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南平郡東北方數萬里範圍是地級宗門谷一宗的境地。
谷一宗雖與青元宗同為地級,但人脈之廣,山門之繁,遠非青元宗能相比。
一者隱世,一者入世。
即使谷一宗境地的凡俗之人也知道谷一宗的威名,但他們所知的只是谷一宗有先天境界的絕世強者,與傳說中的仙人無法掛勾。
不過,凡俗之人知道看到的皆是谷一宗的外門,這外門是由一些資質低下,勉強能在練氣前期境界徘徊,真正的實力勉強達到先天境界的弟子在主持。
而建立谷一宗外門的目的,為的是引領整個東西方的世俗武林,為其吸納有天資的弟子,為此,谷一宗還專門設計了能夠測試資質的法寶晶石。
谷一宗另闢蹊徑,將此法寶放入鬧市之中,但凡有人觸之能使其發光者,皆可直接入選為谷一宗的正式弟子。
而無法令晶石發光之人,只要過了山門下的一關測試,同樣有可能成為谷一宗弟子。測試只有一關,但卻極為危險,數十年內都沒有幾個人能夠通過,一旦失敗,很可能就會喪命。
所以,絕大多數人,在無法令晶石發光後,也便熄了當谷一宗弟子的**。
然而,總有幾個人,他們有著常人沒有的執著,有著常人沒有的毅力,有著常人沒有的勇氣。
街上,一名青年腰間佩劍,朝谷一宗的方向快步走去。
一名老婦人以袖掩淚衝出人群,追上他,一把抓住他的衣衫,哭嚷道:「羅兒,你別去……娘求你了……別去谷一宗了……要是你出了事,娘該怎麼活啊……」
青年皺眉頓身,看著婦人滿臉老淚橫流,堅定道:「娘,你放心,孩兒一定會活著回來,等孩兒成為谷一宗的弟子,到時你就可以跟著孩兒享福了。」
老婦人不依不肯的泣聲道:「娘不用享福,娘只要你平安,羅兒,聽娘的話,回去吧,不去谷一宗還有別的地方可以去。」
「娘,請恕孩兒不孝!」青年猶豫了一下,然後推開老婦人,快步跑離。
四周圍看的人群,大多歎了口氣,勸慰老婦人回家,直到許久,老婦人才掉頭慢吞吞的朝回走去,低低的嘶哭聲,漸漸被人群的嘈雜聲掩蓋。
這一幕在城裡並非罕見,因為一旦成為谷一宗弟子,即便是最外圍的弟子,也能成為一流的高手,還有豐厚的賞賜。
谷一宗山門便在城池十數里外,一眼就可看見那座挺拔的大山。
山下環圍著一大片密林,林中樹木茂盛,但卻僅有樟樹,再無其它,離得極遠,就能聞到一股樟腦的清香,可一旦近了,這香味就濃郁的讓人頭腦發暈,出現幻境,已然類似於江湖傳聞的攝魂香的功效了。
谷一宗所定下的一關,便是走進樟樹林,只要能一直走到谷一宗的山門,便可入門成為弟子。
有多少人走了進去,已經計算不清,可真正走進去又走出來的人,就屈指可數了,而這些人往往都不會告訴他們,究竟需要注意些什麼,只是提及谷一宗時,神色間滿是敬仰和崇拜之色。
青年握著佩劍朝樟樹林走去,走出城外不遠,他就聞到了那股樟腦的清香,這清香宜人,卻令他忍不住的緊張起來,握著佩劍的手越來越緊,儘管據說樟樹林裡根本沒有野獸和任何別的危險。
過了不久,樟腦的清香已經十分濃郁,青年蹙著眉頭,拿出一根早已準備好的濕布條綁在鼻端,然後走進了樟樹林。
從遠方看,這片樟樹林充其量不過是方圓十數里的範圍,也正是基於這一點,才讓人不會完全失去走出樟樹林的信心,青年想著,只要不被這樟腦味給迷暈,堅持半個時辰,以他特意鍛煉了數年的輕功,直線走下去,肯定有希望走進谷一宗的。
事實上,幾乎所有進入樟樹林的人都有此想法,而正是這個想法,要了他們的命。
半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樟腦味一直朝青年的鼻孔裡鑽,甚至從全身的氣孔往身體裡鑽,他強行運轉內力去抵禦,去提起自己的精神,這一路上,除了避開正前方的樹,他是連半個彎也沒轉過,他眼裡冒出期待,谷一宗應該快到了。
又過了半個時辰……青年臉上露出一絲沉重之色。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三個時辰……
青年的面孔上,多了疲憊,多了驚懼,多了後悔。
這一路上,他一步都不敢停,除了樟樹,他什麼都看不到,甚至連頭頂的藍天也被葉障給遮得只剩下透進的些許光芒。他試過躍到樹頂上,但剛縱身而起,便發現越往上,那股樟腦的味越濃,到最後濃得彷彿像是濃稠的泥,令他有種無法呼吸的錯覺。
「不,不可能,我沒有走錯方向,怎麼會這樣……」青年眼中生出一根根紅血絲,他已經開始有些神質不清,有些瘋狂起來。
他試著做些標誌,更試圖想要砍掉一路上的樟樹。可是,當他回頭時,他發現剛砍下的樟樹,竟仍是完好無損的挺立在那裡,做的所有標誌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種發現讓他恐懼起來,這哪裡是樟樹林,分明像是鬼域。他尖叫一聲,拼了命的在林中奔跑,可一路所見,除了樟樹,仍是樟樹。
不知過了多久,青年終於有些堅持不下去了,他氣喘吁吁的停了下來,他的精神已經逐漸迷糊了,時而嘶啞的哭叫,時而嘀咕著泣聲叫喊著娘親。
就在青年以為自己就快要死了的時候,他耳畔突然傳來一震憤怒的嚎聲以及轟的一聲巨響,震得他耳膜發麻,震得四面的樟樹簌然抖動。
青年一怔,整個人在這巨響聲中清醒了幾分,他連忙爬起身,朝那巨響聲的位置跑去。
這聲音離他不遠,少頃,青年就看到了這巨響的發源地,整個人誇張的張大了嘴,顯得瞠目結舌。
在他的面前,是一個數丈方圓的巨坑,坑附近至少有數十株百年以上的樟樹歪來倒去的橫斷在地上,離坑近的幾株已然粉碎成了渣。
令青年不可思議的是,在巨坑旁邊站著一個中年男人,這男人身上的衣服頗是髒亂,臉色也有些虛弱,但雙目卻是炯然發亮,一副不怒自威的面容,讓人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