍中。他要在天波師與保密局密探的協助下,前往南宋的長江防線各軍營中挖牆腳。這項工作一時半會沒法完成,希望他能趕在北伐成功之前,率軍參與進這光榮的一戰中吧。
狄烈是第一次見韓世忠,對於這位在黃天蕩之戰中困住兀朮,為天波師全殲金東路軍主力做出過巨大貢獻的戰將,心存敬意。在另一個時空,這是狄烈須仰望的古之名將,而在這一個時空,卻成了他的屬下。
狄烈與韓世忠目光一觸,彼此點頭一笑,軍人的理解,就是這樣簡單。驅使韓世忠,狄烈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自然——連岳飛都成了他手下一員,何況韓世忠乎。
「你們過來看。」狄烈招呼三將來到沙盤前。
眼前這具作戰沙盤,是參謀部作戰署勘測小組的畫師與能工巧匠,化裝入金國境內,測繪勘探,前後花了整整半年時間,制做出來的。沙盤很詳細的展現出金國東京、北京及燕京三路的地形。
狄烈手中指揮棒先指向滄州泥沽寨,然後,順著海河指向渤海,再沿著渤海灣劃向遼東灣,最後在一個小島上敲了敲,道:「此島名覺華島,由此島登陸,即進入金國北京路,往北為錦州、往南為宗州、往西為利州。此三州與覺華島正好形成一個品字形,攻擊範圍在五十至八十里之內。三州臨海,且遠離燕京主戰場,最重要的是——金軍力兵有限,故此,金國在各州所駐之兵馬,不過數百。」
梁興干獵兵久了,已經很適應奇襲這一招,目光很自然順著沙盤上這三州的方向,向西側掃視,倏地伸手一指,眼睛閃閃發亮:「大定府!目標就是這裡!」
狄烈讚許點頭:「沒錯,攻下這三州之後,將天波師一分為二,韓世忠部守錦州,張榮守利州,至於宗州,燕京之敵,將無力顧及。梁興率獵兵營,發揮騎戰優勢,截斷大定府對燕京的一切支援!」
韓世忠還是頭一回見到如此精緻之沙盤,新奇之餘,連聲稱讚,言道若每一場戰事,均有此沙盤,勝算可添五分。
張榮以指在沙盤上比測了一下,道:「從泥沽寨啟程,至覺華島,約五百里,七八日可及。加上尋找可停靠處及休整,有十日足矣。」
狄烈放下指揮棒,目光環顧諸將一眼,鄭重道:「時間距離我軍所發之最後通牒已過去半月,我給你們半個月的時間,五月十八,準時從覺華島發動登陸戰。兵法雲,以正合,以奇勝。我們在涿州前線的部隊,就是堂堂正兵;你們這支騎步聯合登陸部隊,就是天降奇兵。斷敵後路,亂敵軍心,出奇制勝,就看你們的了。」
張榮與梁興互相對視一眼,大笑:「軍主,你就看好的吧。」
韓世忠卻提出一個問題:「若金人當真答應軍主所提三個條件,又當如何?」
狄烈淡淡道:「金國不是宋國,這樣的屈辱條件,絕不可能答應!女真人,野性猶在。不過,倘若真答應了,只有兩種可能:一是緩兵之計;二是金國亂了。無論是那種情況,我們都是一個字——打!趁它病,取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