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同，相當不同。」睿昊大師今天似乎顯得十分坦誠，似乎已跨過了年齡的界限，準備和龍行瀚做朋友了，「如果是複製的話，你也明白，就是全部都要複製過來，你做過這樣的操作，你很清楚，你最後所得到的，就是目標文件的最後一個穩定的版本，是不是？」
龍行瀚點頭，確實，他如果有一份文件要複製，總是要先把這份文件存好盤，然後才能複製，複製出來的那一份，就是存盤那個時刻的版本，不可能是之前的那些時刻的版本。
「如果我採取了複製的方法，那就是說，所複製粘貼過後的東西，我如果不加修改，就會成為永恆，是不是？」
這個問題也不難理解，所以龍行瀚再次點頭。
「具體到這裡，我如果直接複製了今天的你，那麼你今天的情感，想法，還有追求，就在賽伯空間裡的這個版本裡定了格，不會改變了。」
龍行瀚奇道，「真的不會改變了？」
「也不是不能改變了，如果真要改變什麼，就需要我來說服你了，而不是強行對你進行改變，我做不到。」
「比如呢？」
「比如我要說服白傲雲離開你，我費盡心思，也不知道費了多少口舌，可你看她哪裡聽我的？」
「嗯，我明白了，你如果用的是複製的方法，你彷彿是得到的是一個成年人，他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方法，你無法強行改變什麼，而且，這個人很可能還不如你的意，老是給你搗亂，是不是？」龍行瀚真正理解了這個老人的意思，「你當初不願意在陸藝瑋臨死前去複製她，就是怕複製出來的這個陸藝瑋是你無法控制，也是無法改變的。她會繼續在這個賽伯空間裡愛著王明軒，關懷著王佳。她要繼續關懷王佳，倒沒有什麼，只是你不能再容忍你複製出來的這個陸藝瑋還是愛著王明軒，是了吧？」
睿昊大師不言語，類似的話他已說過，他不想再重複。
「那用萃取的方法呢？」龍行瀚突然明白了過來，「你先不要回答，我來推測一下，既然萃取這個法子比起複製來有差別，那就是說，你在複製的同時會對複製過來的，嗯，這麼說比較好，那些精神，在那些精神中進行取捨，把那些你想要的留下，把那個不想要的部分又刪除掉，是不是？我沒有說錯吧！」
「雖不中亦不遠矣！」睿昊大師拽一句文，「的確如此。」
「這個方法應當是你後來才發展出來的，是不是？如果在陸藝瑋死的時候，你就發展出來了這個方法，你肯定會毫不猶豫地使用，那今天，你身邊肯定就會陪著一位大美女，你們兩人在這賽伯空間裡，縱橫來去，一定快活得很！」
睿昊大師老臉一紅，囁嚅著，說不出話來，顯然龍行瀚說中了他的心事。
「那就是說，你那個萃取的方法現在已經完善了，對不對？」龍行瀚追問下去，「如果沒有完善的話，就不會有白傲雲的出現。」
「也不能說是完善了，」睿昊大師看著龍行瀚，似乎在看著一位能與之相敵的專家，「其實，龍行瀚，就算這個方法完善了，真正使用起來，也是十分複雜，不好用，相當地不好用。」
「為什麼？」龍行瀚開始追問細節，「這是這個方法本身的問題，還是其它的問題，或者就是我們人類的人格問題？」
「龍行瀚，你的悟性很高，說中了關鍵部分，這確實是人類的人格問題。人類的人格十分複雜，到今天為止，我都沒有完全弄清楚它的構成機制，它不是模塊化的，這跟現如今那些模塊化的軟件根本就是兩碼事，我在這個上面吃過不少苦頭。」睿昊大師看著龍行瀚，似乎決定說出什麼，「事實上，我就推毀過白傲雲好幾次，為的就是調整她的人格。」
「你成功了麼？」龍行瀚早已知道睿昊大師這麼幹過，卻不知道睿昊大師是出於研究的目的。
「沒有。」睿昊大師回答得十分乾脆，「要是成功了，就不會有這麼多的麻煩了，白傲雲也不會死纏著你不放了。」
「嘻嘻，大師，白傲雲要是不喜歡我了，你覺得我會喜歡王佳嗎？」龍行瀚提醒道，「我就是喜歡白傲雲，才會連帶著喜歡王佳的，你真的以為是王佳的美貌吸引住了我嗎？」
睿昊大師沒有回答這個雞生蛋蛋生雞的問題，而是接著往下說，「說實話，當初給王佳進行精神萃取的時候，我是存了私心的。本來說好是要給明軒銀行創造一個智能防火牆出來，減輕他們父女的壓力。你不知道，明軒銀行剛建立的那幾年，總是有黑客過來搗亂，王明軒是防不勝防，王佳見她父親苦惱，她也過得十分不快樂，我才想到要弄個智能防火牆出來，但我在萃取的時候，保留了王佳的一部分人格，或者說，保留了我自以為是像藝瑋的人格部分，我準備把這個萃取出來的智能當女兒的。」
「你保留了自以為是陸藝瑋的人格部分？那就是說，其實王佳的性格是有點像她父親的囉？」
「不是有點像，龍行瀚，你與王佳相處的時間還短，以後相處的日子長了，你就會發現，小佳那脾氣，十之九像她爸。」
「難怪！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龍行瀚突然跳了起來，「難怪王佳有時候那麼霸道，難怪傲雲那麼吸引我，原因是在這裡，我喜歡的是某種人格而已，**只是人格的載體，是不是？」
睿昊大師不答，似乎很後悔告訴龍行瀚這些內容。
「我知道了，正是因為你發現白傲雲和陸藝瑋十分相似，而我又與你十分相似，你就感覺到你和陸藝瑋之間的悲劇，現在又要在我和傲雲之間上演了，是不是？」
睿昊大師還是不答，卻若有若無地點了點頭。
「大師，我與傲雲，和你與陸藝瑋比起來，剛好掉了個個，是不是？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確實，我是賽伯空間裡的智能，而藝瑋是人類，你是人類，而白傲雲是智能。所以說，我相信命運，只要你有感情，有追求，你就會有命運！」
「所以說，我與傲雲之間，就是宿命！」龍行瀚突然叫了起來，「馬上，馬上，大師，你來為我做一個萃取，萃取一個給傲雲，現在！」
「不行！」睿昊大師斬釘截鐵地拒絕了龍行瀚，「這根本就不可能，龍行瀚，我做不到，也不想做！」
「為什麼？你明明做過的，而且還做得很好，為什麼不能再做一次？」
「龍行瀚，我告訴你，白傲雲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她是個怪物！她只能……」
龍行瀚逼問道，「她只能什麼？你為什麼不說清楚？」
「沒什麼，龍行瀚，算了吧，正視現實吧，我當時把白傲雲創造出來，只是憑一時的私心，想著既幫助一下他們父女，讓藝瑋在天之靈安息，又能給自己創造出一個女兒，誰知道會弄成今天這樣？嗯？龍行瀚，如果沒有白傲雲，你一樣可能愛上王佳，有時候，這就是你的命運。」
「別扯那麼多了，大師，你幫我萃取一個給傲雲唄？我求你了。」
「你求我也沒有用，這種事我不會再做。我再重複一遍，你們人類的人格太複雜，我沒有把握能萃取出一個正常的智能出來。我要真做了，不知道又會製造出一個什麼怪物出來。你倒是在現實世界，可以不用進賽伯空間，可我還要在這個賽伯空間裡生活，我不想被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