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二月二十一日。
天色陰沉。
易言大步的向前走,他迎著風,風吹元神,微微刺痛,他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元神早已經收回,不再顯於虛空。雖然元神並不顯化了,但是他依然還是感覺到了來自於天地的壓力,就像是之前他沒有入拜上帝教時,在紫荊山中感受到的那種壓力一樣。
只是現在感受到的那股壓力要大的多,那壓力彷彿浩瀚無窮,無邊無際,他明確的感受到無論自己走到哪裡,這股無處不在的壓制都不會消失。
只是當他走出半天,來到了離桂平不遠的地方時,他突然明白,這是滿清朝延對自己的壓制,因為自己的身上帶著紫荊山拜上帝教的天條,因為自己吸納的信仰之中有著濃郁的,對於滿清朝延的恨意,所以這滿清朝延數百年來衍生出來的意志對自己有了排斥。
對於這一點,此時的他竟是沒有多少的擔心,反而有了種銳利寒芒破風而行的感覺。
一路直向雲南那邊而去,卻在還沒走多遠便又停了下來。
他看到了一頭驢,一頭長著一身青毛的驢,那驢趴在一處坡下,躲在一簇綠灌木之後,嘴裡有一口沒有口的咀嚼著從胃裡返回來的食物。
而它的不遠處的坡上卻有一個身穿著淡黃道袍的人趴在那裡,在她的旁邊,是一株桃樹,正盛開著桃花,附近則是一簇簇的山楂樹。
這是一片果園,圓中有著各種各樣的果樹,其中有桃有梨,粉紅桃花與白梨花相映,分外妖嬈。
易言凝神一聽,風聲之中傳來極其輕微的女人呻吟與男人喘息聲。
微微一愣,但隨即就明白那是什麼。然則他的臉上也瞬間浮現一種古怪的笑意,因為那趴在那桃樹下的正是將殺人滅口掛在嘴上龍虎山天師張采薇。
張采薇一動不動的趴在那裡,看上去很小心的樣子,但是易言卻知道,她的小心和注意力都集中到她偷看的事上了,所以才會在自己走得這麼近了,她都沒發現。
他想起她說是要到天地的邊界去建一座道宮,抵禦著自西而來的破法風潮。
怎麼會在這裡呢?
易言想起她對自己講解過的那麼東西,解開了自己心中許多的疑惑。他心中是對她有著感激的,哪怕是她幾次說要殺自己滅口。
他想要向她打招呼,卻又覺得這個時候不太好。
自風聲之中傳來女子呻吟和男人喘息聲不但沒有停下,反而越來越激烈了。
易言沒有動,終於等到一切消散後,又聽到男女的低語交談聲,立即明白這是兩個偷情的,至於是什麼身份,易言也沒想去探究。
最終他們走了,所以張采薇起身了,看到易言。
她起身時,易言看到了她紅撲撲的臉,她看到易言,很驚訝,於是她的臉更紅了,紅及耳垂。
很快她的羞意便轉化為怒意,她跳下山坡,來到青驢身邊,一腳踢在青驢的屁股上,青驢呼的一聲竄起,卻並沒有叫聲。
她手在袖子裡一縮便有一團瑩瑩黃光出現,易言立即感受到了洶湧的靈力,隨時都要朝自己湧來,龍虎玉如意已經握在了張采薇的手上。
「呃,我,如果說什麼也沒有看到,你,信嗎?」易言緩緩的說道。
「我看上去很傻嗎?還是說,你視我龍虎山玉如意如無物。」張采薇說道。
易言竟是發現自己一時不知說什麼說,他微微一遲疑,張采薇便躍躍欲試般的說道:「你想見識見識龍虎玉如意的威力嗎?」
大概一個多月沒見,她的容貌沒有變化,臉上還是白嫩白嫩的,不過現在的臉卻紅的像桃花一樣。
易言連忙搖頭,說道:「龍虎玉如意的威力我是早就見識過了的,在那藏兵道中,你三擊敗三人。」
她手中龍虎玉如意上的光芒還在吞吐,卻突然轉過身去。
易言聽到翻書的聲音,他知道張采薇又在看那本書了。他也沒有離開,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轉過來,轉過來時已經似乎已經拿定了主意,臉已經沒有那種隨時都要出手焦躁。
「你跟我來。」
她說完便一招手,青色毛驢已經跑到了她的身邊,她一躍坐在毛驢的身上,然後便在這果園之中穿行著。
易言沒有問去哪,或要去做什麼。
兩人只是在這果園之中轉著,這果園出乎易言意料的大,沒有遇上什麼守園人,大概是張采薇避開了。
突然張采薇停了下來,她說道:「師父說春天是播中的季節,果園是個漂亮而安靜的地方。」
易言已經聽到了男人和女人的低語聲,他知道張采薇的目的了。
只見張采薇朝不遠處指了指,那是一處較高之處,很適合偷窺。
「你也去看。」張采薇的說道。
易言無奈,只得去到那個地方。他看到了一對年輕的男女正相擁著,其中男人的手伸女人的衣衫裡。
易言剎那之間心跳有些加速了,回頭看張采薇,她正一臉端莊的坐在青驢背上,很嚴肅的樣子,彷彿一個老學究,正在考場監視著學生們不能作弊。
易言中途想下來,不看了,但是卻並張采薇揚起的龍虎玉如意給制止住了。
直到易言看完這對男女在桃樹下偷完情之後才下來,易言看到張采薇看上去嚴肅的小臉上有著壓抑不住的得意,臉頰微紅。
她坐在毛驢身上,屁股挪了又挪,易言只是站在一邊不出聲,她將龍虎玉如意在手指間轉動,翻轉如玉蓮花般。
「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那個,白嗎?」
易言怔怔的望著抬頭望天的少女天師,怔了良久才說道:「白。」
然後少女天師便再也沒有問過類似的問題了,她坐在青色毛驢上一直不說話,也不看易言,易言也只能看到她的側臉。
易言說道:「好久不見啊,你不是說要去天地邊界了嗎?」
少女天師並沒有理會,似乎還在想著什麼事。
易言又說道:「難道,那邊有什麼事?不能建道宮?」
「我都還沒有去呢。」少女天師快速的說道,她已經轉過了身來,臉色已經恢復了正常,一本正經的樣子。
她打量著易言,說道:「我本來是要去的,但是路上遇到了一些人,發現了一個大秘密。」
易言等著她說,她將頭看向另一邊,像是等著易言來問,所以易言便問道:「什麼大秘密。」
張采薇立即說道:「我發現了這一帶有一個神國。」
「什麼神國?」易言問道。
張采薇快速說道:「那紫荊山中……」說到這裡,她突然瞪著眼睛看著易言,說道:「一個多月不見,你都成神民了。」
易言知道她說的是什麼。
「我剛從紫荊山中逃出來。」易言說道。
張采薇盯著易方上下看:「你是殺出來的吧,身上這麼濃的血腥味。」她誇張的捏著鼻子說道:「好臭,好臭。」
易言忍不住也吸了吸鼻子,他當然沒有聞到什麼。
張采薇捏著鼻子說道:「你逃什麼,都進去了,還是神民了。」
於是易言便將自己進入紫荊山中的事都告訴了她。
她從青驢上跳了下來,白晰小手裡的龍虎玉如意敲打著掌心,圍著易言踱著步了,她轉了一圈又一圈,突然停在易言的面前,說道:「你現在回去。」
「為什麼?」易言皺眉問道。
「因為有很大的好處。」張采薇說道。
易言快速的說道:「我已經殺了紫荊山中的人了。」
張采薇又想了,突然用玉如意啪的一聲打了下手掌說道:「有了,你不用回紫荊山,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易言問,張采薇沒有回答。而是帶著易言來到了桂平城外。
她指著桂平城說道:「我教你怎麼截命,但是之後你要讓我看一看你背上的天條。」
易言說道:「你要看的話,我現在就給你看。」
張采薇卻搖了搖頭,說道:「現在不看,也不能看。」
易言疑惑的問:「為什麼。」
她卻很認真的說道:「未予先取,不是好的習慣,我『大道靈光』之中有一條不得未予先取的靈誓。」
易言便沒有什麼可說的,張采薇又說道「你截這桂平縣城的命,是一件很危險的事,不過,有我在,即使是失敗,也一定能夠護你性命無憂。若是成功了,對於你的修行將會有大好處。」
「有什麼好處?」易言不由的問道。
「你聽過引劫自渡嗎?」張采薇問道。
易言搖頭,他根本就沒有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