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汜聞聽此話,幾乎驚訝得跳了起來。
郭汜自言自語道:「坊間是傳得厲害,說是李將軍丟失了一批府上的金銀財寶,可是這
樣的無聊傳言,難道李將軍他都會相信的麼?!」
那人急道:「小人所說每個字都真,的確是李傕將軍派我們來監視郭將軍你府上的。」
郭汜臉色終於變了,道:「李傕他還真的是無聊,居然懷疑到了我的頭上。」
郭汜自然不知道,李傕是受了賈詡之挑撥也。
蕭南見郭汜氣忿起來,他得再於旁邊添一把火,蕭南道:「郭將軍,你所言極是。你跟李傕可是自西涼軍時便並肩作戰的,在董卓麾下一起出生入死,他怎麼可以這麼對待你呢?說老實話,當時我見此人形蹤很詭秘,遂擒了他回來,只是先此人嘴硬,我動了刑,他才開口。我聽是李傕派來監視你的,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後來隔了好久,我才慢慢相信的。」
經由蕭南這麼在一旁扇下風點下火,那郭汜心頭的無名之火便變得更盛起來矣。
「真的是豈有此理啊!」郭汜的火氣看起來很猛烈啊!
郭汜「騰」的一下站起身來,走到被押的那李傕手下,對著那人就「啪啪」的扇了兩個耳光,打得那人嗷嗷叫痛。
蕭南見狀忙勸道:「郭將軍,你且息怒,你也別打了,這人不過是奉李傕的命行事而已,他又作不得什麼主的。」
郭汜聽蕭南這麼說,很有道理,他這才沒繼續跟那人糾纏了,蕭南揮一揮手,兩個親兵遂將那人給押了下去,那人走前感激的看了蕭南一眼,不是蕭南阻止郭汜的話,說不定郭汜的那兩個耳光一扇,脾氣一上來,拔劍將自己一揮兩段,都是可能的呀!
現在屋內又只剩下蕭南跟郭汜兩人了。
郭汜當下怒氣沖沖的對蕭南道:「蕭將軍,李傕這麼做,完全是對我的污辱,我一定要去當面質問他一下!」
蕭南當然要攔了他,這種事可不能讓兩位當事人面對面說,就是要隔了層紗,方能越描越黑嘛!
於是蕭南道:「郭將軍,你千萬不要衝動。」
郭汜道:「我衝動?我可不衝動,我冷靜得很呢!」
蕭南道:「郭將軍你想想,如果你去當面問了李傕,那麼只有弊,而無益也。」
郭汜一怔,問道:「蕭將軍,你此話是何意思呢?」
蕭南回答道:「郭將軍,李傕被你當面問,他一定會失口否認的,就算是你帶了那人去,有一個活證據了,可是李傕一定還是不會承認,說不定他還會惱羞成怒的一劍砍殺那人。反正一點,李傕一旦咬死了,不承認此事,你拿他沒辦法的。」
郭汜聽了不免點頭,蕭南此話甚有道理啊。
蕭南又接了道:「而且,郭將軍你想想吧,這樣一做,又將你自己暴露於明處了。李傕就知道你曉得他對你所做之事,我以為這對將軍你並不有利。如果咱們將此人放回,只是警告他不要說被擒之事,那麼李傕並不知道你瞭解此事,郭將軍你則會處於暗處,李傕在明,你在暗的話,對以後的行動,都是大裨益的啊!」
郭汜聽了蕭南這一套一套的,嗯,還真有道理,他還真的聽進去了。
郭汜當下對蕭南一拱手道:「蕭將軍啊,你一言果真提醒了我。」
蕭南道:「那郭將軍你聽我的,我就將那人放回去了——當然之前我會好好交待他一番的。」說到這兒,蕭南意味深長的笑了一笑。
郭汜道:「好的,就如蕭將軍所言行事吧。」
接下來蕭南又請郭汜喝酒,說是讓郭汜先息息火氣。
蕭南喝酒的間隙對郭汜又道:「郭將軍啊,既然李傕都這麼對你做了,不知你有何打算呢?」
蕭南這是在挑起郭汜火氣之後,進一步試探一下他的反應。
郭汜道:「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蕭南忽然停下了手中的酒杯,對郭汜正色道:「郭將軍,我有一句話,也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郭汜訝道:「蕭將軍,你儘管講來好了。」
蕭南語氣頗為嚴厲的道:「我覺得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郭汜聽了蕭南的話卻是臉色一變,對蕭南道:「蕭將軍此言差也!你說得是什麼話。」
蕭南見郭汜臉色變了,知道自己這話說得露骨了些,蕭南連忙將話轉一轉,便語氣一鬆道:「郭將軍,我知道你跟李傕將軍關係不錯,我並不是說你對李傕要採取什麼行動,可是俗話說得好啊,害人之心不可有,可是防人之心不可無,既然李傕有所針對你的不好行動展開,那麼,將軍你至少要有所防備,如果李傕對你不利,我是說萬一,將軍你該有一個準備啊。我蕭南也是見郭將軍是位英雄,其實心裡早有依附之意,所以呢,我現在才好心提醒郭將軍你。」
郭汜聽了蕭南的話,他默然了半晌,蕭南緊張的一對眼睛盯著郭汜,也不知道他會作何打算。
郭汜終於點首道:「蕭將軍啊,你此言很有道理。唔,我想想,乾脆這麼辦,我將我的軍隊調動一下,處在相對李傕一軍有利的位置,如果他真的有什麼舉動,我也可以控制一下大局的。而且我只調動軍隊呢,也顯得動靜不大。」
蕭南擊掌而讚道:「郭將軍此舉大妙。我在安邑城的勢力很小,不過也好歹有點小人馬,到到時在城裡作為郭將軍你的內應,咱們是可以共同對付掉李傕的!」蕭南也主動說出了自己的依附之意。
郭汜聞言大喜,但是他嘴上還是說:「蕭將軍啊,先不說對付李傕,咱們還沒有走到那一步,不是麼?」
蕭南聽郭汜的言下之意,他似乎對李傕還有些情誼在心裡,所以聰明的蕭南又轉了話頭,對郭汜道:「郭將軍,你此言也是,李傕將軍也是驍將一員,咱們能聯合盡量聯合吧。」
郭汜與蕭南二人相視一笑,各自舉起酒杯,又喝了一陣,郭汜方帶了那柄蕭南作為禮物送給他的「鋒極」之刀,出城去調動他的軍馬了。
蕭南待郭汜走後,一個人邊喝酒邊想著,這郭汜一調動人馬,那邊李傕一定會有所反應的,哪兒像郭汜所想的那麼簡單呢(還動靜不大呢!夠大的了!)——當然,那邊還得仰仗賈詡的三寸不爛之舌去挑動李傕一下。
李傕那邊很快在確定了頭一件事,即是郭汜府裡果然有自己的金銀財寶,他又確定了第二件事,那就是:郭汜在城外的軍隊有所異動。
賈詡也提醒了李傕的,說要多多注意郭汜軍的行動——那蕭南當然向賈詡通報了郭汜舉動的。
說真的,注意郭汜軍隊有變?
李傕當初聽賈詡這麼說時,他還挺大不以為然的,覺得賈詡真的是想得太多,就算是郭汜劫了自己的金銀財寶,他也不至於調動軍隊來對付自己吧?
然而,事實證明賈詡所言真是對了,李傕見賈詡料事神准,他愈發於此事上相信賈詡,立即找來了賈詡,將兩件事都向賈詡說了,這一切當然都在賈詡的意料之中也。
賈詡對李傕道:「李將軍,當斷則斷,不斷反受其害也!」
李傕聽明白了賈詡的話,這是要跟郭汜徹底翻臉了麼?
李傕還是心裡有所疑惑,他對賈詡道:「賈先生,可是郭汜一軍的實力跟我實在是不相上下,我打起來沒有一點兒把握啊!」
賈詡聽了卻是淡然一笑道:「李將軍啊,你且要想清楚,現在你主動出擊,都沒有什麼把握,難道,等郭汜作好了一切準備,向你發動進攻的時候,你便有了把握麼?」
賈詡此話極厲害,李傕聽了一拍腦袋,道:「賈先生所言極是,李某人差一點犯了糊塗。」
李傕反負了手,又在屋裡一連軸轉了幾個圈。終於,最後停在了一張桌子前,他一拍案桌對賈詡道:「好的,郭汜他既然不仁,那就不要怪我無情了!咱們也動手!咱們也調兵遣將!」
賈詡聽了自然是大喜,終於幹成了此事矣!
雖然說,安邑這小城還是看上去那麼的風平浪靜,然而有些事情一旦是打成了死結,便很難以解開,並會讓當事人如陷入了泥淖之般,難以自拔也。
在看似很淡然的安邑城的上空,已經有了些許硝煙的味道。
由蕭南將李傕的東西「搬運」到郭汜的府上始,所有的事情就完全按照蕭南與賈詡的設定在向前發展並不斷發酵著。
因為賈詡說動了李傕派人去郭府盯梢,而蕭南又因之說動郭汜於安邑城外調軍,郭汜一動,李傕也動了,現在雙方都明顯察覺到對方的敵意了。
蕭南冷眼旁觀,覺得兩邊的火藥味都很濃重了,隨時都可能擦槍走火,於是蕭南暗自找來了賈詡(行動要隱秘,如果被郭汜或者李傕的任一方發現自己跟賈詡有聯絡就麻煩了),他要跟賈詡商量一下,雙方一旦幹起來,誰先動手,怎麼個干法,對整個計劃更為有利些。
蕭南與賈詡既沒有在蕭府見面,也沒有在賈府見面,而是選擇了一個很隱蔽的地方。
蕭南到了之後不久,那賈詡就來矣。
兩個人見面之後,蕭南與賈詡相視都一笑,那是一種勝利者般的會心一笑了,因為至少在目前看來,所有的計劃都進行得挺完美的。
蕭南先道:「賈先生,李傕也好郭汜也好,他們中的任一方,都可能先動手,那麼,究竟誰先動手對咱們最有利呢?」
賈詡沉吟了一下,回答道:「主公(聽了賈詡叫自己主公,雖然已經叫得多了,可是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蕭南這心裡呀,還是很有些小激動的,難道就因為是一個聰明人在叫自己麼),依詡之見,郭汜一方搶先動手,對咱們有利一些也。」
蕭南「哦」了一聲,道:「賈先生是說郭汜一方先發制人為好了,理由呢,我願聞其詳。」
一個主公想知道手下提出的計謀是否合理,並加以追問理由,賈詡不會覺得這是蕭南不信任自己,相反,賈詡覺得這樣的主公是英明而不糊塗的,不人云亦云的主公才是好主公也!
於是呢,賈詡侃侃而談道:「主公你知道的,郭汜與李傕兩邊雖然說是基本上處於勢均力敵之勢,然而,李傕稍微佔了一點兒上風,所以如果李傕本來就強的一方搶先動手的話,郭汜如果支撐不久,很快敗北的話,咱們的機會就變少了。」
蕭南聽了直點頭,他是一個聰明人,明白這兩虎相鬥,誠如賈詡所言般,一定要相鬥得既激烈又僵持,才愈加的對旁觀者有利也。
於是雙方就敲定,由蕭南先去勸郭汜動手調軍攻擊李傕部。
在分手前,賈詡還是叮囑了蕭南幾句,他說道:「主公啊,你去勸那郭汜出手時,一定要掌握分寸,不要露出太著急的樣子,以免引起對方疑心也。」
蕭南頜首道:「這個我自明白的。」
賈詡也太小心了吧,自己是一個明公,不是糊塗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