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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風起南國 第121章 巧遇 文 / 克裡斯韋伯

    伊洛瓦底江在流經中央乾旱帶——蒲甘所在古代中心地帶後,與親敦江合流後繼續蜿蜒奔流,穿越人口稠密的乾旱帶,到達仁安羌,此後大多南流。其在下游敏巫與卑謬之間流經一段狹窄的河谷,兩岸為森林覆蓋的山嶺--西為若開山脈的峰嶺,東為勃固山脈的峰嶺,在兩岸山峰上,密佈著珍貴的硬木林,緬甸聞名全球的柚木品質最好的就是出產在兩岸的山坡上。伊洛瓦底江在流經這個狹窄的河谷後,就進入了伊洛瓦底江流域的最後一個部分——最富饒的伊洛瓦底江三角洲地區。

    崎嶇的山路上,張啟背著一支步槍,氣喘吁吁的行走著,他黝黑的臉膛已經被山風吹得有些皸裂了,在他的身後,是五十個同樣黝黑瘦削的順軍士兵和兩倍數量的緬甸民夫,從高空上望下去,這支小隊伍就好像一條細線,蜿蜒在河岸邊的山坡上。原來這支順軍小部隊是拔都派出的先遣偵察隊,主要的任務是探查下游敏巫與卑謬之間這段峽谷的英軍佈防情況。這支先遣部隊乘船到敏巫之後,就下船改為步行,以免被江面上的英軍巡邏船隊發現。

    「救命呀!」隊伍尾部突然傳來一陣呼救聲,張啟停住腳步,回頭一看,只見陡峭的斜坡上一個緬甸民夫死死的抓住一棵小樹,兩隻腳已經懸空,下面就是水流湍急的伊洛瓦底江。

    「讓開,快讓開!」張啟低聲呵斥開手下,快步向隊伍尾部跑去,等他跑到失足民夫處時,只見那個民夫還背著沉重的行囊,在人和行囊的重量拉扯下,那顆小樹正在緩慢的彎曲,隨時都有折斷的危險。

    「這是怎麼回事?」張啟厲聲喝道。

    「大人,這個人剛才失足滑倒——」一個民夫頭目低聲答道,張啟看了看四周,發現一顆大腿粗細的杉木,喝道:「快弄根繩索過來!」

    很快繩索便弄來了,張啟就將繩索的一頭拴在自己的腰間,另外一頭拴在樹幹上,小心的抓住繩索,口中銜刀,從陡坡上一步步滑了下去。那陡坡上的石頭早已被千百年來的江風吹得風化了,人稍微一碰,嘩啦啦的便滾落一片,看上去十分嚇人。張啟卻只做不見,一聲不吭的向那棵小樹挪去,待靠的近了,他手起刀落,將那民夫肩膀上的布帶割斷,沉重的布囊立即滾落江中,激起的水花讓人聞之心寒。隨即張啟將那民夫和自己捆在一起,在士兵們的拉扯下,上得山坡。

    「蠢貨!」張啟剛剛解開腰間的繩索,便將那民夫一腳踹到,那民夫也不敢分辨,只是磕頭道謝不止。張啟冷哼了一聲,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左右環境,便指著不遠處的一個山坳道:「那邊好像有塊空地,大家加吧勁,到了那邊休息吃飯!」

    眾兵早就走的乏了,只是張啟治軍嚴整,不敢吭聲罷了,聞聲齊聲歡呼。眾人此時有了目標,腳步也快了三分。半盞茶功夫後,眾人已經到了山坳,果然有一片平地,眾人紛紛收拾柴火,燒水煮飯。張啟則在兩個年輕軍官的幫助下比對著地圖,標記下自己現在的位置,為明天的行動路線做好準備。

    「大人,大人,江面上有動靜!」

    「什麼?」張啟抬起頭來,一個士兵氣喘吁吁的答道:「這裡沒泉水,我和兩個弟兄便到山腳下的水邊去打水,發現有一條英國船,正在緩慢的航行,故來報告!」

    「英國船?你能確定!」

    「錯不了,打著米字旗,船頭上還有幾個黃頭髮的大兵,船走的很慢,不時還停下來幹些什麼?」

    張啟稍一沉吟,這裡離英國人控制了的三角洲地區已經很近了,出現英國人的船倒也不奇怪,但聽士兵描述倒不像是巡邏船的模樣,還是下去看看為妙。想到這裡,張啟下令道:「傳令下去,熄滅篝火,大家今天吃乾糧,準備武器待命,我親自下去看看!」

    「是,大人!」一個年輕軍官立刻應道,另外一人道:「在下也對英人船隻也有幾分瞭解,不如便讓在下陪大人一同下去吧!」

    「也好!」張啟笑道:「魏蘇南,那便勞煩你了!」

    雜木林中,張啟和那個年輕軍官在那個士兵的引領下,小心的前進著,透過樹木的縫隙,他們已經可以看到那條士兵口中的英國船在以緩慢的速度向上游前進,在船首,兩個英國士兵正向水裡放著繩索,不時回頭報一個數字,身後一個拿著本子的士兵正在本子上記著。

    「這是在幹什麼?」張啟問道。

    魏蘇南的眉頭皺了起來:「應該是在測定航道的深度,我有個兄弟在福州海軍服役,他曾經和我提過,有些大型戰船要進入內河或者港灣中,為了防止擱淺,必須首先用小船測量航道,大型戰船才能通過。」

    「你是說英國人是在為大型戰船逆流而上做準備?」張啟的臉色立刻變得嚴肅起來,他雖然並沒有親身體會過英國皇家海軍的強大威力,但不久前在蒲甘城外的苦戰中英國水面艦艇用火箭和重炮轟擊己方軍營的景象還歷歷在目,讓他的警惕之心立刻就提了起來。

    「大人,我不敢確定,不過可能性很大!」魏蘇南的臉色也十分凝重,相比起張啟,受過更好教育的他自然更加明白一旦英國人的大型軍艦逆流而上,對戰局的影響。

    張啟看了看天色,低聲道:「這船上的那些測量水深的英國人應該不是尋常人物,如果我們襲擊敵船,能夠抓到兩個活口,一定能夠從他們口中得到不少確實的情報,不知你以為如何!」

    魏蘇南點頭贊同:「大人所言甚是,即使那些英國人不說,只要我們知道他們測量航道的水深,便能大概知道所要進來的英國船隻吃水深度和大概大小,無論是布設水雷還是沉船鎖江都可以有的放矢!可是他們在船上,咱們手中只有幾隻步槍,拿他們也沒什麼法子呀!」

    「呵呵,這倒無妨!」張啟笑著捋了一下頷下的短鬚:「你想想,看他們這船行的速度,一小時下來也不過兩三里路。而他們這個活計天黑了沒法干,現在時間不早了,他們要麼停在江中拋錨,要麼找個岸邊停泊,總得找個地方休息。若是他們停在江中,咱們也沒有法子,可若是他們靠岸休息,那就是老天把他們交在咱們手裡了。」

    「大人所言甚是!」魏蘇南擊掌讚道。

    「這樣吧,我立刻回去讓弟兄們進食休息,你就帶著兩個人在山路上遠遠吊著,沿路留下印記,反正江面上沒有遮掩,也不用擔心這廝走丟了,等大隊吃飯休息完趕上過再做處置!」

    「是,大人!」

    「泰晤士」號是一條排水量為一百四十噸的縱帆船,它有著修長的船身,優美的曲線,唯一的武裝是船首和船尾的兩門六磅炮,十分的輕捷,這也正是基欽納選中它的原因。在得到這條船後,他還在「泰晤士」號上加裝了一台蒸汽機,如果順風的話,加上蒸汽機的動力,船速可以達到驚人的十七節。在他看來,對於未來的行動,這種改裝是十分必要的。

    當張啟和魏蘇南兩人在林中商議的時候,基欽納本人正在船艙中聚精會神的在圖紙上標記航道。和絕大部分優秀軍人一樣,他很喜歡親自到第一線去,用自己的雙手和雙眼搜集必要的情報,在他已經擬定的軍事計劃中,內河艦隊擔負著極為重要的任務,而伊洛瓦底江下游的水文條件對於內河艦隊的作戰是怎麼估計也不為過的。

    「上校!」一個軍官走進船艙,對基欽納行了一個軍禮:「船長邀請您和他共進晚餐!」

    「嗯!」基欽納點了點頭,從書桌前站起身來。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太陽已經有一半消失在左側的山脊線下,很快江面上將被夜色籠罩,在這種情況繼續測量航道是沒有意義的。

    「停止測量,讓測量的軍官們整理數據,我吃完飯後送到我的艙室來!」

    「是,上校!」

    基欽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服裝,在軍官的引領下向船後部的軍官餐廳走過去。

    總體來說,一直到二十世紀初,海軍的艦上生活都是很糟糕的,狹窄的空間,不流通的空氣、惡劣的食物,無一不在摧殘艦艇上的水手們的身心健康。但如果將視線轉向艦艇上的高級軍官,那情況就大不一樣了。軍官們不但有更加寬敞的休息場所,而且所獲得食物也要精美的多。此時擺放在基欽納面前的就是新鮮的牛排和白麵包,還有魚湯,還有飯後的甜點。在享受完這一切後,基欽納的心情也變的愉快了起來。

    「上校,請品嚐一下紅茶!」船長笑著做了個請用的姿勢:「我知道您更喜歡咖啡,不過這條船太小,煮咖啡需要的器皿太多了。不過錫蘭的紅茶也很不錯,您可以嘗試一下!」

    基欽納點了點頭,拿起白瓷茶杯喝了一小口,一種奇異的苦味泛入他的舌尖,很快又轉為一絲淡淡的甜味,他微微皺了皺眉頭,道:「不錯的飲料!」隨即將茶杯放回桌子上,問道:「船長先生,您認為能夠開到曼德勒的船隻最大有多少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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