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兒,你看,」雷亮指指正勾著頭走路的龍行瀚,商全說,「龍少回來了。」
「唔,這個角度還是相當不錯的,可以看得很清楚,」商全說完又拿起個望遠鏡,調了調焦距,「如果放個望遠鏡在這裡,他臉上的表情是個什麼樣子,都能夠看得清,嗯,不錯。」
商全一邊在自言自語,一邊觀察,「今天龍少的神色好像是十分凝重,看來他有什麼心事,雷亮,你讓陳秋帶人去查查,是不是他今天在外面遇到什麼事,很有可能就是他公司的事,那個什麼是清靈公司吧。」
「是的,龍少現在在那裡上班。」雷亮回答,「那是個賣水的公司,從淨水機到飲用水,都賣,專門給其它公司做代理。」
「叫陳秋去查清楚,馬上告訴我,究竟什麼事讓我們龍少如此傷神。」
打完電話,雷亮又過來了,「頭兒,陳秋讓我告訴你,這個向陽小區的物業公司不太好賣下來。」
「什麼意思?給錢還不賣?」
「不是,陳秋說,這個物業公司的股權十分複雜,原本是個街道小企業,改制之後,成為物業公司,裡面有一些官員的股份參股在其中,急切之下,不太好動手。」
「這樣啊,這是有點棘手,」商全還沒有放下望遠鏡,龍行瀚早已回到家中,現在他在觀察龍行瀚家中的情況,這租下的房子和龍家在相同層數,雖然不是正對面,但也能看到一部分。
「什麼事情那些官員參了股,就有點麻煩,」商全放下望遠鏡,仔細想了想,「那就派人打入這個物業公司當保安,讓陳秋馬上選人,明天我就要看到我的保安在這個小區執勤。」
「頭兒,明天?」雷亮嚇了一跳,「我們還不知道這物業公司是不是招保安呢?再說,龍少這裡有這麼急嗎?」
「這話是你說的嗎?亮子?」商全的口氣一下就嚴厲起來,「我們只是保鏢,拿人錢財,替人擋災!」
「好吧,」雷亮沒話說了,他又問,「頭兒,這個龍少究竟是什麼來頭?為什麼會住在這種地方,可咱們的排場又這麼大,他自個兒就一點感覺都沒有?」
「雷亮,」商全大吼,「你不想幹了你就趁早說,這些話是你該問的嗎?每個月的錢短了你的嗎?你的職業操守到哪裡去了?」
「頭兒,你別生氣,消消氣,」雷亮慌了,「我不再問了,我保證,你相信我。」
商全虎著臉,氣呼呼地坐在沙發上,半響才問,「龍少樓道口的攝像頭裝了沒有?」
「還沒有呢?」雷亮討好地遞過來一根煙,見商全叼上了,又給商全打著火。完了又給自己來了一根。
「晚上抓緊時間裝上,今晚就要調試好設備,你告訴陳秋,昨天,跟著我在站台上被龍少看到過的那兩人,不要進小區來。」
「好的,陳秋會辦好的。」雷亮說著要走。但在商全的示意下,又坐到商全的對面。
商全吸了口煙,彷彿迷醉在香煙的香味裡,幽幽地問,「雷亮,你跟著我也有好幾年了吧?」
「是的,有三四年了,」雷亮有點不安,他雖然跟了商全這麼久,但自認為還是看不清這個老大。
「打從你跟著我一起,我給了你什麼?」
「頭兒,」雷亮的不安更明顯了,他不明白剛才簡單的幾個問題會惹出這麼多麻煩來,早知如此,不如不問了。
「說啊。」商全在催促了。
「給了我一份工作,讓我活得體面多了。」
「還有呢?」
「還有?」雷亮一愣,他想不起還有什麼。
「你剛跟我的時候什麼都不會,叫你拿個攝像頭你都拿錯,給拿了個麥克風,你說你那會兒懂什麼?」
「這個啊,頭兒,我現在這身本事都是你教的。」
「我除了教你這事本事,我還教你什麼了?」
雷亮總算覺得商全問到重點了,「頭兒,我知道你要想說什麼,我錯了,你說過的,做咱們這行的,職業操守比本事更重要,要是名聲臭了,就算本事再大,都不會有人來找我們了。」
「照啊,」商全一拍手,煙灰全部拍在茶几上,「你既然知道這點,記得這一點,我就不多說了,我讓你再記住一點,以後我們還要貼身保護龍少,你記住了,他就是咱們的主子,明白了嗎?」
「明白了。我不多說,不多問。」
「這還不夠。」
「還不夠?哦,我知道,我會告訴其他的兄弟們,讓他們都和我一樣,不許多嘴。」
「這也還不夠。」
「這,這還不夠?」雷亮這下有點拎不清了,「你提點一下吧,頭兒,你知道我的腦子慢。」
「我剛剛說什麼來著,他就是咱們的主子。主子是什麼?懂嗎?」
「主子?」
「哎,我們還要給他充分的尊重!你看龍少現在平平常常,穿著也土裡土氣的,相貌也不出眾,也沒啥特別顯示出來的長處,到時他支使你去做什麼事,你抱什麼態度去做,這才更重要,這才顯示你的職業化素質出來。」
「明白了,頭兒,是要給龍少足夠的尊重。」
「哎,你這腦瓜開竅了,沒有白跟我這幾年。」
得了誇獎,雷亮站起身來,「那我去了,頭兒,還有事要囑咐我告訴陳秋嗎?」
「沒了,」商全大手一揮,打了個哈欠。從昨晚起他就沒有好好睡過,現在抽了根煙,渾身放鬆下來,打算歇歇了。
「對了,頭兒,」雷亮走到門口又停住,「要不要監聽一下龍少的電話?」
這句話問得商全又火大了,他抓起煙灰缸裡的煙屁股就扔了過去,「操,剛才我的話你當耳旁風了嗎?你想死啊?」
雷亮促狹地笑笑,縮頭聳肩,避過煙頭,開門出去了。
龍行瀚回了家,悶頭一直進了房,把龍生強和李月如看得直發愣,心想兒子這是怎麼了,中午出去的時候還是高高興興的,怎麼一回來就變了,但也不好問什麼,待到房裡響起龍行瀚的說話聲,兩人才感到有點舒口氣。
李月如歎了一口氣,對丈夫說,「你看,小瀚畢竟大了,心裡有事,也不和我們說了。」
「唉呀,你這是多想了的,兒子長大後就會成家,他有自己的老婆,」龍生強不以為然,「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不說就不說了吧,你啊,昨天還在盼兒子快點結婚,現在他有了女友,你又開始想這想那的,你累不累啊?」
「就你話多,」李月如瞪了丈夫一眼,進廚房了,「我去看看湯好了沒,叫小瀚出來準備吃飯。」
龍行瀚給安樂青匯報完,開門出來,看起來似乎心情好了一點,龍生強見狀想問,但終究沒有問出口,只是說了一聲,「去洗洗手,快吃飯了,今晚你媽給做鯽魚湯,多喝點。」
「嗯,」龍行瀚一聽似乎高興了點,一頭鑽進了廚房,過了一會兒就揣著湯碗出來了。
一家三口吃了飯,收拾了一下碗筷,龍行瀚提議出去走走,但龍生強拒絕,「你和你媽去吧,我想在家歇息一下。我等下把碗筷洗了。」李月如聽了相當不高興,「出去走走就是歇息,你吃了飯還坐著不動長肉啊。碗筷不用你洗。」
龍生強無奈,只得站了起來,一起走出門去。本來,龍家的生活在外人看來平凡而普通,飯後散步是龍家普通的樂趣之一。
走下樓,龍行瀚見回來時遇到的搬家工人還沒有走,似乎這東西不停地在往某套房子裡搬,不禁有點吃驚,「誰家會有這麼多東西,搬了這麼久都沒有搬完。」
這句話引起了龍生強的注意,他仔細地圍著那幾個箱子轉了幾個圈,而李月如也出奇地沒有去拉他,本來,她是極不喜歡去管別人家的閒事的,但現在她也無動於衷,看來確實這家新搬進來的人家,可能是有點古怪。
龍行瀚在一旁注視著父親的異常舉動,側眼一看,搬入人家的樓道裡有幾個人站在那裡,似乎是在猶疑是否出來,但最終還是出來了,一個穿著工作服的中年人問龍生強,「請問,您有什麼事嗎?」既禮貌,又語帶不滿,就像一個正在保護自家**的男人一樣。
「哦,沒什麼,不,不好意思,」龍生強道著歉,重新回到家庭的隊列中來。接著,龍行瀚就看到父母兩個交換了一下眼色,繼續向前走,龍行瀚一直覺得父母肯定有什麼事瞞著他,自從他昨天上午回來報告商全在找他之後,他就肯定了這一點,但現在他根本就不打算問,愛誰誰吧,不過心裡又有好奇,不知道安樂青如果知道他被誤認為一個出逃的富家公子時,會有什麼樣的想法。
第二天是週一,龍行瀚沒有去公司點到,給田姐打了個電話之後,就直接去了狂沙集團找劉克。他知道現在一定要快,弄清這個劉克在上週五是如何吃的晚飯,喝了什麼酒,可心裡又覺得好笑,「怎麼我現在成了個狗仔隊一樣的人,四處去打聽這種無聊的事情。」
進了劉克辦公室,見了劉克,龍行瀚心裡有點吃驚,劉克現在一副心情沉重的樣子,二毛和強威照例坐在旁邊的沙發上,兩人正在玩牌,不像上次來,這三人正玩牌都玩得心裡煩。
「劉總,」龍行瀚微笑著打著招呼,點頭哈腰,劉克看著他來,點點頭,就不再理他了,倒是二毛和強威放下了手中牌,招呼著他,「龍經理,這麼早就來我們這報到了?不用去公司刷卡上班嗎?」
「啊呀,」龍行瀚誇張地笑著,「從今天起,我就是你們狂沙集團的編外員工,每天上你們這來上班,還不用你們開工資,你看好不好?」
「好啊,龍經理,」二毛伸了個懶腰,「要不你就去幫我幹活,怎麼樣,那計算機上面的東西,它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它,打個字,都要半天,你既然不要錢,那就你來做了。」
「好啊,二毛哥,沒問題。」龍行瀚一副極為高興的表情,沒辦法,做銷售的,就是要會做戲。
這邊的聲音可能有點大了,劉克轉過臉來,朝強威使了個眼色,但依舊沒有說話,強威拉著龍行瀚坐下,「來,上什麼班那,二毛你別害人家,人家上咱這來,是有任務的。」
一句話道盡心中事,龍行瀚訕笑著坐下,強威把手裡的牌扔下,又抓下二毛的牌,和在了一起,「來,先玩玩。」三人開始悶頭抓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