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羅費力的從一個叛軍士兵的身體裡抽出佩刀,腳下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在地,他趕忙用佩刀撐在地上才沒有摔倒。覺羅感覺到心臟一陣急促的跳動,眼前發黑,他知道這是體力即將耗盡的前兆,他深吸了幾口氣,稍微恢復了一點體力,又踉踉蹌蹌的向兩個遭到叛軍士兵圍攻的守兵衝去。
那兩個守兵背靠著一堵牆,揮舞著手裡的上了刺刀的步槍,憑藉著手裡武器的長度優勢,抵抗著五個揮舞著馬刀的叛軍士兵。叛軍士兵們雖然數量佔有數倍的優勢,但一時間也拿他們不下。覺羅離的還有五六米遠的時候,一個蒙兵看到他的身影,轉過身來舉刀便要衝過來,被覺羅手起一槍打倒在地,後面兩個衝了上來,覺羅舉起手槍又要開槍,卻聽得一聲脆響,卻沒有子彈射出,原來子彈已經打光了,那兩個叛兵也是一愣。覺羅急中生智,猛的一下將手槍朝其中一人頭上擲去,乘著對方躲閃的功夫,一刀便砍在對方脖子上,幾乎將對方的脖子砍開了半邊。莫羅害怕剩下那人乘機夾攻,一刀得手後便往旁邊一條順勢想要拔刀,卻沒想到方才一刀砍下去把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刀刃已經嵌入了對方的頸骨,他此時已經接近力竭,手臂用力不但沒把刀拔出來,反而被中刀那人倒下的屍體帶了一下,跌倒在地。這時覺羅只覺得萬念俱灰,閉目待死,可偏生過了好一會兒功夫,卻沒有感覺到被馬刀砍中的劇痛,睜眼一看,卻只見那個叛兵已經跑遠了,正驚疑間,卻只聽到旁邊腳步聲,回頭一看卻是那兩個守兵走了過來,原來他們兩人見面前的對手被覺羅的突襲吸引了注意力,乘機刺倒了自己的對手,最後那個叛兵見狀也顧不得殺覺羅,自己先逃走了。
覺羅掙了一下,腳上乏力,站不起身來,趕忙道:「快扶我一把!」他在手下的幫助下站起身來。覺羅找回手槍,上好子彈後就收攏了幾個士兵,一瘸一拐的將這一波進攻的叛軍趕出了都尉府,這時已經到了晚飯時分,他看著身邊最後幾十個傷痕纍纍,精疲力竭的士兵,心裡清楚自己的命運已經決定,只要叛軍再發一起一次進攻,都尉府就會落入敵人的手裡。
「都給我站起來,你們這些狗崽子,站起來,衝上去!」叛軍的陣地上,蒙軍軍官揮舞著手裡的指揮刀,拳打腳踢著潰敗下來的叛軍小頭目們,可是無論他怎樣威脅和咒罵,那些潰兵依然故我,想要讓督戰隊上來,他可看到敗兵們森冷的目光,又猶豫了起來,畢竟相比起敗兵的數量,督戰隊要少得多,如果逼得太狠了,到時候倒霉的只是他自己。
「我的隊伍在哪兒,草原上的蒼鷹在哪兒?」他嘶啞著嗓門嚷著:「你們這樣讓我怎麼和大汗交代?和謝裡夫少校怎麼交代?拿下堡壘,要麼讓他們把我放在尖木樁上!」
敗兵小頭目們一聲不吭,啥話也不說。
「你們這些混蛋,剛才灌飽了馬**酒的時候是怎麼說的?個個都說要在今天踏平堡壘,把漢人的官兒抓到大汗的馬蹄前,可是現在呢?現在呢?」
一個小頭目抬起頭來:「你不是漢人官兒的對手,蒙古人如果騎著馬,一個可以打五個,如果腳踏在地上,五個只能打一個!」
「對,五個只能打一個!」眾人齊聲應和道。
「該死的!」那蒙古官兒絕望的抓著自己的頭髮:「怎麼辦?那個謝裡夫已經說了,如果今天不能拿下堡壘,抓住漢人官兒,我就要上尖木樁!」
「那是你的事!」那個小頭目反駁道:「哪怕你全家上尖木樁也是你自個的事,可別再逼我們上陣,別再讓長生天的子民白白送死!咱們應該挖壕溝、築土牆,架上大炮,把漢人活活困死。要不,咱們就要遭災!」
「對嗎,咱們就要遭災!」
就這樣他們唇槍舌劍,吵吵嚷嚷,嗓門大得都像打雷。那蒙古官兒踉蹌著,一屁股坐在草堆中。小頭目們個個探頭探腦的站在他身旁,誰也不吭聲。終於他抬起頭來,大聲喊道:「馬**酒!」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那邊望去,只見一個騎手飛馳而來,就在離他們五六米的地方勒住了韁繩,馬上的騎士大聲喊道:「大汗有令,明天早上大軍南下,目標額仁!」
「那這裡呢?」
「南下,進攻額仁!」使者重複了一邊命令,轉過馬頭飛馳而去,只留下一縷騎塵。
「韃子撤了!」
看著外面的叛軍撤退的身影,城堡內一片歡騰,無論是覺羅還是普通士兵都歡喜若狂,那種本來以為必死而又逃出生天的感覺是無以言表的。
「一定是關內的援兵到了!」
「不對,關內的沒那麼快,應該是額仁的!」
守兵們興奮的交談著,最先從狂喜中清醒過來的覺羅趕忙催著剩下的士兵救護傷員,輪流休息,心中卻禁不住想著:「難道是真的援兵到了嗎?」
但實際的情況遠沒有守軍想像的那麼樂觀,這個時候高廷玉所率領的大軍已經走了七天的路程,誠然順軍行軍的速度很快,但距離到達庫倫至少還有十餘天以上。
陳再興騎在一匹駱駝上,雖然已經是四月多了,但一陣陣朔風吹在臉上,還是如同刀割一般,但最讓他難受的還是駱駝背上的那種陌生的顛簸感,讓他頭暈目眩,胸中一陣陣煩悶,就像是要吐出來一般。
「嘔、嘔!」
從旁邊傳來一陣嘔吐聲,陳再興一看,原來是吉林斯,看來這位比他還不如,已經就在駱駝背上吐了個稀里嘩啦,讓陳再興看了,也不由得感覺到喉嚨眼一陣發癢,胸中也是一陣翻滾,趕忙偏過頭去。
「停下,停下!」陳再興大聲喊道,駝夫不明所以,趕忙將駱駝趕下官道停了下來,陳再興從駝背上翻了下來,腳踏實地了才感覺那顆一直懸在嗓子眼的心落了地,口中喊道:「拿水來!」
陳再興剛剛喝了兩口水,便看到官道上下來一個矯健騎士,離得還有三四米便跳下馬來,叉手行禮:「末將李斌參見陳大人!」
陳再興將水囊交給駝夫,上下打量了來人,只見是個三十出頭的精悍漢子,卻並非是一路上跟隨自己的薛若望,隨口問道:「原來是李大人,卻不知若望去哪兒呢?」
「下官不敢當!」李斌笑道:「薛校尉另有差使,大帥遣小人前來伺候大人,若有什麼吩咐,還請大人直言便是!」
「另有差使?」陳再興微微一愣,他隨口問了問,可那李斌只說軍中規矩大,他也並不清楚,陳再興心中微怒,暗想自己雖然在高廷玉面前資歷淺薄,但好歹也是代表朝廷監軍,怎的連一個伺候的軍官都對自己隱瞞。他心中惱怒,口中也就生硬起來:「既然是軍中機密,那本官也就不問了,只是日頭已經過午,怎的也不見大軍停下來歇息用飯?」
李斌已經感覺到陳再興口氣中的不悅,臉上微微出汗,生怕自己哪裡給這位年少得志的大人抓到什麼把柄來,趕忙恭聲道:「大人有所不知,大帥已經下令,全軍兼程而行,每日只用朝晚兩餐,三天內要趕到額仁!」
「這麼快?」陳再興聞言不由得吃了一驚,雖說高廷玉所領的幽州府軍、張北、滿洲兩個都護府的軍隊是大順軍中騾馬最多、整訓最精煉的軍隊,但要在十日內從張家口趕到額仁也太趕了吧,這般趕到額仁,士卒必然疲敝,那又如何打仗呢?
「正是!」李斌看了看左右,湊近了點壓低生意說:「大人,薛若望此番是得了大帥的秘密差使,昨天晚上就往東邊去了,他曾經在海拉爾戍邊過五六年,對那裡到庫倫的道最熟了!」說到這裡他微微一笑:「大人,您是朝廷天使,軍中機密瞞誰也瞞不到您頭上呀!大帥平日裡也不是這個樣子,可一帶兵打仗就完全是兩個人了,莫說是您,就算是先帝爺也吃過難堪,您大人有大量,多包涵,多擔待!」
「海拉爾?庫倫?」聽到這裡,陳再興心中已經明白了大半,對李斌的印象也好了不少,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呀!便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李大人,軍中的事情自然是大帥做主,我不過是個畫圈填諾的,能夠把朝廷的差使辦妥當了才是第一!」
「大人教訓的是!」李斌聞言大喜:「大人如此體察下情,當真是下官的福氣!」
「陳、陳!」
這時傳來一陣怪腔怪調的喊聲,陳再興與李斌回頭一看,卻是吉林斯走了過來,看他的樣子頗為狼狽,陳再興對李斌做了個手勢:「我要敷衍這洋鬼子一會,李大人自便!」
「是!」
「陳,可以給我換一個牲口嗎?」吉林斯大聲的抱怨道:「馬車、馬、騾子,什麼都行,只要不是駱駝就可以,我的胃袋都要給它顛簸出來了!」
陳再興看著吉林斯剛剛嘔吐後蒼白的面容,突然覺得自己剛才忍受的那些顛簸也不是那麼糟糕了,他竭力裝出一副關心對方的模樣:「吉林斯先生,您很不舒服嗎?對不起,我以為你們英國人遍佈全球,已經適應了所有的交通工具了。再說您不是在緬甸也坐過大象嗎?那玩意和駱駝不是差不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