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呵呵,既然收買不得,勸說不聽,那就只有換人了!」
「換人?他可是平章軍國事,輔政大臣,如何換得了?」柳治平頓時啞然,瞪大眼睛盯著陳再興,這個三十出頭的青年人,比起三年前他越發顯得高深莫測了,如果說三年前他還只是一個池塘,現在已經是一個湖泊了。
「那又如何?」陳再興冷笑了一聲:「宮內有秉筆內相,地方有官府,天子縱然年幼,滿朝也不能他一個人就說了算吧?上海、天津、金陵、漢京的工業就有百餘萬,這麼多人鬧起事來可不是開玩笑的,這些工廠、商舖的稅收也不是個小數目。他王啟年就算聖眷再隆,也經不起這般消磨吧?」
聽了陳再興這番話,柳治平眼前不禁一亮,問道:「復生,那我們應該先聯絡各地的同仁,然後——」
「不必,柳公你我一舉一動都引人注目,遊說倒也還罷了,若是如此反而授人口實,反倒給了那廝倒打一耙的機會,我們只需先讓人在朝堂上把害處說清楚,後來的事情就順其自然,我們躲在幕後,靜觀其變就是了!」
「復生果然高見!」柳治平聽到這裡不由得連連點頭,他做了幾十年生意,對於朝堂之上的鬥爭倒不如陳再興熟稔,正如陳再興所說的,王啟年既然鐵了心要禁止穀物進口的法令,自然會預料到那些利益受損的敵對勢力會在朝堂上下權力阻撓,如果陳再興與柳治平聯絡各地的商人發起事端,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定然逃不出王啟年的雙眼,反而會授人口實,不如靜觀其變,反為上策。
「那我們現在去哪裡?」
「回住處去!」陳再興笑了笑:「誰也不見!」
次日,朝會。
「聖人有云:『理政之道,首在不煩,人之本在地,地之本在宜。宜之生在時,時之用在民,民之用在力,力之用在節。知地宜,須時而樹。節民力以使,則財生……」
王啟年強自按捺住心中的厭惡,聽著禮部侍郎魯善信在大聲念誦著自己的奏折,他自然知道這位平日裡很少發表自己意見的大臣為什麼突然跳出來大講「省苛事,薄賦斂」的黃老之學,顯然與自己門生盧御史數日前上的要求禁止進口緬甸米以確保國內米價的折子有著很深的關係。
「哼,就為了些許阿堵物,便將自己買了!」王啟年在腹中罵道,正好魯善信已經念到自己奏折的最後一段了:「今藩國商人往來,互通有無,乃是尋常事,朝廷何須無事生非,圖生事端?」
「這麼說魯大人您是反對對進口緬甸米加以限制了?」簾幕後傳來鄧太后的聲音。
「不錯!」
「嗯,列位愛卿以為如何?」
隨著太后的詢問,又有幾位大臣出列發言,有支持禁令的,也有反對的,不過反對的人要多得多,一直沒有說話的王啟年冷冷的看著出言反對的人,心中暗自冷笑:「且讓爾等猖狂,待會再將爾等一網打盡!」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便已經到了朝會即將結束的時間了,鄧太后已經好幾次用探詢的目光投向王啟年了,她也知道這份折子是王啟年的門生寫的,本以為已經得到了他的首肯,可沒想到朝堂上的形勢漸漸對其不利,王啟年還站在那裡一聲不吭,難道是看到反對的人多膽怯了?這可和他平日的作風不一樣呀!終於,鄧太后耐不住性子了,她低咳了一聲,向王啟年問道:「王先生,你以為如何呢?」
「太后陛下,在表明自己的態度之前,老臣想先說一件事情!」
「事情?」鄧太后的莞爾一笑:「王先生請講!」
「太后知道,老臣有個習慣,晚飯散步後便回到書房中看一個時辰書,也不見外客,所以知道我這個習慣的朋友也不會來拜訪我!」王啟年說到這裡,頓了一下:「不過昨天晚上,卻有一人前來拜訪!」
「喔?那是何人?」鄧太后露出好奇的神色,王啟年這個習慣她還是從先帝口中聽說的,當時先帝還稱讚王啟年不結黨營私,乃是當世少有的孤臣。
「乃是老臣的親家,畢竟女兒是人家的媳婦,老臣也只得破了規矩!」
「原來如此,那就怪不得了!」鄧太后畢竟是個女人,聽到王啟年為了自己女兒破了規矩,心中反倒生出一股親近之意。
「親家翁趕來見我卻是代人求我一樁事!」王啟年說到這裡,聲音突然轉高:「那些人願意出兩百萬兩銀子,讓王某人阻撓禁止緬甸大米進口之事!」
朝堂之上頓時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了王啟年的身上,只見其目光如電,掃過方纔那些反對禁止緬甸大米進口的人身上,那些出言過的人本能的低下了頭,避開與其目光交接。
「此,此事當真?」簾幕後傳來鄧太后有些顫抖的聲音。
「太后陛下,老臣所言句句屬實!」王啟年聲音如鐵:「本來老臣對於禁止緬甸大米輸入之事還有些未定,畢竟牽涉甚大,國家大事不可不慎重。但昨日我親家離去之後,老臣便下定決心,就算拼了這個官不當了,也要把這個禁令通過了!」
朝堂上一片肅靜,每一個剛剛出言反對禁令的大臣臉上都或多或少的露出了沮喪之色,在他們看來,一切已經成為定局了,任何人如果還敢替解除禁令一方說話,便等於是在太后面前承認自己拿了別人的好處,但想起那人向自己許下的豐厚承諾,他們也不禁暗自肉疼。
「我反對禁止緬甸糧食進口!」
一個聲音打破了寂靜,靜寂的朝堂上幾乎可以聽到大臣們倒吸涼氣的聲音,人們用驚訝的目光看著這個敢冒天下之大不諱的勇者,只見他走出行列,向丹陛之上的太后和天子行禮,沉聲道:「微臣工部左侍郎沈宏茂反對禁止進口緬甸米!」
簾幕後的寶座上,已經感覺到有些無聊的天子終於遇到了讓他感覺到興趣的事情了,他挪動了一下身體,好讓自己的視線不被台階擋住,丹陛下那個脊背挺直的中年男子目光炯炯的向自己這邊看過來,彷彿可以透過珠簾看到自己。
「母后,這個人的眼光好利呀!」天子有些畏懼的縮了縮脖子。
「乖,崇斌坐好!」太后輕輕的拍了拍兒子的膝蓋,她也感覺到了這個沈宏茂目光中的力量,這讓她猶豫了一下,按照她預先的打算,應該是將其斥退的,現在她決定還是聽聽這個人到底要說些什麼。
「沈大人,你說說為何反對禁止緬甸糧食進口?」
「是,太后!」沈宏茂轉過身面朝王啟年,沉聲問道:「王相公,您支持禁止緬甸大米進口是因為今年江南豐收,防止米價太低,谷賤傷農嗎?」
「不錯!」
「我請問王相,您可曾想過,米價低了會傷農,那米價高了會如何?城市中的貧民何以為生?而且工廠主們就必須加發米貼,這些都提高了工廠主們的成本,要知道這兩年來,日本的紡織等工業發展很快,與我江南的紡織廠、麵粉廠經營競爭十分激烈,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王啟年冷哼了一聲:「你說的這些不過是那些商賈一面之辭罷了,他們貪得無厭,為了錢財可以無所不用其極。農夫、糧戶才是國家的根基!」
「是嗎,可是去年朝廷三分之一的稅入是來自江南,其中有七成是工商業的稅入,更不要說這幾年新發的國債,有一大半都是這些『唯利是圖』的商賈買的,若是新發的國債無人認購,那會如何?」
王啟年聞言不禁有些悚然,稅入倒也罷了,畢竟那些工廠擺在那裡,只要他們開工,就不能不交。但國債就不同了,1885年後緬甸和蒙古的兩次戰爭雖然大順在軍事上乾淨漂亮的取得了勝利,但對於其脆弱的財政卻不啻是沉重的一擊,對於這個財政體制還處於半古代的帝國,應對戰爭這種突然性支出的辦法很有限,無非是發債、臨時征附加稅、出賣鹽引等特許權等幾種,而這幾種辦法中後遺症最小,比較有持續性的就是發行國債。但發行國債不啻於是一把雙刃劍,一個政府要確保自己能夠不斷從發行國債中獲取資金,在支付相應的利息的同時,還不得不不斷向國債的購買者做出讓步,按照他們的要求行事,或者說至少是不違背他們的意願。而在當時的大順,國債的最大的買主毫無疑問就是江南的資產階級了,只有他們才有那麼多的資金來購買國債。
「是呀,若是新發的國債無人購買,那可是大事情呀!」
「此事須得三思呀!」
朝堂上開始有人出聲應和了,他們不敢出頭來和王啟年作對,但這個時候打打邊鼓的膽量還是有的,出聲這幾人都是江南人,他們與那些工廠主都有或多或少的聯繫,這個節骨眼上自然要為鄉里說話。
「哼,朝廷的發的債卷,幾乎是沒風險的,每年平白就有五六分的利息落下來,這等的好事難道還怕賣不出去?笑話!」王啟年冷笑了一聲,猛揮了一下袖子:「沈侍郎,你是工部侍郎,錢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
作者的話:列位書友,新站已經開了差不多二十天了,《新順之鋼鐵世紀》的成績只能說差強人意,讓韋伯很苦惱。韋伯自問書花了心思,不敢說是仙草,但糧草總有吧,再退一步,至少是乾草吧。但是這個成績在歷史分類都進不了前十,大家覺得這個成績和書的成績是對應的嗎?
有的朋友在群裡和我說與其給老白寫書,不如給小白寫,因為老白不像小白那樣願意為他喜歡的書叫好、出錢。很多大神不是寫不出好書,而是這麼做划不來。所以老白們找不到他們喜歡的書也很公平,不肯付出的自然得不到回報。聽到這麼說,韋伯也不禁感到鬱悶,像我這種不會寫小白書的寫手難道只有死路一條嗎?以前覺得既然沒有好書看,乾脆自己寫,這樣也不行嗎?這本書雖然是買斷,但是如果成績不好,那自然編輯不會給你下一本合同。希望大家如果可能的話,幫我在外面發點帖子推薦下,如果覺得書寫的不錯,推薦也好、打賞也罷,也給些,畢竟我這種書不可能像仙俠文那種一天更一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