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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76搭橋1 文 / 克裡斯韋伯

    「鐵路建設?英格蘭銀行業?」陳再興聽到這裡,心中不由得一動,他自然知道外國資本參與鐵路建設絕不只是單純的獲取資本收益這麼簡單。在十九世紀末的世界,先進的工業國對落後的農業國最典型的侵略控制辦法就是通過給予大筆的貸款讓其進行鐵路、港口等基礎建設,而落後的農業國由於在國際產業分工中所處的極為不利的地位,他們的產出的產品在國際市場上一般可替代性都很強,很難通過出口產品來按期歸還工業國的大筆貸款,其結果就是辛辛苦苦建設而成的鐵路、港口被當做貸款的抵押品而成為列強的所有,反而成為了向農業國輸出產品、掠奪原料的工具。這種例子在歷史上是屢見不鮮的,順華公司修建滇緬鐵路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但是陳再興現在的問題是他現在缺乏足夠的資金來完成這個工程,明知對方拿出的誘餌裡有劇毒,也不得不將其吞入肚中。

    「貝爾福先生,您這個題目太寬泛了,請問您可以講得更加詳細一點嗎?」

    「當然可以!」貝爾福向櫻桃樹下的長條靠椅做了個手勢,自己首先坐下:「陳先生,現在中國的情況就好像二十年前的大英帝國,正在大規模的修建鐵路。而且相比起敝國,鐵路對於貴國更為重要,因為貴國是一個大陸國家,絕大部分內陸地區除了少量的運河以外,並無其他運送大宗貨物的廉價手段。毫無疑問,一個規劃科學的鐵路網對於公共利益和國家安全都是非常重要的,但是鐵路建設需要巨額的資金。」說到這裡,貝爾福的話語停頓了一下,低聲道:「而倫敦證券市場是全球的金融中心,在那裡任何一個聰明的商人可以用最低的成本募集到足夠的資本。」

    陳再興沒有回答,內心深處卻在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貝爾福剛才的話語就好像墨菲斯托(《浮士德》中的魔鬼,誘惑主角浮士德與他設立賭局,以靈魂為賭注)的耳語,在不斷的誘惑著他。是呀!反正自己需要的是大量的資金,這個資金是來源於一個大順銀行家還是英國銀行家又有什麼區別呢?不管金幣上銘刻著英國女王的頭像還是大順皇帝的頭像,都是黃燦燦的黃金,大順銀行家也不會因為自己是他的同胞就少收自己半文錢的利息,恰恰相反,他只會利用大順國內資本缺乏的局面,把自己荷包裡的最後一文錢都拿走。

    「貝爾福先生!」陳再興終於張開了自己的嘴,不過他的舌頭上彷彿變成了鉛鑄的,語速變得十分遲緩:「請問如果要在倫敦市場籌集資金,有什麼樣的限制呢?比如說籌款的形式?或者利息的多少?」

    「莫非是您對這方面有興趣?」貝爾福心中暗喜,臉上卻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看來您對大英帝國還不是非常瞭解,帝國政府對於證券市場是不會做過多的干涉的,在這個問題上,您完全可以放心,只要您的企業有著美好的前景,就完全不同擔心是否能募集到足夠的資金。」

    「多謝了,貝爾福先生!」陳再興點了點頭,便不再開口詢問這方面的問題,貝爾福也是聰明人,見陳再興不說,也轉口詢問大順這幾年來主要建設的鐵道情況,陳再興還有求於人,此時自然盡其所能的講述,約莫過了四十分鐘。貝爾福滿意的點了點頭:「大順在短短十幾年的時間裡就在文明開化的道路上取得了如此大的進步,這可真是一個令人興奮的消息,我相信在不遠的將來,英帝國與順帝國將在遠東將會攜起手來,為人類文明的共同進步而共同努力!」

    「當然,這也是我所期望的!」陳再興笑了笑,這時樹蔭後傳來喬治夫人的聲音。貝爾福笑道:「看來我們談的太入神了,以至於遺忘了好客的女主人了,是入席的時候了!」

    「當然!」陳再興拉後了貝爾福半步,一起向位於院子當中的餐桌走去,剛走了兩步,突然聽到貝爾福低聲道:「陳先生,據我所知,現在貴國的財政部長沈先生是您的同學和密友,他在正在進行的鐵路建設上是有著非常大影響力的。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可以與他進行一次完全私人性質的會面,不知道是否可以?」

    陳再興一愣,才反應過來這才是對方今天這次會面的真正目的,他稍一猶豫,最後還是低聲道:「我想這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在數十年後,亞瑟。貝爾福在書寫自己的回憶錄的時候,得意的將1892年秋季的這個傍晚稱之為「自己的外交生涯中最為重要的晚上之一,只用了微不足道的一點代價,就為大英帝國通往勝利和光榮的大門。如果不是下院裡某些先生愚蠢而又偏執的行為(後面省略數百字貝爾福先生對自己政敵的攻擊),大英帝國就絕不會那麼莽撞的投入到一場毀滅性的戰爭(指一戰)中,大不列顛的旗幟將會繼續在世界各地飄揚下去。」不過若是某位後世的歷史學家翻開「這個著名的晚餐會」的另外一個參與者的日記本影印件的時候,將會驚訝的發現在這本詳細到有些瑣碎的日記本裡絲毫沒有提及當天晚上的事情,彷彿這一切只是亞瑟。貝爾福先生的想像罷了。如果不是歷史學家們在本次事件的另外一個參與者——沈宏茂的筆記中找到大量詳實的記錄,他們甚至要懷疑這一切不過是亞瑟。貝爾福專門捏造出來用於攻擊自己政壇對手的一些炮彈罷了,像這樣的事情在英國退役政治家的回憶錄裡實在是太常見了。

    十五天後,漢京,鹿鳴館。

    「復生,你這是什麼意思?硬把我扯出來,就是為了讓我來見這個貝爾福?」沈宏茂聲色俱厲,自從他當上戶部侍郎之後是極為少有的。

    「見不見他在我,應不應允在你,我欠他一個人情,所以只得替他搭個橋,你又何必生氣!」陳再興坐在酒桌旁,自斟自飲,神態倒是十分輕鬆。

    「欠他一個人情?」沈宏茂敏銳的從陳再興的話語中發現了端禰,沉聲問道:「什麼人情?你欠那個英國人什麼人情?」

    「不過是間小事情罷了。」陳再興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轉過身去,想要搪塞過去。卻被沈宏茂一把抓住,連聲問道:「是不是為滇緬鐵路籌款的事情?定然是的,你在緬甸南面稱尊,除了這事還能有什麼事情能欠那個英國佬人情的!」

    「好,好,好!」陳再興終於熬不住對方的催逼,大聲道:「不錯,我是要在倫敦市場籌集資金,可是我有什麼法子,鐵路修建要錢,柳清揚那個王八羔子又到處卡我的脖子,說什麼要擔保才能借款,那不是挖了個坑讓我看著裡面跳嗎?倫敦那邊的條件要優惠的多,每年的利息要低一個點,而且只需要用鐵路百分之十五的股權作為擔保,我當然要選擇倫敦那邊。」

    「可那是英國人呀!你忘了幾年前剛剛和他們打過一仗的,你不怕這是他們的詭計?」

    「歐洲那邊資本過剩,到處找有利潤的投資項目,滇緬鐵路是個利潤豐厚的生意,事情就這麼簡單。打過仗又怎麼樣?歐洲那些國家有沒打過仗的嗎?還不是生意做的好好的,英國人自己也說了:『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有錢不賺才是傻子呢!」

    「你!」沈宏茂被陳再興這番話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半響之後方才指著對方說:「復生,當年你要辦工廠,修鐵路,口口聲聲都說是為了國家、為了大順,可現在呢?你看看自己的樣子,滿口都是利潤、賺錢!眼睛裡只有阿堵物,還是當年那個胸懷天下的陳復生嗎?」

    「呵呵呵!」陳再興突然大笑起來:「沈宏茂呀沈宏茂!你都當戶部侍郎好幾年了,竟然還沒弄明白?當今時代已經變了,不是說幾個人仁人君子在朝堂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國家就能昌盛,要的是全國家、全民族都戮力同心,才能屹立於世界民族之林。俗話說『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你沈宏茂可以言不及利,可天底下又有幾個沈宏茂?我陳再興不管怎麼說,事情總算是做成了,可是你做成了什麼事情呢?」

    陳再興這番話駁的沈宏茂啞口無言,半響之後他才問道:「那你說該怎麼辦?應允那個貝爾福的要求?向英國人借款?」

    「戶部侍郎是你又不是我。」陳再興笑了笑,臉色變得嚴肅起來:「宏茂,其實這個問題很簡單,任何選擇都有利有弊,無非是利大弊小還是弊大利小,比較取捨罷了。我就問你一個問題,現在北方修建鐵路十分緊迫嗎?」

    沈宏茂想起內閣會議中早國權拿出的軍方作戰方案中關於幽州至吉林鐵路的修建計劃,不由得無言的點了點頭。

    「那就是了,毫無疑問,英國人借款肯定會有這種那種附加條件,但是這些條件比起鐵路的緊迫性來說更為重要嗎?這個你可以做冷靜的比較和判斷。宏茂,朝廷大臣有些時候必須做一些冒險的決定,但是你沒有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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