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紮實的手腕上,那條古樸無華甚至可以說十分普通的手鏈是他父親,陸玄華留給他的唯一遺物。
但是這遺物,顯然與蘇神州沒有半個銅板的關係,所以他臉上生出了這種恍然大悟的表情,未免叫人捉摸不定。
難道這手鏈與他有些淵源?
還是他明白陸離的身世?
不過這個當口,陸離怔在給蘇誠打通經脈,所以蘇神州只把濃重的疑惑憋在心頭,等著一會兒在做詢問。
只見撫上蘇誠胸膛的單掌猛然一晃,一過陰陽大力陡然噴射。蘇誠週身顫抖一下,就感覺一股清涼的氣息順著胸膛而下,開始在四肢百骸遊走。
陰陽大力可以煉化世間一切,致使蘇誠體內糾結阻塞在一起的經脈,冰消雪融般完全暢通。
只見蘇誠那張白皙反光的大臉上逐漸出現了一層紅暈,這是血脈暢通後體現出的徵兆。
這個小胖子躺在床上瞇著一雙眼睛,十分舒暢的呻吟了一聲,原來陸離真沒騙他,不但不疼,反倒很爽。
咱們清純可愛的木依雪看到這裡,原本絞在一起的雙手,慢慢鬆開,臉上桃花般綻放了笑容。
蘇神州,蘇伍姿,木天陽三人也是微微點頭,暗忖道:陸離的手段可真不一般吶。
可不是麼,蘇神州貴為一城之主,什麼靈丹妙藥沒有,可就是無法治癒蘇誠,誰知陸離就用單掌貼了一會兒,就有了效果,真乃神跡也。
陸離繼續輸送著陰陽大力,眼神死死的盯著蘇誠那張大臉,笑道:「你的經脈阻塞的雖然嚴重,但在有一時三刻,就會被我疏通,不過你這身肥肉太過礙事,一會兒我幫你減減肥吧。」
蘇誠瞇著的眼睛一亮,看了看木依雪,而後無比激動的說道:「我日後定會保護依雪妹妹的周全,你放心吧。」
陸離嘴角勾起了弧度,猛然間面色一變,因為蘇誠週身經脈已經全部打通,那麼下面,就該運用陰陽大力為他洗髓伐毛了!
「小胖子,馬上就要疼了,你可忍住!」
只見陸離另一隻手掌也貼了上去,原本溫柔的陰陽大力,好像決堤的洪水一般,滾滾而去。
蘇誠一聲慘烈的痛吼自喉嚨中迸發,他粗短的雙手,一下死死的抓住棉被,雙唇死死閉住,鼻腔中悶哼不絕。
那張大臉一下就殷洪無比了。
陰陽大力在他肥胖的身軀內如火焰般燃燒著他的脂肪與雜質,蘇誠臉上的肌肉早就顫抖起來,呼吸粗重如牛,但是他要修煉,要變強,要守護木依雪,所以他那顆不怎麼堅定且十分怕疼的心一直就那麼硬撐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只見蘇誠胖大的身體好像皮球洩氣般慢慢瘦弱下來,而一股股惡臭的氣息在臥室中悄然飄散,他衣衫內部,皮膚表面上全都是黑乎乎的雜質與粘稠的油脂。
這些都是被陰陽大力煉化的結果。
陸離的額頭已經冒出了細密的汗水,雖然陰陽大力並不是他的手段,但是煉化這個步驟卻要自己來完成,這需要用神識來操控,這麼久之後,即便是修煉了滅情鍛神術,神識比一般修士凝練的多,但也有些吃力。
不知又過了多久,蘇誠的嘴唇『噗嗤』一聲鮮血噴射,幾個牙印死死的鑲嵌其中,他的忍受疼痛已經達到了極致,不過饒是如此,他也沒有再吭一聲。
這個胖子是條漢子!
哦不,應該說是個瘦子。
因為這時候的蘇誠的體貌特徵已經截然不同,那張肥膩的大臉,現在縮水了數倍,臉色線條十分柔和,雖然並不剛毅,但那份英氣勃發的少年之氣已經十分明顯了。
精神,比之前精神了百倍。
這時的陸離,狠狠的呼出了一口濁氣,然後猛然收回雙掌,衝著蘇誠大笑:「趕緊去洗澡,不然你就熏死我了。」
還在死死忍受痛苦的蘇誠,感覺渾身一輕,就感覺體內氣血流速極快,原本孱弱的身體,現在感覺可以力拔山兮!
經脈暢通,雜質剔除,他已經徹底的脫胎換骨了。
蘇誠麻利的下床,渾身散發著惡臭,不過依舊衝著陸離深深鞠了一躬,那意思就是大恩不言謝。
陸離看著眼前這位身材修長,面目清秀的少年,如果不是細看他的眉眼神態,很難想像他就是剛才那個大胖子,雙手將他扶起,笑道:「善待依雪妹妹,不然我還把你變成胖子。」
意思很明顯,你不對她好,我就把你揍成豬頭。
蘇誠心中好像開了兩扇門,敞亮的無與倫比,所以他哈哈大笑起來,目露溫柔得看了木依雪一眼,而後跟父親,姐姐道別,逕自沐浴更衣去了。
臥室中的氣氛變的靜謐起來,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陸離,那意思是,你不光能打通經脈,還能幫助別人減肥啊?!
蘇神州作為長輩,又作為受益者,自然上前一步,感激道:「如此恩情,叫我怎樣報答啊!」
陸離笑著擺擺手,一指蘇伍姿說道:「我們患難與共,生死同舟,之間的友誼天長地久,所以蘇誠的事情是我應該做的。」
蘇神州心中大喜,沒想到自己的女兒能碰見這麼一位俠肝義膽,忠義雙全的怪才,趕緊大笑三聲就要帶領幾人前去會客廳休息片刻,因為陸離帶著的那個手鏈,他得弄個究竟。
這時蘇伍姿面色紅潤的來到陸離近前,手中一塊手帕散發著芳香,不由分說就給把他額頭汗水擦淨。
這個溫柔體貼的小細節,叫陸離一陣尷尬,叫木天陽有些吐血,叫蘇神州有些驚訝。
「蘇誠的前途多虧了你。」蘇伍姿聲若蚊吟的說道,原本乖張跋扈的性子陡然一變,由母老虎變成了小貓咪。
陸離乾笑一聲,不留痕跡的倒退兩步,並且用餘光撇了蘇神州一眼。
蘇神州哈哈大笑著就踱步而出,邊走邊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你們年輕人的事情你們自己解決吧。」
見蘇神州離去,陸離心中就小鹿亂撞了,因為他好像在泰威山脈中聽到了蘇伍姿的心聲,難道把小誠治癒,她真的要以身相許?
不是吧?
所以他盡量把扮出一副不解風情的樣子,呵呵笑道:「伍姿你看你說哪裡話,咱們情同手足,我幫小誠一把那是責無旁貸的事情。」
蘇伍姿羞澀的一笑,只用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今天晚上來我房間,我有事跟你說。」隨後面色如血的就奔逃而去。
陸離石化了。
木天陽掀著一雙眉毛,來到近前,疑惑道:「伍姿跟你說了什麼?」
陸離石化的表情未曾改變,雙唇開啟,平靜的吐出四個字:「關你毛事。」
我擦——
會客廳中,蘇神州看著坐立不安,臉色糾結無比的陸離,就有些好笑,他多麼希望自己的女兒能跟這等百年不遇的青年才俊成就雙宿佳話,不過當看到那串手鏈,他霸氣外露的眉宇間就閃現了極度的疑惑。
斟酌了半天便問:「陸離,聽說你出生在離此地二百餘里的落日鎮,那你父母可好啊?」
聽聞這個問題,陸離表情一僵,而後語氣落寞道:「我自小沒有娘親,父親在我八歲時病逝而去。」
蘇神州眉尖微蹙,說了句不好意思,而後指著他那串手鏈問:「這手鏈是?」
「我父親留給我遺物。」陸離有些詫異,他自然看出了這串手鏈的平凡,所以蘇神州猛然問起這個,不免叫人心生疑竇。
剎那間,他又聯想到了自己丹田封印的事情,總是在想,自己平平靜靜的在落日鎮長大,這東西究竟是什麼時候被種下的。
他父親陸玄華也對此事隻字未提。
而陰陽兩大器靈以他實力不夠為借口,守口如瓶。
所以當問起身世這個對陸離來說比較敏感的話題時,他就自然而然的浮想聯翩了。
猶豫了半晌,陸離試探的問道:「蘇誠主,這個手鏈你認識?」說著雙目死死的盯著他的臉,有些期待,有些激動。
蘇神州故作深沉的點了點頭。
就這個一個動作,陸離差點兒從凳子上跳起來。
心說這也太詭異了吧,父親陸玄華是落日鎮一名樵夫,以打獵為生,嘴中積勞成疾一命嗚呼,他留給自己的遺物,蘇誠主怎麼會認識?況且,這手鏈極其平凡,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啊。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你父親應該是個樵夫,名叫陸玄華!」蘇神州丟出了一個重磅炸彈。
陸離頭皮發麻,渾身的血熱都沸騰了起來:「你與家父相熟?」
蘇神州點了點頭,而後目露古怪的盯著陸離,侃侃而談:「十五年前,你父親來玉龍城出售薪柴,我們偶遇,這串手鏈就是我在某個店舖中隨手買的。」
什麼?!
一屋子人全都駭然出聲。
十五年前那不是自己剛剛出生的時候麼?難道蘇神州與父親一見如故,買了串手鏈送給自己?
陸離認為這是最有說服力的事實。
但蘇神州繼續說:「陸離啊,你父親臨死前是不是對你說了一些什麼?」
陸離當即回答:「他叫我好好活著,一定要好好活著。」
蘇神州呼出一口濁氣:「那就對了,那就對了。」
這一問一答之中,蘊含的東西何止萬千,陸離心中的疑惑越來越盛,但就是不知道該如何出口。
「既然你父親已死,那有些事情我應該告訴你。」蘇神州沉吟了少許,語氣中肯,但這句話再次石破天驚:「陸玄華不是你的親生父親。」
果然。
佛怒魔極鼎中的陰陽兩大器靈同時點頭,因為他們早就知道陸玄華不是陸離的親生父親,因為那道封印的緣故,這小子的身世絕不會那麼平庸!
只見陸離雙目圓睜,嘴角都顫抖了起來:「你,你說什麼?」
蘇神州再次出言:「你是我在玉龍城外的一處山丘上撿到的,回城中碰見陸玄華,看他無妻無子,便送於他收養,所以我特別送了一串手鏈於你。但是我見到你的時候,你週身一股極其罕見的氣息在流動,一個聲音好似發自靈魂深處,那就是,孩子,你要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