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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風起南國 第88章 叛徒 文 / 克裡斯韋伯

    「種姓?群落?」拔都有些疑惑不解的念著這兩個陌生的詞彙,作為一個早已廢除了良賤之別的中國人,自然很難理解在印度人生活中根深蒂固的種姓、群落觀念。拔都搖了一下腦袋,先將這個難懂的問題忽略了過去:「好吧,現在你可以說出什麼對我更有用了。」

    「如果您將我們倆放回去,也許我可以替您發動一場兵變,幫助你打敗英國佬!」

    「呵呵!」拔都突然笑了起來:「就憑你們兩個小兵,就能發動兵變,難道我看上去就這麼蠢,容易被人騙嗎?」

    「先生,正如你所見,我們兩個都不是軍官,否則就不會被派來執行這麼危險的任務了。所以我們知道的很有限,如果您把我們放回去,最多也不過少幹掉兩個無足輕重的小兵罷了,像我這樣的小兵,你手下的狙擊手每天都能打死幾個,把我放掉,你又有什麼損失呢?可是萬一我說的是真的,那你不是賺大了。」

    「好,那現在你說說,如果我把你放回去,你打算怎麼辦?」拔都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他開始第一次認真打量眼前的這個皮膚黝黑的,手帶鋼鐲,黑布包頭的異國漢子。

    曼德勒,護緬校尉府。

    對於早國權來說,這段時間是他被從安南召回漢京以來最開心愜意的日子:天高皇帝遠,漢京事先留在這裡掣肘自己的陳再興也給自己收服了,派回國內調兵去了,自己在這異國都城裡就和當年在安南一般,成了一方諸侯,唯一不同的是,現在皇帝位子上已經不再是那位老謀深算的老皇帝,而不過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孩子,相當長時間內再也不用擔心被人玩「明升暗降」的把戲弄回去養起來。

    「天高任鳥飛,海深憑魚躍!」早國權口中不禁念出聲來了,他此時身旁也多了幾個人,都是緬甸貴族和僧侶,這些貴族僧侶都是咨詢會的議員,無論是能力資望都在水準之上,早國權來了緬甸之後,打算在這裡紮下根去,便注意吸收當地人才,想要和北邊那位燕山府留守,都督滿洲、張北諸軍事的平北侯高侯爺一般,把緬甸變成自己的根本之地,獨立王國。

    「校尉大人,蒲甘拔大人有急求見!」

    門外突然傳來通報聲,「莫非英國人又有大變,可惜和那邊還沒有鋪設有線電報,否則就不必如此麻煩了!」早國權心中暗忖,口中說:「快傳!」

    「大人既然有軍機大事,我等便先退下了!」那幾個緬甸貴族僧侶也不是沒眼力的,趕忙紛紛起身告退。

    早國權卻伸手攔住告退的人,笑道:「不必了,列位深明大義,又都是高某身邊的股肱,又有什麼嫌疑,高某初來乍到,正要借重列位。」

    那幾名貴族僧侶見狀,紛紛坐下,心中都不禁一熱,想不到這位新來的順國大人竟然如此看重自己,比起前面那位陳大人,這方面這位早大人可是強到天上去了。

    「啟稟大人,末將是拔都拔麾下掌旗魏蘇南!」魏蘇南跪在地上,大聲稟道:「十五天前,英夷進抵我軍蒲甘旁的營地,兩軍展開激戰。英夷水陸並進,其眾不下萬人,拔大人激勵將士,槍炮齊發,斃傷英夷千餘,吾亦死傷甚重。大人引軍退回營內,據壕與夷相持。英夷見不得克,則掘壕而進,吾亦掘壕與之相持,然眾寡不敵,眾寡不敵。拔大人遣在下回曼德勒,請大人速速發兵馳援!」

    早國權點了點頭,問道:「蒲甘至曼德勒不過五六日路程,你怎得花了這麼長時間,莫非路上出了什麼變故?」

    「稟告校尉大人,小人出發時,英夷已經將營區包圍,為防止英人封鎖通往曼德勒的道路,小人出營盤後是先向南走了一段路程,然後再折向西北,路上繞了個彎子,加上路上還遇到了些變故,還請大人明鑒!」說到這裡,魏蘇南從懷裡取出一封文書雙手呈上。

    「變故?」早國權皺了皺眉頭,接過身旁隨從呈上的文書一看,卻是自己不認識的緬文,隨手遞給一旁的一名緬甸僧侶,道:「尊師,還請將其翻譯一下!」

    「是,大人!」那僧侶接過文書,剛看了兩行,額頭上那兩條灰白色的濃眉便豎了起來,拿著文書的右手猛的顫抖了一下,將那文書丟在地上。一旁的早國權看到,趕忙問道:「尊師,您怎麼了,莫非這文書中有什麼內容不對?」

    「阿彌陀佛!」那僧侶唸了一聲佛號,臉上已經滿是凜然之色:「上國大人,給您寫這封信的乃是大逆賊、佛敵頌參呀!」

    「逆賊?佛敵?」早國權聞言一愣,他被這一堆罪名弄得有些糊塗,加之他來緬甸的時間並不長,雖然花了不少功夫,對於英國人和緬甸的重要王公貴族、僧侶領袖倒還知道不少,但對於頌參這種剛剛崛起的「小人物」卻並不清楚。他見那僧侶這般模樣,笑道:「尊師,反正今天也有時間,不如你便將這廝的情況說與某家聽聽,再來翻譯一下這信中寫了些什麼。」

    「阿彌陀佛!」那僧侶唸了一聲佛號,便垂首閉目不再說話,一旁的一個緬甸貴族上前撿起文書道:「早大人,並非尊師對您不敬,實在是那個頌參乃是侵犯神聖的摩河菩提寺的佛敵,師尊不願意再次讓這個污穢的名字玷污他的舌頭,便讓在下來替尊師來向您解釋這一切吧!」

    「原來如此,那便有勞了!」

    「那頌參聽說本是一個村中的農民,也沒什麼本事……」那貴族口才甚是便給,花了十幾分鐘便將頌參利用孟既死後蒲甘城中短暫的權力真空,組織起了一支隊伍,殺死了普賢尊師。其後逃出城外,攻擊貴族和寺院的農莊,將其中的土地和糧食分給窮苦的農民的諸般事情講的明明白白。講述完畢後,那貴族又將文書翻譯了一遍,其中大義是頌參要求早國權替其向國王要求赦免自己和手下先前的全部罪行,並將其手中的武裝納入王軍的行列,作為交換條件,頌參表示願意與順軍並肩作戰,攻擊英國人的補給線和南緬甸的敵方據點。

    「校尉大人!」先前那個僧侶待到那貴族翻譯完了,大聲道:「本來我只是個出家人,世俗的事情已經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更不要說在大人面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胡亂說話了。但是這個人卻是不同。」顯然此人對於頌參已經恨到了骨子裡,就連再次提到對方的名字都不願意。

    「這個人不但侵犯了神聖的摩河菩提寺,殺害了普賢尊師,這簡直是末法時代才會有的瘋狂行為。而且他還侵犯了貴族和寺院的神聖生命和財產。在緬甸,就算是最瘋狂的國王,也不能侵犯前兩者的利益,即使是國王,也是在佛法的保佑下,更不要說貴族就是國王的血和肉,如果您為了和英國人作戰,而赦免了這個人的話,就等於是把所有的緬甸貴族和僧侶趕到英國人那邊去,要知道,如果讓貴族和僧侶們選擇的話,他們寧願和魔鬼合作,也絕不會和這個人妥協的。」

    「是的,大人!」

    「不錯!」

    那僧侶剛剛說完,屋內剩下的幾個僧侶和貴族都站起身來,表示對方纔所說的那些話的態度。早國權看在眼裡,心中不由得暗自吃驚,他這些日子來也看慣了這些貴族和僧侶對自己的溜鬚拍馬,口中雖然不說,心底下早已對這些人有了輕蔑之意。此時突然看到其一個個站起身來向自己表達一致的反對意見,不由得愕然,其實他心中是有幾分乘機將其招攬過來的意思的,畢竟現在自己最大的敵人就是英國人,只要能夠有助於擊敗英國人,他不在乎和魔鬼結盟。至於將來怎麼對付這麼勞什子頌參,那是將來的事情,畢竟要是現在被英國人打敗了,那也就沒有將來了。但現在貴族和僧侶表現出這樣一致的態度,自己也只能先退一步再說了。

    「想不到這頌參竟然是這等惡徒!」早國權裝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那自然是要嚴加懲處,列位請放心,我定然不會與其妥協的。」

    這幾個僧侶和貴族見早國權答應了他們的要求,趕忙紛紛躬身拜謝,早國權敷衍了幾句,便表示還有點事情要進宮覲見二位陛下,那幾人趕忙躬身敗退。待到將那幾人都送至門口,早國權臉色突變,他回到屋中便向站在一旁的魏蘇南問道:「你且將那邊的戰況和一路所見的情況說一遍與我聽!」

    「是,大人!」

    半響之後,聽完了魏蘇南稟告的早國權點了點頭,低聲問道:「那依你看,那個頌參到底是個什麼人物?」

    「是,大人!」魏蘇南低聲答道:「依末將所見,那個頌參頗有幾分本事,那些伏擊我們的傢伙雖然身上還有些散漫習氣,但已經能做到令行禁止,已經是軍隊了。而且那個頌參雖然已經是首領了,但吃穿用度和手下無異,這點能做到很不容易。」

    「那會不會是那些傢伙太窮了,沒有辦法享受呢?」

    「大人,據剛才那些貴族僧侶說,這頌參攻打了很多莊園,將糧食分給窮苦百姓,過程中又豈會沒有其他收穫?再說他們得知小人身份後,立即給小人換了一個條件好些的草屋,裡面就有不少珍貴皮裘,我看那頌參身上可是只穿了一件粗麻布的衣服。」

    「嗯,寡慾則不為外物所拘,不為外物所拘自然頭腦清醒;均平則少內耗,少內耗則能夠一心對外。這廝能做到這兩點倒是個人物!」早國權點了點頭:「你剛才也聽到那些僧侶貴族的話了,以為應當如何呢?」

    魏蘇南趕忙低下頭去,道:「大人,小人不過是個區區掌旗,這等軍國之事,小人不敢置喙!」

    「你只管說,言者無罪。」

    「是,大人!」魏蘇南抬起頭來,稍一思忖答道:「依小人所見,那頌參的所作所為,已然動到了這些僧侶和貴族的根子,那些傢伙已經對他恨到了骨子裡,如果我們真的答應了頌參的要求,恐怕這些傢伙真的會倒向英國人那邊,這對我們是極其不利的!」

    「那你的意思是拒絕那廝的要求啦?」

    「正是,這頌參雖然厲害,但畢竟根基淺薄,他能夠起來也是因為我們在巴布村一戰打垮了緬軍主力,孟既又死了,在蒲甘地區出現了一個力量真空區,他才乘機起來的。只要我們或者英國人哪一家打贏了,甚至緬甸貴族聯合起來,都能把他們滅了。而這些貴族和僧侶就不同了,他們在這裡根深蒂固,無論是我們還是英國人,想要在這裡站穩腳跟,都離不開他們!」

    早國權並沒有立即做出回答,只是在屋內來回踱步,魏蘇南也不知道自己剛才那番話有沒有說錯了,只是低頭盯著地上的地磚,額頭上滲出的汗珠一滴滴落在地上,已經有了一灘水跡。

    「好,好,好!」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早國權突然大聲笑道,倒將魏蘇南嚇了一跳。早國權走到魏蘇南面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想不到你竟然有這般見識,當一個區區掌旗倒是有些虧待你了。」

    這時魏蘇南福至心靈,猛的撲倒在地,大聲道:「願為大人效死!」

    「好,好,好!」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早國權笑的和彌陀佛一般,平日裡一個月說的「好」字只怕還沒有今天一天多,他伸手將魏蘇南扶起,笑道:「你好好做,自然前途無量。不過要記住,不是為我早國權一個人效死,是為了天子、為了帝國效死,明白了嗎?」

    「是,大人!」魏蘇南趕緊挺起了胸脯。

    「不過你還是要回這個頌參那裡一趟!」

    「既然和頌參結盟有那麼多壞處,我還去他能力幹嘛?」魏蘇南雖然有些不解,口中還是大聲答道:「是,大人!」

    「你是不是想既然不與其結盟,為何還要去那裡一趟?」早國權笑道:「現在國內大軍還沒有入緬,而蒲甘那邊戰事頗緊,我們能爭取到一分力量就要爭取到一分力量,既然那頌參有力量,又主動靠過來了,我們自然不能推過去了。當然,這事我們不能明面上做,所以你這次去頌參那裡,帶上我的一封親筆信,告訴他們國王願意赦免他們的罪過,但是他們必須以行動來回報國王的恩典,當然我也會讓你給他們帶上告身和詔書,不過這一切都是假的,如果被公佈出來,我也絕對不會承認這些是出自我這裡,你明白了嗎?」早國權說到這裡,死死的盯著魏蘇南的眼睛。

    魏蘇南挺起了胸脯,大聲道:「明白,大人一定不會成為麻煩的!」

    「很好,你先下去休息吧,臨走前,我會讓你帶一些武器過去,作為你取信與頌參的禮物!」

    「是,大人!」

    新年快樂,這裡韋伯給大家拜年了,祝讀者們在新的一年裡萬事如意,闔家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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