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伍治銘的神情,周易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忽然意識到,自從感應到爹的方位後,至少有數月,爹都不曾移動過,聯繫到眼前的樟樹林,可以推測,爹恐怕已經在此陣中呆了數月之久了。
被困數月,即便是先天境界的強者,也差不多油燼燈枯了。
再瞧伍治銘二人,想來還有內情,而且明顯不善,周易的面色逐漸沉凝。
「你們說的是誰?」
「前輩請勿動怒,或許晚輩所想之人與前輩的好友並非一人。」伍治銘忙一抱拳說道,但卻拉著李君不動聲色的再退出幾步,已是完全拉開了和周易的距離,他心下稍安,有大陣相護,就算是築基圓滿,想來也沒辦法威脅到他們才對。話雖如此,他仍就不敢掉以輕心。
周易深吸一口氣,壓下胸中陡然升起的狂躁,沉聲道:「還請伍道友如實相告。」
伍治銘略一遲疑,其實他心中已經有幾分判斷,那人恐怕就是這名築基圓滿的前輩所尋之人,但面上卻毫不露跡,他眼珠一轉,朝身旁的李君使了個眼色,後者心領神會,對周易一抱拳,說道:「周前輩,之前晚輩尚有要事未處理,先去一步。」
說完,未等周易同意,李君身形一晃,踏著樹冠朝宗內疾疾掠去。
周易目光一閃,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盯著伍治銘,對方正一副思慮的樣子。
等李君離開片刻,伍治銘這才似從思慮中回過神,恭敬的看向周易,緩緩開口問道:「不知前輩的好友,年紀多大?是男是女?可有什麼特徵?」
周易眼神微寒,他如何看不出伍治銘是在拖延時間,但此時是在對方的門戶處,而且谷一宗不是劍林宗那等小宗,可以任由他亂來的,加上在他的感應中,爹的生機尚存,是以周易一直強行控制著心中的焦燥。
「伍道友,望請直接告訴在下你口中之人是誰。」
「這……」伍治銘遲疑起來,目光微微後移,朝宗內看了一眼。
「若伍道友肯明言,不管後事如何,周某願送上一萬元晶答謝。」周易毫不猶豫的一揮手,一塊上品元晶浮現出來,並直接飄向伍治銘。
「前輩,這怎麼使得……」伍治銘一驚,連忙推辭,視線卻是集中在了那上品元晶之上。他雖是谷一宗弟子,但修為低下,一月得到的元晶也不過十數塊,這一塊上品元晶就相當於一萬普通元晶,他除了有幸在一次訪市交易上目睹過,根本就接觸不了這等品質的元晶。
元晶飄來,不快不慢。以伍治銘向來冷靜的個性,也不由微微喘了兩口氣,若是以這塊上品元晶去換些丹藥或是符篆,足以讓他的實力增加不少了。
「前輩,此事晚輩真的不便多言,還請前輩收回。」伍治銘強行控制著自己的心跳,再次一抱拳。
周易沉默。
那元晶一直飄到伍治銘身旁,像是突然失去了力氣一般,在半空一顫,然後朝林中墜落下去。
伍治銘一楞,下意識的抬手將其接住,緊緊抓在手中。
「請伍道友相告。」周易的話語也在此時響起。
伍治銘目光閃動,少許,猛地一凝,似做下了決定,嘴角微動,竟是傳音起來。
周易心中一鬆,側耳聞聽。
「不瞞前輩,此事關乎宗內前輩口諭,所以不便對外多言。數月之前,有一俗世之人闖入這片樟樹林內,進入本宗。此人不知為何竟知道修真之事,向本宗打聽另一宗門的名字,只是那宗門之名,本宗外門弟子皆未聽過。何況此人不過是一俗人,皆不願多理。」
「本想打發此人離開,卻未料此人並非普通的凡俗人,一身武藝實力即便是晚輩也不及,大概相當於凡俗中所謂先天圓滿的程度。」說到這裡,伍治銘神色間露出一抹讚歎之色。
凡俗之人欲達到先天境界,比修真者人築基還要難。而先天圓滿者,舉世難尋。
伍治銘略一停頓,看了周易一眼,見其神色平靜,心下略有些放鬆,暗道若不是此人的好友,那便最好不過了。
周易表面平靜,內心卻是紛繁複雜,他已經基本確定伍治銘口中之人就是周天德了,想來是爹想要尋娘,故而前來谷一宗打探那弘月宗的位置。只不過,讓周易沒料到的是,爹在這十數年裡,竟能達到先天圓滿的程度。
伍治銘繼續說道:「後來,此人拼得一身傷,妄圖闖入本宗內門,正巧一名師祖外出,得知此事,勃然大怒。將此人重新打入樟樹林中,並將這陣法開啟了大半,令其無法像之前那般容易脫身,只能常困於此。並命我等不可傳揚此事,還下了詣意,不得再提那宗門的名稱。」
「前輩,大致便是如此了。」伍治銘一直注意著周易,見說完此人反而越發的平靜,臉上浮現出一縷笑容,暗想,那人恐怕真與這位前輩無關,這一塊上品元晶算是賺到了。
周易微一點頭,問道:「多謝伍道友,不知那人尋問的宗門名稱究竟叫什麼?」
伍治銘看了看手中的上品元晶,有些猶豫不訣。
周易微微一笑,又道:「是否叫弘月宗?」
聞言,伍治銘吃了一驚,叫道:「前輩如何知道?」話音剛落,他頓時醒悟過來,臉色微變,只見周易的笑容消散,變得陰沉起來。
「前輩莫怪,是前輩好友強行闖入,才被本宗長輩處罰。」伍治銘反應極快,連忙解釋,雖然周易的修為放在整個谷一宗來看,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但一個築基圓滿,隨時可能結丹的修士,還是不要輕易得罪為好。
「請伍道友帶路,將在下好友放出。」周易聲音泛冷,雖帶了個請字,但目光森然,有種不容拒絕的味道。
「前輩抬舉了……他是由本門長輩處罰……晚輩怎敢作主……望前輩見諒,等晚輩前去稟明。」周易的目光令伍治銘全身發冷,無形中散開的氣勢,讓他覺得壓力極大,他不敢與周易對視,微低下頭,硬著頭皮說道。
「先前你的同門不是已經去稟明了?」
周易冷笑,隨即朝伍治銘厲喝道:「立刻帶路!」
他不敢多等,更不願多等,被關在其中的是他的爹!
強烈的焦急感已經令周易浮燥起來,一想到爹被關於此處數個月,現在雖不知具體情況,但絕對不可能好過,周易幾欲要出手血洗了這谷一宗。
但,這顯然不可能,他沒有那個能力對抗谷一宗,可是他必須盡快去解救爹。
此時,周易沒有察覺到,也無人可以察覺,他的腦海中,一絲淡淡的血黑氣,正悄無聲息的在識海漫延,影響著他的情緒。
「前輩,請恕晚輩無禮。」伍治銘一抱拳,轉身,就欲離去。
就在這時,他耳中轟的一震,傳來周易冰冷的聲音:「定!」
剎那間,伍治銘不僅覺得耳中一震,全身更是猛地一顫,再無法移動分毫。
在他驚駭之際,一股強烈的吸力將他朝後迅速拉去,瞬息間,他便感覺到一隻手貼在了自己的背上。
「帶路!」話語響起的同時,一股致命的危險在伍治銘的心頭生起。
他不敢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