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不得檯面，」羅安臣略一思索，就知道老卡爾要用具有大京特色的手段了，「那是些什麼手段？」
「哦，那些手段說起來十分簡單，就是打與拉，只不過這打與拉與眾不同而已。」
「與眾不同？你說說看。」羅安臣來了興趣，他以前也參加過一些併購，對裡面的手段大致瞭解一些，這次他想看看在大京會用些什麼樣的手段。
「先說打吧，男爵，我這次打的手段主要用在了對付實力強橫的對手上，這些對手如默多克集團等，他們不僅要股份，還要控制權，把他們拉過來，等於在我們身邊埋下定時炸彈。所以一定要打得他們不敢參加競購。」
「打默多克集團？」羅安臣聽到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這個默多克集團的老闆默多克十分強橫，他不去打別人，也就算了，怎麼這老卡爾敢去打他？
「男爵，我們現在在大京，有地利和人和，」老卡爾在大京呆得久了，講話的口吻和思路聽起來十分像大京人，這讓羅安臣有點不習慣。
「比政府關係，默多克還要找我幫忙增開分支機構，我不同意，他那幾家辦事處就成立不了，那些錢他就無法從正當途徑匯出去，我不幫他，他那些錢就都是黑錢，這些帳我可都記得呢。」
「好，嗯，」老卡爾這種拿人把柄的方法雖然不光彩，傳出去也會丟人，但現如今事急從權，「現說說如何拉。」
「這個拉也很簡單，就是對付那二家主權基金，這些個主權基金人多錢傻，可以和他們組成銀團一起競購，一方面增強我方實力，一方面到時我們取得明軒控制權之後，分給他們一些股權就可以了，好讓他們向各自政府交差。」
「不錯，就這麼幹，到時候，控制明軒之後，應用一下股權置換，給他們一個空殼子去投資，我們拿住實利就可以了。」羅安臣一高興，連後續手段都想好了，這些方法也只能對付這些傻傻的主權基金，要對付默多克那樣的人，顯然是不行的，還好這個老卡爾早就想好招把默老頭擠走了，不然爭奪起來，鹿死誰手，亦未可知。
討論到這，羅安臣對老卡爾的策略是差不多完全明白了，這老卡爾果然是塊老薑，經驗知識什麼的都夠，要是完全能為他所用，那真是件美事。
「但是，現在這個沙狼，還需要男爵您指示一個總體方針，把他放在那裡一直不聞不問，顯然也是不行的。」看到羅安臣的得意樣，老卡爾開始出難題，這算是他考主子的一道題了，看看這個主子是否值得他服侍。
「沙狼？」羅安臣本來覺得老卡爾已經把這個人的事情都已想清楚了，老卡爾卻突然又提了出來，這讓他有點猝不及防。但這個問題必須要回答，不能在下屬面前示弱，尤其不能在一個對已還不能完全心服的下屬面前示弱。
「首先，這個人的目的不明，老卡爾，你要去查清楚這個人的真實目的，」羅安臣開始侃了起來，十多歲時學的演講課這時派上了用場，「如果這個沙狼只是想得到那個黑客，然後利用他來實現他自己的犯罪目的，那我們大可不必管他，由他去。」
「如果沙狼的目的和我們一樣，甚至說，他採取的策略甚至都是和我們一樣，那就要小心了，而且現在他背後的勢力究竟怎麼樣，我們還不清楚，對了，你剛才告訴我，這個人以前是個犯罪組織的頭目？」
「是的，男爵。」老卡爾的神色依舊很恭敬，看不出有什麼變化。
「一個有犯罪前科的人，做起事情來往往沒有什麼底線，這是我們要當心的，打疼了他，他就會咬你，拉，恐怕也無法拉得過來，他背後的勢力恐怕不會同意，而且就算同意，只怕競購成功之後，我們會為人作嫁衣裳。」
羅安臣的這番話基本上就是老卡爾之前針對沙狼說的那些話，沒太大新意，這讓老卡爾有點意外，又有點意料之中的感覺，然後他又輕輕抽動了鼻翼。
如果老卡爾知道他的鼻翼抽動在羅安臣心中激起了什麼樣的風浪的話，他可能寧願這鼻子整個爛掉。如果他知道接下來要說的話會引起羅安臣多大反感的話，他可能寧願嘴巴爛掉。
「男爵，不如這樣，」老卡爾打斷了羅安臣的思索，「如果這個沙狼打也打不得，拉也拉不得，又在那裡太礙事，那就乾脆處理掉他。」
「你說什麼？」
「我說乾脆處理掉他，反正他只是一個犯罪組織的頭目，只在他的家鄉有背景和後台，做掉他一了百了。」
這番話讓羅安臣十分震驚，羅氏集團崛起過程中，與其他人競爭，使盡陰謀詭計，讓其競爭者上吊跳樓不計其數，但那些死了的人都是自己去死的，不是羅家的人直接去殺死的，有很多人控告羅家以不正當手段競爭，但基本上沒有人控告羅家犯了謀殺罪的。現在這個老卡爾居然要直接去弄死一個競爭對手，難道這就是老卡爾在大京這麼長時間以來入鄉隨俗的結果？
「不行，」羅安臣毫不遲疑地拒絕，「這種事情絕不可做，提都不能再提，我們羅家是清白守法的家族，絕不能染上這種污點。」
然後羅安臣又看到老卡爾的鼻翼抽動了一下，他一下就狂怒了，心道，這個老卡爾真是該死，然而老卡爾還沒有該死完。
「男爵，大京不是一個有嚴格法制的地方，」老卡爾繼續著他的該死，「它的法律經常睜一隻眼閉上一隻眼。只要睜眼看到錢，就馬上閉上一隻眼。」
在羅安臣眼裡，老卡爾馬上就會成為一個醜聞製造者，他絕不能讓羅家的百年清譽毀在這個老頭的手中。
其實，剛剛這個過程中，羅安臣自己也有錯，他不該在老卡爾這樣的下屬面前輕易地表露出自己的想法和虛弱，這會讓這種老臣子產生不臣之心，最低限度，會讓老卡爾這樣的人產生輕視的想法，從此獨自暴走，無法約束。
結束與老卡爾的視頻通話，羅安臣一臉鬱悶，但他極力壓抑，因為他馬上就要去見神安奴，他可不能帶著這樣的臉色去見神安奴，這樣會引起神對他能力的懷疑。
爬上長長彎曲的樓道，戴上黑頭人的頭飾，極力將金髮隱藏妥帖，這個過程羅安臣做得極為緩慢，他要借此來調整內心的情緒，他安慰自己，現在的情況並沒有變糟，還有神在這裡頂著。
「我的神，」羅安臣跪在墊子上，「您的僕人向您祈禱，有事報告。」
「起來吧，」神安奴的聲音空靈而悠遠，彷彿這位神正從很遙遠的地方趕來。「是不是明軒案有新進展了？」
「是的，我的神，」羅安臣跪在墊子上沒有動，「新出現一個叫沙狼的人，他介入了案件，還妨礙了我們的資助者辦案。」
「哦，這事我已經知道了，你揀重要的說吧，」神安奴知萬事，對此不以為異。
「是，我認為是這個沙狼有背後勢力，它對這個能破壞智能防火牆的黑客有興趣，」羅安臣依然跪在墊子上，心裡也很奇怪神安奴為什麼還不叫他起來，「這樣高明的黑客誰都想要。誰，」
「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什麼還不叫你起來，還讓你跪著？」神安奴突然打斷了羅安臣的匯報，這是從來沒有過的，這讓他一陣緊張。
「對神的旨意我從來就不敢揣測，也不敢違背。」
「倒是很恭敬，但你現在還是太嫩，」神安奴的語氣似乎十分氣憤，「你居然在你的下屬面前示弱，你居然讓他認為他比你強，你知道這樣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嗎？」
「我的神，這件事，」
「你不用辯解，」神安奴的語氣十分專斷，不容置疑，「這個叫卡爾的傢伙在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呆得太久了，已經需要修理一下了，可是你，羅安臣，你有那個能耐去修理他嗎？」
「我的神，」羅安臣已經完全伏到了墊子上，前額觸著冰冷的地板。
「你還是太年輕，當年你父親繼位的時候已是中年了，他比你有技巧得多。」
羅安臣嚇得一聲大氣都不敢出。
「我說的話，你一個字一個字地聽好！」神安奴似乎還在氣頭上，語氣不善，這讓羅安臣覺得，這個神怎麼和一個人是一個樣呢？
「羅安臣，你是一個祭司，知道嗎？要在以前，我的祭司們可都是國王，他們殺伐決斷，只將結果稟告給我，可是你，你事無鉅細都要告訴我，你是不是依賴我幫助你分析，幫你做決定？」
「這次，這個老卡爾冒犯你，你是不是很生氣，你生氣之後，你想如何來處理他？」老卡爾恐怕打死也想不到，他的命運居然要讓這個神來徵詢羅安臣的意見。
「這個，這個，」羅安臣還是伏在地上不敢動，但他感覺到神安奴的語氣越來越不善，接下來恐怕就要咆哮了，不知道父親羅德森做祭司時有沒有這樣被神安奴咆哮過。
「這個什麼？我要聽你的答案，我要答案。給我答案！」神安奴咆哮了起來。
「這個老卡爾必須死！」說出這句話之後，羅安臣一陣輕鬆，彷彿心中所有不快隨著這句話的吐出來而消失了。
「好，這可是你說的，我的祭司，」神安奴的語氣緩和了下來，「凡是冒犯你的人，都要受到懲罰，這與你的年齡沒有關係。明白嗎？」
「明白！我是神安奴的祭司，冒犯我，就是冒犯神安奴。」
「嗯，好，你剛剛是不是想，你的父親在世的時候，有沒有讓我這樣咆哮過？」
「不是，是，是」羅安臣意識到他正面對一位至高無上的神，不敢撒謊，老實承認。
「嗯，好，不敢撒謊。孺子可教。起來吧！別趴著了。」
羅安臣站了起來，站到了一旁。
「現在說你今天來要說的事情吧，我不介意再教教你。說吧。」
「我的神，一個叫沙狼的黑社會頭目出現了，他似乎有意要找到那個破壞掉明軒防火牆的黑客。」
「這個傢伙想怎麼樣不用管，只要去弄清楚那個破壞明軒防火牆的黑客與闖入我們的網絡的傢伙之間有什麼關係就行了，去搞清楚這兩個人是不是同一個人。」
「如果不是同一個人呢？」
「如果不是同一個人？難道還要我教你嗎，祭司，你用用腦子好不好？不要太緊張。」
「那我們就把這個人請回來，讓他去對付那個神秘黑客。如果是同一個人，我們也要抓住他，為我們所用。」
「嗯，總算還有點腦子，轉得還挺快。還是年輕人腦子好使，比你父親強。」
「你要學著進一步思考了，我再問你一個問題，這個神秘黑客至少已經進入羅氏金融網絡三次了，你說他學到了什麼？」
「學到了什麼？」這個問題讓羅安臣一頭霧水，那黑客進來不就是來搞事來了嗎？他已經把羅氏網絡弄得一團糟了。
「要回答這個問題，你要先想想這個神秘黑客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歎，看來你今天是被我給罵傻了。」聽到高高在上的神居然歎了一口氣，羅安臣幾乎有點不敢置信。
「你說，這個黑客是從哪所學校裡學到這一身本領，能夠對我們的網絡來去自如？」
「哪所學校？」羅安臣似乎抓住了神安奴的思路了，「我的神，任何學校都無法培養這樣優秀的黑客，他是從實踐中自我學習出來的。」
「嗯，對，你想想啊，這樣一個有著強大自學能力的人，在羅家的網絡裡走了好幾次，難道他不學點什麼東西回去嗎？」
「是的，他一定學到了很多東西，」羅安臣的腦袋開始管用了，他抓住了神安奴的思路，「但他學到的最重要的東西，肯定就是權力，就是金融所帶來的權力。」
「總算不笨，如果他渴望這種權力，那麼，控制明軒就是他控制這種權力的第一步，現在，你有沒有弄清明軒防火牆案和這個神秘的傢伙之間的關係？」
神安奴的諄諄善誘總算有了結果，羅安臣作了個總結，「很明顯，如果明軒不是這個神秘黑客攻破的，那他也會來明軒這個併購案裡分上一杯羹，那麼那個沙狼很有可能就是他派出來的，當然也不一定，也許他也會找其它木偶出來。」
「好了，我也有點累了，」神居然也會累，羅安臣想不通了，但他想不通也沒有辦法，神安奴馬上就走了，沒有說清楚他最後的總結是對還是錯，看來要他自己去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