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歸後悔,一切都不會重來,現在母親已然走了,龍行瀚覺得,一切都無法改變,只能去探尋其中的原因。他擦了擦眼淚站了起來,他現在不能在這裡了,父親走了之後,他去警局看父親最後一眼,回去之後母親擔心不得了,說是害怕他會遇到那些人,當時母親沒有說那些人是哪些人,但龍行瀚當時就猜測,那些人就是那些來置換父親身體的人,現在那些想來置換母親身體的人,可能已在路上,或者,就已經等在綠蔭水岸的外面了,他不能再在這裡呆著了,再呆下去,母親可能真的是沒得救了。
龍行瀚現在猜測,現在躺在床上的母親可以說是死了,但也很可能沒有死,只是處於某種狀態,但這種狀態之下,和一個死人沒有區別,那些人會來,把她帶走,然後留下一個假身體在這裡,讓他哀悼,然後把母親帶到某個地方去,再讓她復活,然後讓她和父親團聚,是的,一定是這樣的。
龍行瀚站起來擦乾眼淚,最後留戀地看了母親一眼,這一眼,很可能是真正的永訣了,母親要去的地方,父親已經呆的地方,都不是他能去的,雖然他也想去,但母親和父親肯定都不會願意。他現在還有其它重要的事情要做。
從城南別墅裡拿回來的視頻就放在他外衣口袋裡,他現在要去看看,仔細看看,仔細想想,為什麼李月如說「我要回去了」,居然會跑到城南別墅去回去了,母親昨晚上還在家裡好好的,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她跑到城南別墅去,她與這個城南別墅究竟有什麼關係。
原本,城南別墅在龍行瀚的心目中,就是敵人的巢穴,李月如要跑到敵人的巢穴去「回去」,這讓龍行瀚覺得城南別墅裡的那兩個人,老卡爾和羅安臣,都不簡單,尤其是羅安臣,更加充滿了神秘色彩,為什麼這個人一來大京就要綁架李月如?
龍行瀚鎖好母親臥室的門,現在這裡不允許任何人進來,或者說,整個別墅都不准任何人進來,只留下他和母親,母親的秘密就不會洩露,母親就會在另外一個地方活得快樂。
現在快到中午了,外面明亮的陽光有些刺眼,龍行瀚低著頭,含著淚,快步走進自己的臥室,鎖好。兩個人,一個現在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裡,另外一個人也不清楚自己將來會去向何方,就這樣在這座已被封閉了別墅大樓裡,平和共處。
視頻放了出來,從視頻的時間上看,李月如到達城南別墅的時間是凌晨一點三十八分,而昨晚上的十點多,李月如還拒絕了龍行瀚的問題,說要等到明天再說,誰知她會突然跑到城南別墅去,並且一去就不再回來?
李月如到了城南別墅後,並沒有馬上去敲門,更沒有大聲喊以引起別墅裡的人注意,她只是站在視頻前面,慢慢開始舞蹈,是的,舞蹈,一處龍行瀚從來都沒有見過的舞蹈,不是時下那種舞台上的舞蹈,也不是那種健身舞蹈,總而言之,這種舞蹈就是一種語言,似乎是在說著什麼,也似乎正在喊著什麼,李月如大概舞蹈了一刻鐘的樣子,然後停了下來,似乎有點累了,她坐在了地下,將全身都擺成一個奇特的花形姿勢,彷彿她就是一朵正在盛開的花,這還不夠,在她把自己擺成一朵花幾分鐘之後,她再度坐了起來,在她的右腿上按了幾下,又揉了幾下,似乎是右腿剛才受了傷,或者是右腿有點累了。就這樣又揉了幾分鐘,她再度擺成了那種花一樣的姿勢。在夏天的夜裡,一個女人在一座門前擺出這樣一種姿勢,沒有語言,只有動作,確實有點詭異。
接下來,老卡爾就出現了,只有他一個人,他站在視頻前面,反覆觀察,但就是沒有動手,最後,他用手去試了試李月如的鼻息,試完了之後,這老東西還是沒有動手,又圍著李月如開始轉圈,彷彿還是在看著什麼,並且,他還在比劃著什麼,看得出來,他一直在控制自己不要把隨身的紙筆拿出來。
龍行瀚看到這裡的時候,覺得老卡爾這麼做似乎有什麼深意,因為要是他是老卡爾的話,他早就控制不住自我的那種好奇心,早就把紙筆拿了出來,然後把這個姿勢全部都畫下來,李月如這麼深更半夜到這裡來擺出這樣一個姿勢,肯定有其他的含義在。
老卡爾轉來轉去的,似乎已在各個角度都看夠了,似乎也已經把這個姿勢記在了腦海裡了,這才拿出對話機,說了幾句什麼,再過了一會兒,就看到有幾個城南別墅裡的保安拿著擔架,走了過來。
老卡爾現在正在那間「專用客房」裡向羅安臣描述,不過,這次他沒有拒絕畫出來什麼,反而非常高興地在桌子上把李月如當時擺的那個姿勢給畫了出來,羅安臣從身上摸出紙筆,希望老卡爾能完整在把那個姿勢給畫下來,但被老卡爾給拒絕了。
「老卡爾,你為什麼不把這個圖給我畫下來?你知道的,你畫下來的內容,極具參考價值。」羅安臣的這個要求,已一再重複了好幾遍了,「老卡爾,你如果把李月如這個姿勢全部都畫下來的話,我可以考慮給你更好的處理意見。」
「唔,這樣更不能畫下來了,男爵,我覺得我如果不把它畫出來,或者畫得不那麼準確,你才會給我更好和處理意見。」老卡爾現在看起來就是一隻老狐狸了,以前這個老狐狸還顧忌羅安臣的地位和權力,現在看來,這隻老狐狸已經不在乎什麼了,似乎準備放手一搏了。「男爵,別傻了,我要是全部都說出來,那才叫傻子呢!我保留著這些記憶,然後只告訴你一點,那才是對我最好的活命之道。」
「那好吧!你現在準備先告訴我哪一點兒?」羅安臣只得壓住火氣,「不過我覺得,你一下全部都告訴我,然後換取一個體面的退休方案,才是最好的方法。」
「不,我先告訴你一點,你先看看貨,然後再決定給我一個什麼樣的方案,好不好?」
面對這隻老狐狸,羅安臣只得鼓足了耐心,「好吧,在我的耐心還沒有被你完全消耗完之前,你最好能接受我的方案!」
老卡爾聳聳肩,「男爵,你來看,」老卡爾先活動了一下被長時間綁住而有點酸麻了雙手,然後用手指在水杯裡醮了一點水,在桌上畫了起來,這個桌面上已經有他剛剛畫的一部分了,那個部分就是李月如在地上擺出來的姿勢,手腳都是彎曲的。現在老卡爾準備把他的研究成果呈現出來。
「我把李月如的手腳,用這些線條相連,您看,男爵,你看出來了什麼?」老卡爾很得意,「有沒有想起來這是什麼?」
桌面上的圖像已經被老卡爾畫得如同一朵花,不是如同一朵花,實際上,那就是一朵花,一朵讓羅安臣看起來十分眼熟的花。
「男爵,你看出來沒有?這朵花你是很熟悉的,你應該幾乎天天都在看,當然,城南別墅裡,這樣的花不多,只在花園裡有一些,但在西歐您的城堡裡,這樣的花,門上有,桌上有,甚至您的餐具上也有,每一個顯眼的地方,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